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的眼皮动了动。

他用左手撑着地坐了起来,右手揉了揉后脑勺,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又迅速的摸了摸脖子上那不存在的伤口,才放心的站了起来。而他面前则是那只微笑着与他对视的白猫。

廖没有急着与其说话,而是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暗红色的天空时不时会飞过两只看不出种类的鸟,天上不断下坠的火雨落在脚下薄薄的一层水面里便没了踪影。

【这里至少不会是原来的世界,是某个其他的空间吗?还是障眼法?】廖抬起头看着天空,心想。

“障眼法?你太小看源石技艺的力量了。”

廖低下头,面前的白猫上下打量着他,而他干脆蹲了下来与这只白猫对视。

“你是一只猫吗?”廖开口问道,而白猫则叹了口气。

“再说一次,猫不是猫。哦,这个灵魂的外形可能让你误解了什么......”

白猫的身形忽然开始了变化,它先是失去了自己的外形变成一团灰色的物质,然后慢慢变高,最后变成了和廖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的人。

“这样呢?有没有顺眼了一点?”‘廖’笑着问,迎来的却是一把钝刀。

“动不动就用别人身体的人很恶心,你难道不知道吗?”

金色丝线再次缠绕在右瞳,廖举起钝刀斩下,身体也跟着前倾,抬起一条腿向后保持平衡,全力从斜上方斩向面前这个家伙的肩膀。

理所当然的又扑了个空。

那家伙坐在廖的后背上,左手托着下巴戏谑的盯着他。

在廖侧过身站稳想要再次动手的时候,那家伙打了个响指,地上便伸出无数长枪把廖扎了个对穿。

【没有血,没有痛感,但是却实实在在的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廖思考着,而那家伙则伸出一只手画了个大圈,圈里喷涌出无数的浓郁能量,直接淹没了动弹不得的廖。

廖捂着脑袋再次坐起身,看向那个侧过脸打量他的家伙。

“你应该也知道,你我力量差距的悬殊。如果我想,我可以在这里杀你无数次。”

廖挑了挑眉,“那又如何,我在这里是没有痛觉的。”

那家伙听见这句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而且笑的几近癫狂:“你还真以为你没有痛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都是,”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那都是我给你屏蔽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他终于慢慢的忍住了笑声,站在廖的面前,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支撑着左手的手肘问:“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他挥一挥手,面前出现了一片浮空的玻璃板。然后便显现出廖躺在电梯里,脖颈血流如柱的样子。

“你早就死了。”他玩味的看着廖的表情。

廖心情复杂,只是盯着面前的玻璃板。半晌有余才开口,试探性的问道:“你有办法复活我,并且想以此为条件让我做些什么,对吧?”

“聪明。”他鼓励性的拍了拍手,“我可以让你完全复活,但是我有条件,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你这就像是霸王条款一样,我现在有什么拒绝你的理由吗?”廖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

“和聪明人交谈就是要省事的多。”他收起笑容,而是坐在一把凭空出现的王座上:“我让你复活,并且可以帮你提升自己的实力。”他翘起一个二郎腿,居高临下的歪着头看向廖。

“但代价是什么?”廖挑了挑眉,问道。

“代价啊,代价也很简单。”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在我要求的时候,把身体交给我五分钟。”

廖有点不太明白,疑惑的看着他。

“刚说完你聪明...算了。”他无奈的扶额,然后抬起头说道:“这是你的精神世界,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这么荒芜。我只是个魂魄罢了,没有合适的躯体,飘荡了几百年,也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来对付一下这个日益崩坏的世界了。”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廖活动了一下脖子,“以你的实力,五分钟能干出不少事来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答应你不去滥杀无辜。但如果一时在气头上,我也说不定会不会忘记这个约定。”

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有这个约定,也就能让人稍微放心下来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不着急。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家伙从王座上一跃而下,单膝着地,一只手抬起保持平衡。他缓步走向廖,说道:“我的灵魂寄存在你的身体里,你死掉我也会跟着死掉。所以我要求你现在开始提升自己的实力,至少让我活得久一点吧。哦,还有......我生前是个感染者。我希望你能对感染者抱有尊重的态度,也尽力去帮助他们。”

说着,他用食指和中指戳了一下廖的额头,廖立刻感到一阵困倦。

“回去之前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吧?”他强撑着困意。

“我?我的名字有很多。”他头也不回。

“但最出名的一个名号......”他逐渐从廖的外貌变成一个高大的萨卡兹,“是‘游影’。”

“游......影.........”廖的上下眼皮打起架来,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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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痛...”廖再次睁开眼睛,这次不是暗红色的天空,而是雪白的天花板。

“啊,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廖抬头望去,发现塞雷娅正站在门口,而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似乎是在一间病房里。

“塞雷娅主任。”廖坐起身向其问好,而塞雷娅点了点头。

“你在上去之后一直没有进行任务完成的回复,我便从监控里看见你昏倒在电梯内部。发生了什么吗?还是只是太累了?”

廖想了想,“应该只是战斗的时候用了源石技艺太多次吧。谢谢您的关心。”

塞雷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的体质还是太弱了。你对付变异实验体的那次战斗,我已经做成录像,剪辑成作战记录了。很出色的发挥,但是战术还是有待加强。”

廖不知道说什么,摸了摸鼻尖,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如果身体没问题就别老躺在病床上了,你今天还有工作。”

廖看了看手表,“十二点零五......还真是刚刚上班啊。”他笑着摇摇头,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塞雷娅主任,你听说过‘游影’这个人吗?”

塞雷娅走向外面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盯着廖的双眼问:“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廖被盯的心里发毛,只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一下:“我在镇压的时候听见那个实验体喊了一句。”

塞雷娅叹了口气,“唉......反正也不着急,我就跟你讲讲。”

“‘游影’是一个古代的萨卡兹术士,他曾经是卡兹戴尔君王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传闻中他一夜之间用法术推平了一座隔壁莱塔尼亚的移动城市,从而成为了罪人,被关押进了地牢,最终饿死在了地牢里。这个故事并不稀奇,而令人发指的是他的行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用法术把整个移动城市封锁了起来,然后一个个摧毁了防御据点。最后当百姓们跪在他面前请求饶恕的时候,他却打了个响指发动法术,把这些百姓一个个用长枪钉在了地上。那些百姓没有被刺中要害,而剧烈的疼痛使他们不得不大喊出声。但越喊,腹部的肌肉也就越被撕裂——他们被迫刨腹自尽了。而且平均每个人持续了半小时。第二天白天,莱塔尼亚其他城市的人民和军队进入这里的时候,内脏和血液已经干涸,浸染了一整条街道。游影并未逃离,而是坐在由人骨堆砌的王座上。那些鬣狗和秃鹫只敢盘旋,丝毫不敢靠近他半分。”

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似乎正与暴虐的游影对视。

‘添油加醋的故事罢了,不用当真。你要是想听,我找个机会讲给你真实的故事。’廖的脑海里传来这个声音。

“谁......哦。”

塞雷娅看了廖一眼,“这已经是传播过无数次的版本了,没什么可靠性。现在也没有工作,你可以先休息一下。”说着走出了房间。

“我还真是,”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无奈的抬起头望向窗外。“真是造了个孽啊。”

窗外热闹依旧,似乎代表着夜的帷幕从未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