在这城市的西南角有一个巨大的球状金属建筑,直径约500米。这是当地最豪华的娱乐场所,内部有一座庞大的商业街区,灯红酒绿,花街错落。

建筑的中心是一棵巨型人工樱花树,是通过魔术手段栽培出来的,主干直径约30米,分枝众多,花瓣有人脸般大小,配合恒温系统,这棵树得以永久存活。

以巨型樱树为轴承,建筑一共被分成了十层,一至三层依次为温泉乡、娱乐区和购物区,四层和五层皆为赌场,六至八层为客房,剩下两层是办公区,禁止游客入内。

装着冰镇啤酒的木桶浮在水面,从一端漂到另一端。

这里便是位于金属球第一层的温泉乡酒店,此时无论是药浴还是美容汤池,各处都挤满了人,嘈杂不绝。

然而,此间温泉池却空无一人。

水面上散落着几片玫瑰花瓣,使蒸汽透着一股清甜。

这里是贵宾间,私人享用的温泉池,目前已经续到了2100年。

池中心不断浮上气泡,波纹向四周扩散,泉露出头来,呼吸沉重。

她起身走向淋浴区,阴郁地望着镜子。

镜中的少女满脸疲惫,好像刚经历了什么。她端详着背部,即使透过浓厚的蒸汽也能发现几处撕裂般的伤痕,在这光滑剔透的背脊上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她朝着镜子哈气,在水雾上画了张笑脸,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泉湿着头发走到柜前,环视了一圈,确保四周无人。

柜子里挂着一把小太刀,鲜红的刀鞘仿佛能抽走周围事物的生命力,每一次泉都会看得出神。

另外还有件染了血迹的黑色披风,看上去仍是黑色,却散发着浓重的腥味。

泉双手将披风托起,闭上双眼低声咏唱。

「Verbrenne Alles」——“焚烧殆尽”。

披风迅速自燃,在赤色火焰中卷曲着化为灰烬,然后飞舞着向上散作尘埃。

“在这种地方使用魔术可是会引火烧身的哦——”

女人靠在更衣室门口,浑然不像是来泡温泉的。

“你是变态么——”泉拍了拍残留的灰尘,丝毫不遮掩身体,

“变态的情报——你要不要?”

“我可是刚从外面回来呦,没心思跟你胡闹——要不你也进来洗洗?”

女人扔过一个扎好的皮纸。

“——这是什么?”泉单手接住。

“好像是君主给你的信。”

“诶——?你怎么拿到的?”

“有人放在你的包厢咯。”

“——你看过了?”

“当然——没有!”

“你好像迟疑了半秒——”泉从竹篓取出干净的衣物,“说吧,信上写了什么?”

女人抻了个懒腰便走了出去:“我真的没偷看——你自己看吧!哦,另外——听说义良家前些阵子从医院接走了一个人。”

“——哈?那又怎样?”泉内心吐槽。

她换上了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将湿漉的长发吹干梳好。

泉站在柜前,有些迟疑地去抚摸刀鞘,她说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但好像触碰它就能感知什么。

她攥着刀,左手握在黑色的柄上,紧握着想要拔出,但还是松开了。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刻印着九字为铭文的古刀,经历了重重历史的洗礼。

她将刀附于身后,拆解着信件。

——信件是羊皮制的,上面附着了加密术式,被设定成只有她才能正常打开,否则会立即自毁。

上面开头写着:“远坂家主如晤——”

现在是傍晚九时,这个时候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了晚班的社畜在路边徘徊,他们焦急地向出租车招手,只想快些结束今天的劳顿。

清晨和晌午,这里如闹市一般,人群席卷着浓重的气压四处奔走。等到日落时分,上班族和学生陆续出现在街上,各有去处,也散得很快,平常的街道上几乎无人停留。

在金属球里,时间仿佛失去了作用,人们不会因时间而感到焦虑。

昏暗的路灯下,沉睡的步行街被上百盏红色灯笼所唤醒。

今日正逢「醒神祭」,为了庆祝神明长眠后的第一次苏醒,人们通过举办盛大的祭典来讨得神明的欢喜,以求神明庇佑,退治灾厄。

游行队伍跟着笨重的花车漫步在街道中央,花车上端摆着面目狰狞的神像,两旁跪坐着四名神官,他们神色凝重,念诵着前几日才备好的经文。跟花车同行的还有负责护送队伍,他们一部分高举着红灯笼将行人与游行队伍分隔开,另一部分紧随花车喷洒烟雾,为的是保护和隐匿神明大人的真身。

街道弥漫着红色的雾霭,许多行人驻足观赏,也在小声祈祷着。

远坂泉无声地笑了笑。

“——哦?是不是觉得那些花魁打扮的女孩很可爱?”跟在身后的葵甲凑了过来。

“你们忍者都这么变态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嘛,”她笑着说,“小的时候经常在节日祭典上看到那些扮花魁的人,穿着艳丽的华服,化着素白的妆,走在街上万人争睹——只不过走得太慢了,还是这种坐在车上的好!”

“我可不喜欢这种形式,总感觉怪怪的。”

“这位大小姐,能不能请你体谅一下穷苦孩子?”

“啊好好好——”

泉加快了脚步,像是穿梭在海葵中的热带鱼,身后的刀鞘便是她红色的尾鳍。

“欢迎光临——”见有人进来,寿司店的人有气无力地招呼了一声。

店内一个客人也没有,估计他们都去围观祭典了。

“嗨——!”葵甲朝店员打招呼。

“——哦,原来是是远坂小姐和伊贺小姐,”店员鞠躬行礼,“我们家老板已在楼上等候。”

“嗯——麻烦你保持警戒了。”泉拍了拍他。

“是——”

二楼到处堆叠着纸张,上面都是些照片和一段段的文字。

寿司店老板正端坐在椅子上,他对着屏幕,神色凝重地在敲击键盘。

“二位来得正好——”他头也不抬地说着,“购物区的事处理得不错嘛远坂小姐!”

“嘛——那件事过几天再谈,现在还是先聊聊正事吧——”泉晃了晃手中的信。

“君主那边已经监测到了,想必你作为这座城市的情报商人也听说了一二吧?”

奥布里·雅戈是清剿行动的幸存者,他曾效力于时钟塔的天体科,精通各种情报魔术。现在隐居在这座城市,以寿司店老板的身份做着情报生意。

“我从秘法公社那里确实打听到了,”他顿了顿,“不过详情确实无从得知——”

“——那么,埃尔梅罗君主的意思是?”奥布里问道。

“他想伺机而动——但毕竟秘法公社在这里布有结界,如果强行进入会被他们追踪到,”泉在屋内踱着步,“君主想让我协助从内部破除结界,他是一定要来的。”

“明白了——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说。”

“——呼,我还以为你要狠宰我们一笔呢!”

“喂喂,别把人看得那么没有格局啊——”奥布里苦笑道,“怎么,你们忍者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嘛嘛——风魔大人已经打算亲自入场了。”葵甲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每次提及她的首领时都会表现得十分敬重。

“什——么?”泉有些惊讶,

“现任风魔小太郎——?那个号称人类最强肉体的风魔元哉吗?”

“是。”

“哈——?没搞错吧——?那种级别的人物要是碰上了就只能逃跑了——”泉嘟囔着。

风魔一族世代相传已近六百年,历代风魔一族的首领皆传承「风魔小太郎」之名,风魔氏之中多为忍者,曾以巧妙的奇袭战术闻名天下。后代虽已没落,但其忍者组织至今仍悄无声息地活跃在世界各地。

奥布里挠着他的光头:“是个惊人的消息啊——总之二位,既然时隔多年的圣杯战争再次启动,那就只能请你们自行保重了——”

“有些话我还是要讲清楚的——”他又讲到,“看在两位平日照顾生意的份上,我可以帮忙收集些信息,但是我可不想过多参与这件事——尤其是在没弄清楚参加者之前。”

“哈哈哈——老板你也太怕死了吧!”

“——小丫头懂什么。”

“理解理解——首领大人对于此次圣杯战争可谓势在必得,最好还是不要妨碍到他。”

“风魔元哉的确是十分有力的竞争者——但你最好还是提醒你家首领,秘法公社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还是不容小觑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需要什么还请风魔大人尽管开口!鄙人定当赴——”

“呦——这我可不懂!我还有事——先跑咯!” 葵甲嬉皮笑脸地打断了他。

她打开窗户翻身跳出,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都说了——有门。”

奥布里看着窗台上的鞋印,表示无可奈何。

“——她走了,”泉找了个没有堆放东西的沙发坐下,

“我之前委托的情报——”

“咳咳——创立时钟塔的三大贵族之一,特兰贝里奥家的现任继承者,索斯诺尔·特兰贝里奥·萨曼斯,”奥布里递来一叠文件,“全体基础科,虽现居于「典位」(Pride),不过已准入「色位」(Brand)了,擅长隐藏咏唱和连发魔术。”

“——也是个棘手的人啊。”泉粗略翻看着。

“君主的意思——除了刚才讲到的,”泉无奈地说着,“他还委托我——参加这次的圣杯战争。”

“这恐怕——”

“我对圣杯战争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需要发动某种「降灵魔术」——我需要一些强力的媒介,你知道从哪能弄到吗?”

奥布里先是眉头紧锁,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泉有些不解。

“不不——请原谅我,”奥布里依然笑着,“我在想一件事,远坂小姐——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母亲呢?她是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也是胜者,她应该会把一切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泉愣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