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时20分 中京a区】
“目的地是......就是这里了，第一个现场。”
一片新式小区的大门前，刘谙缓缓将自行车停下，再三确认着地图上的点是否正确，在那张标着红圈的卫星地图上，他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已经抵达了刘陌的死亡地点。
“蔻莉丝，你那边如何？”
刘谙拨打了自己交给蔻莉丝的手机的号码，按正常的时间，她也应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都按你的计划进行。”
“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相互联系。”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蠢蛋。”
她只是简短地说道，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嘟——
继续在刘谙耳旁响起的，也只有他那老式电话特有的挂断铃声。
“额，唉。”
刘谙愣了一下，不过几秒过后，他还是恢复了常态，相信蔻莉丝，这是只剩一天半时间的他唯一能做的事。
见到蔻莉丝这种做事理智，却又不计后果，为人注重效率，却令人难以信任的同伴，他不禁怀念起大大咧咧的张诺来，尽管上一次与他共事也不过是昨天。
他抬起头，那一幢幢伫立在自己跟前的高大楼房耀武扬威般地阻隔开大气中的劲风，钢筋水泥的冰冷在满是乌云的中京，显得很是常见。
“要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他们还会自杀吗？”
刘谙自言自语地发问道，他的视线转向另一边，与高耸的楼房对立的一边。
那是钢铁丛林中的低矮灌木，如杂草般攒聚在一起，这些低矮的旧式小区里，没有严密的安保，没有被保存的价值，也没有被推倒的价值，唯有人们对天使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两侧显得对等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
刘谙正要走进那片老旧的土地，一名看似相当年轻的保安便拦下了他。
“我？”
他不禁感到惊讶，因为在以往，这样的地方根本不会有多少负责的安保措施，而这样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人，竟会在这样一个既没有充足薪水，也没有充实的工作内容的岗位工作。
“我是来和朋友一起喝酒的，怎么了？”
刘谙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
“是么？来我这里登记，进出小区都要确认一遍。”
年轻的保安依旧不依不饶地按规章行事，他一身正气的模样虽然正直，却令刘谙不免感到烦躁。
“好的，好的。”
然而，他并没有把这份烦躁显露出来，而是装出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尽管刘谙很自信，这种老旧的小区不可能装有摄像头，但现在，他亲眼看见了安保力量的改变，恐怕那件大型的自杀事件，已然触动了居民们的恐惧心理，他要是像以往那样行动，恐怕会受很多限制。
“可以了，你走吧。”
小保安用洪亮的声音在刘谙的身后喊道，可他并不想理会这个满是活力的家伙，那种毫不逃避的正直，让刘谙不自觉地感到讨厌。
“真是麻烦，我要是有个光明正大点的工作，也不用这么不爽了吧。”
他少见地抱怨着，不知不觉，往日的现场已经近在咫尺。
“过了好几个月，这里真的还能有什么线索么......”
刘谙有些迟疑，他抬头望着跟前的楼房，那唯一一间空空如也的房屋，连一丝烟火味都没有的空洞中，他本能地感觉到不详的气息。
尽管他这么疑惑着，但不久之前，他就有一种诡异的直觉，不知是不是因为墨芒的关系，成为了天然萌发者的自己，或许会对与天使有关的事物产生格外敏感的直觉。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蔻莉丝，但他之前在与蔻莉丝的交流中，也或多或少地了解到意识公安的部分信息，据说，所有接受安目瑠改造，能进入解放刻的人，都能注意到以往未曾注意过的，关于天使的细节。
“也就是说，我可以做的更好？应该吧。”
他略带疑惑地自问自答着，朝敞开的大门中走去。
由于是相当老旧的小区，导致除了大门口相对严格外，其他地方的居民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生活习惯，即使对自杀事件和天使感到害怕，他们还是会毫不在意地找一块小石头抵住大门，以此免去微不足道的麻烦。那个年轻保安的努力工作，也显得如同表面功夫那样无用。
行走在阶梯上，刘谙仿佛回想起了自己几月前的模样，当时的自己踩着同样昏暗的阶梯，怀着同样冷淡的表情，与张诺，以及其他几个同事们一起进行清理工作。
“这里......过了这么久，连门都没有装吗？”
踏上3楼的台阶，映入刘谙眼帘的，是一间空旷简陋的屋子，连原本的木制装修都被统统拆光，只留下了原本毛胚房的样子。
“听说房东是个迷信的人，没想到这么在意啊......”
因为死了人就将房子出租、低价出售的人不在少数，但像这样，将房子从里到外统统扒光，甚至还在现场已经被清理后，便大肆求神驱鬼的人，实属少见。
空洞的门框间，一股石灰和灰烬的难闻气味不断地朝四周飘去，似乎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其他居民们都将大门紧锁，全然没有往日老邻居间的亲近。
戴上防尘口罩后，刘谙小心地走了进去，据他了解，这里的房东每周都会请“专业人士”前来驱鬼，所以满地都铺着被焚烧后的纸钱和画着奇怪符号的符咒，敞开的大门也是为了所谓的送走鬼魂。而现在，正是刘谙特地算好的时间，不会被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扰。
“求神信佛，就能改变什么吗？迷信的家伙。”
刘谙用手指在一摊灰烬上抚了一下，全然不顾所谓的晦气。
但他细想了一阵，方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不妥，毕竟就连那个“天使”都存在于世，哪怕真的有神佛，他们真的能改变什么，也不足为奇。
凭借直觉，凭借本能，凭借这些原本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东西，刘谙像是被迫一般，在房间内有目的性地走动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份虚无飘渺的本能是自己和天使最直接的联系，也是解开问题的关键。
“这个么......不，不是这个。”
“和这个，也没关系......”
“到底，我在找什么东西？”
他俯视着脏乱不堪的地板，眼睛不停地搜索着早已被清理掉的尸体和烟尘，即使他的鼻腔中还残留着当时浓重的一氧化碳的窒息感，此刻却仍是毫无头绪。
他仰头看向被烟熏黑的天花板，感叹着房东究竟是多么的无知无畏的同时，也不免在心中埋怨起房东破坏房屋原本模样的举动。
“切......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吗？”
苦苦寻找了一番后，仍毫无所获的刘谙不免对这里失去了信心，打算去其他可疑的现场碰碰运气。
他又有些想蔻莉丝，凭她的专业，说不定能够找到自己遗漏的线索。
刘谙朝门口走去，可他不知迈了多少步子，不知踏过多少摊灰尘，一股与晕眩感不同的奇妙感觉席卷了他的大脑，与之前相反，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足下的地面，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光亮。
“欸？我这是？”
刘谙睁开眼睛，恍惚之间，他发现自己竟站在房间内的阳台上，没有任何遮挡的视线前，是刚刚入夜的天空，没有星光的天空之下，最显眼的，便是远方那座被强光照射的纪念碑，关于21年前的天使事件的纪念碑。
良久，他才恢复了精神，尽管记忆存在，但刘谙实在不能明白，刚刚的自己究竟是被怎样一种力量迷幻了视线，而那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直觉。
他所确信的，便是这份直觉绝不会没有道理的出现，既然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天使的纪念碑，何不顺着它思考下去。
“纪念碑......对照地图的话，在这里吧？”
他从口袋中拿出地图，用红笔将其圈画出来，可还未等他好好地画完一个简单的圆，突如其来的发现便像一把利刃，包裹着他的思绪一起，刺穿了他的脑海。
一个大圆内所包裹的小圆，不，那纪念碑更像是一个特别的星星，处在所有现场的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向着好几个标记过的现场照射出自己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