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段距離，我確定這個位置不會被克萊爾看到便急吼吼地掏出了手機。
十一點半了，所幸我手機是充滿了電出來的，否則現在就難辦了。
十一點半，正是這座城市夜生活最熱鬧的時段，特別是前兩天剛剛過完七夕，路上的小情侶格外多，來神廟祈福的更是不少。我躲在一個角落裡，撥通了電話。
“衛騰！”電話剛通，對面就傳來了一聲怒吼，“你還敢打電話！”是薇薇。
我一手捂着耳朵，感覺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怎麼了？”
“鬧鐘是不是你定的？”她質問道。
“我看你作業……”
“作業不能明天寫？”她反問道，音調一下子就拔高了好多，“吵醒我睡覺！”
“對不起……”我壓着火氣，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
“這麼晚了，找我幹嘛？”
這麼晚了你也不關心一下你哥跑哪去了？我有心吐槽。
“我把我定位發給你，幫我查一下附近的商店。”
“你要買什麼？”
“就……”我猶豫了一下，“酒精棉球，創口貼之類的。”
“給你找家藥店就好了唄？”
她怎麼就不問問為什麼要買這些東西，是不是哥哥受傷了？
挫敗感。
“嘿嘿，”小魔女在那邊突然壞笑了兩下，“是不是特別不爽？”
“活該！誰讓你吵我睡覺。”我彷彿能看到她朝我翻白眼的樣子。
“喏，位置發給你了，離你挺近的。”能聽到她話語之間的停頓，“你沒事吧。買葯是給誰用？”
“沒事兒。”
欸嘿，瞬間就感覺心裡暖洋洋的。我的語氣都變得活潑了一些。
“切，笨蛋老哥，這就得意了！”
“那個，”我稍微頓了一下，“我想買雙鞋。”
“球鞋？跟我說幹嘛。”
“不是，是女鞋，我想問問你的建議。”
電話對面沉默了好久，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突然感覺到一陣緊張，心跳變得有些快。
“是給我買么？”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句話。
“這個……”我有些尷尬，“要是你最近看上了哪雙……”
“切。”電話那邊不屑地聲音傳來，不過倒更像是鬆了口氣。
“我還以為我的笨蛋老哥吃錯藥了。”
“……”
“給女孩買鞋？”她的語氣變得玩味起來，“誰啊？我認識么？長得好不好看？有照片沒？”
一口氣拋出一大串問題。
“這個……只是普通朋友，剛認識的而已。”我解釋道，“她出門鞋跑掉了，總不能讓人家光着腳回去吧？”
“只是普通朋友？”戲謔的語氣。
“只是普通朋友。”沒來由得有些緊張。
“只是普通朋友隨便買一雙不就行了。用得着問我？”她語氣更加玩味了，“還不是想討人家歡心？”
“這個送鞋啊……好像不太吉利誒，”她像是幫我思索着，“你真的準備送鞋？”
“嗯。”我有些着急了，那個女孩還在等我，“先跟我說，最近比較流行什麼款式。”
“問我問題要交錢。”
“你哥問你個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給你錢？”我差點就破口大罵。
“嘿嘿，也不多，就是最近直樹要回來了，我想帶他去看場電影。”
“你那張票我給你買了。”
“那不行，直樹那張票你也得管。”
“他是你哥還是我是你哥？”
“那當然是您是我哥啦！我親愛的老哥——mua！”還在電話那頭親了我一口。
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每次聽到小魔女撒嬌我都會感覺背後涼颼颼的，要麼是錢包不保，或者是一些花錢都不能消的災禍。
“行，買就買。”幾乎是咬着牙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但是誰叫我現在着急呢？
估計那個小魔頭也是看準了我現在火急火燎的才敢趁火打劫。
“什麼款式不重要，”她頓了一下，“得看她喜歡什麼。”
她喜歡什麼？這不是說了一句很有道理的廢話。
這我怎麼知道。總共才見過兩次面吃過一次飯。
吐槽的話剛要出口，我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之前在步行街里，克萊爾趴在櫥窗上的樣子。
那雙鞋！
沒記錯的話，確實是一雙鞋，克萊爾盯着看了好久。
不知道店有沒有關門，還來不來得及啊……
“喂，喂，又是買鞋又是買葯，老哥，你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了啊……”
我直接掛斷了小魔女的電話。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下意識地就開始飛奔。
擺在我眼前的有兩條路線，一條路線便是抄近路，直奔之前的那條步行街，但是沿途都沒有可以代步的工具，一來一回即使是我飛奔不停也至少要四五十分鐘才能回來；而另一條路則是我需要先拐出神廟山腳下的這個小園子，繞一大圈直到大路上去。要是運氣好能找到共享無人駕駛汽車，一來一回就很快了，但是如果運氣不好我可能又要在路上多浪費十幾分鐘。
真的是，許久沒有這麼飛奔過了，我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額頭也冒出汗水，白色的襯衫開始粘在我的身上。
該怎麼選擇呢？
穩妥地選擇近路四五十分鐘怎麼也都能回來了；或者冒險一點，繞遠路找汽車，運氣好一來一回十幾分鐘足夠了，運氣不好或許一個半小時都不夠我跑的。
話說真要我跑一個半小時怕不是得累死在半路上。
其實不止今晚，很多時候我都面臨一個兩難困境，是穩妥的接受一個可以確定的結局，安安穩穩地走下去；還是選擇一個未知的，充滿風險的就像是賭博一樣的道路？
前者一步一個腳印，總能到達彼岸或許不盡如人意；後者機遇與風險並存，進一步便是天堂，退一步或許會萬劫不復。
以前我的選擇都是什麼樣的呢？一邊想着，其實我的身體已經為我做出了決定。
以前有的遺憾，或許今天可以稍稍彌補一些。雖然今天的選擇很小，小到只是多浪費十幾分鐘節約十幾分鐘的地步。
雖然之前的遺憾和今天的選擇兩者並不相干，但總有一種，或許可以得到彌補的期望。
因為我是真的想儘快回到那個姑娘身邊。等那麼久了，應該已經生氣了吧。
“呼——”我手扶着膝蓋，彎着腰，喘息聲就像是拉風箱一樣。
“平時真應該多練練。”笑得有些苦，但是我運氣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