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

夜晚,总是让人难以释怀。

从眼睑里释放出来的珠子,仿佛看见了雨后的彩虹,可那几乎是不可能有的幻想,路灯外围的光包裹住了源头,也渐渐的分成了无数根五颜六色的线条,不会过于的耀阳,造就了这如海镜一般的错觉。

弯曲折木的长桥,横跨了整个湖面,点缀的霓虹灯挂在桥底,从高处看,就像是匍匐的环蛇。

人群交流的声音快要盖过潮水推走的呼声,哪怕蝉木已经靠在了石柱的边缘上,也只会让冷风刺激皮肤,望那毛衣缺口似的波纹,伫立在这,没有随他人移动。

雾湖泛舟,承载着小小的梦想。

天空,是黑色的底片,不过画在上面的云,则是如同在燃烧中的棉朵,只是不会有剧烈的烟热,占据脆弱的身体。

公园的对岸是购物的广场,那里是最值得光临的地方,想要的东西在那里快要塞满了,而现在,一排排的人站在电梯上,无边无际的向前延伸。即使是休息的座椅也是坐满了人,她并没有接近那边的兴趣,而热闹也从来不会欢迎她。

长条的树枝低下来,轻轻的抚过蝉木的头发。

“砰—哗啦——”

石头摔在了湖面上,杯子里面的液体微微的摇曳,激烈且粗鲁的碰撞,带起了高昂的水花,一部分就洒在了蝉木的脸上,像是打在墙上的雨音 。

背后高一点的地方是用来观景的台子,石头就是从那边扔到水里的。蝉木静静的呆在原地,她没有去寻找做这件事情的人,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争吵,真的会有意义吗?

观景台的人依旧是杂乱的,各种声音混合在一块,就成为了破坏的乱意,唯独是小孩子的欢呼特别的突出,然后又是一块石头。

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水花又一次的溅到蝉木的身上,不过这回,她的衣服上多了点污渍。

下意识的皱眉,使她自己也感到意外,那种不快的感觉,充满了新奇,可根本不会感到舒服的情绪,隔应的石头压在身上,快要喘不过气来。

犹如落水的小狗一样,她平淡的从石柱旁离开,脚下的皮鞋踏着地面,即使走路还是平常那样的步调,还是能听到观景台上孩子的议论声。

他们………在嘲笑我吗?

为什么?

觉得有意思的时候才会笑,难道不是吗。

这么做,有意思?

衣服上的水渍被凌冽的风吹过,贴在胸口上的布料冷的像是融化中的雹子。

她走到了街的对面,一些关门的服装店总是会有一块巨大的玻璃,虽然不会很清楚,但是黑白裙服上那泥色的污渍却非常的显眼,不对,是非常的刺眼。

蝉木缓缓的用手去触碰玻璃上印着的自己,她已经快要忘记了上一次穿校服以外的衣服是在什么时候。唯独今天不同,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出来,或许穿点好看的衣服会好些呢?

就算花了很多时间用在所谓的打扮上,她还是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上很多,在这湖边等待着。

等待,对她来说可是非常擅长的事。

不过,蝉木这件最好看的衣服如今是这般的不堪入目,胸口上那大块的污渍使一切的努力都崩溃了。

那样的等待,似乎变成了无用功。

【蝉木】“没事的,他不会在意的。”

她小声的说服自己,可依旧感到伤感,和无力。沉默包围着她,找回的少许情感,还不足以支撑起名为“抱怨”的东西。

最在意的,其实从来都是自己。

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自己会这样了呢?

追忆着这样的谜底,捧出了一束鲜艳的妖花,是的,这一点是从来不会改变的,就算刹已经不记得了,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这不是属于疸巢和刹的快乐时光,也不是贞对鲰那小小的宠爱,是独属于蝉木,悉心呵护的种子。

遥远的雨水,在过去也是连绵不休,道路两边的绿叶湿答答的,雨珠装饰在叶片上,穿过那树枝的拱门。

清晨的步伐,鞋上的脏物被水坑洗静,能在一天伊始就忙碌的人,蝉木的印象里,除了匆匆的上班族,就只有悠闲的学生吧。

当时的她,还没有接受来自“医生”的“馈赠”,保持那一副怪异恐怖的模样,继续躲在下水道中苟且着。

非人生命的来源是名为馆的巢穴,人类和动物的是特定的食物。她被阉渔创造为半人半非人的怪人,就是想拥有一个摆脱馆的约束的战斗工具而已。人类能食用的东西,她勉强能接受一点,当然最适合的,果然还是人类自身的肉体。

口感比得上果冻,血液中的铁腥恰达好处。

可是能做到的,不过是在人迹阴暗处徘徊,她的本质还是那个孩子,人的一部分在排斥那些肢体,非人的部分却诱惑着身心。这种怪物的脆弱,去捕食人类的风险可想而知。

忍着背后的剧痛,她把脑袋在那狭小的入水口(下水道)探出点,能分辨的物体只有雾内的轮廓,撑起的伞上的涟漪,如同没有依靠的风筝,看不到天,那里被覆盖住了。

地板是湿答答的,沾在地面的纸张很快就被冲刷的稀烂,青色的石头更加的光滑,像是一座长满苔藓的小岛。

幼稚的人鱼趴在这渺小的窗口,对食物(人)的存在,竟然是向往。

那些结伴的学生,有能做的事情。

有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

和空虚,有缺口的自己不一样。

就算,是雨里午后的雏鸟………

于是,有人在蝉木窥探的入水口前停下了。(这一幕请自行想象90年的小丑回魂主角弟弟去捡纸船的那段,因为我就是按照那幕分镜来写的。)

确切的说,她只看到一双少年被抓破的脚踝,和有些脏了的白袜子。

她有些害怕,发出了像是猫一样,刺耳的呜咽,可是一会后,那双足部的主人反而没有害怕的逃离,反而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似的,小心的蹲了下来。

低沉的,粗重的呼吸,其中是那哀叹的惆怅。

警戒声并不能起到作用,而少年也没有使用能伤害到她的手段,哪怕少年已经蹲下来看着她,那到顶的窗檐还是不能去仔细的看着少年的脸庞。

他不会觉得我丑陋,和讨厌吗?

好奇的动物会凑近的去识别这股陌生,也会疑惑。

这个人类,似乎和其他学生不同,没有和同学一起相伴,孤单的人,身影会显得单薄。

或许正是这样,他才能发现我。

【刹】“你………是人鱼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可那喉咙像是破开了一样,充斥着血气,以及黯然的失落。

淡淡的梦,拉上了盖帘,忽然朦胧起来,暂时想不起来少年的名字,可这安心感,使她忍不住的去回应少年的抚摸。

自己的身上是十分粘稠的,但要比那些真正的鱼温热,那是血液的温度,应该不会有人讨厌吧。

人鱼,本来应该是个浪漫的生物,根本不会长成她这样吧,可也依旧能得到别人的抚摸。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记忆里某些不堪入目的回忆。

【刹】“不是…………比起我记忆里的人鱼,你或许会可爱点呢。”

【刹】“你很饿吗,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拿去吃吧。”

少年从书包两侧的筒袋里拿出了一包东西,撕开包装,小麦炙烤过的味道躺在他的手心上,那是接近饼干一样的东西,却要粗大很多,形状接近玉米似的食物。

【刹】“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不会介意吗?”

要是能介意的话,要是有资格介意的话

那么,一定…………

从那一刻起,就有了这样的奢求,明明自己的遭遇才是最为值得他人同情的,可她却想抹除少年那单薄的身影,在周围消增添属于她的位置。

两个人互相的依赖,或许就能拜托这份空虚了呢?

盯着镜子里算是漂亮的女性身体,不禁使她恍惚了一阵,过去的样貌如潮水涌来。容貌以外的东西,她都不曾改变过,可那长满鳞片的怪人,却是嫌弃自己的证明。

继续注视玻璃上的倒影,蝉木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子,准备去刚刚石柱不远处的椅子休息,然而在玻璃倒影上不起眼的地方,似乎一双眼睛在看着这边。

那是————

盔甲?

是盔甲吗?不是,是专门雕刻成盔甲模样的

石像。

蝉木惊吓般的回头,瞳孔忍不住的收缩起来,是的,就在灯光无法照耀到的公园的黑暗处,一具魁梧的身形屈居于树后,半个身子和头露了出来,盯着这里。

米色的身躯,立在密林里,不会非常的显眼,连路过的行人也只是把它当成普通的石像。

可是,这股气息。

淚之川的气息?不,那是和淚之川很像的,非人馆的气息。

身边有人走过,遮蔽了蝉木一瞬的视线,巨大的石像在那里消失了,可气息几乎还没有消散。

未知的暗林,像是变成了刑场,风继续肆虐,刮起排排波浪。

蝉木朝着石像消失的地方走去,仿佛遁入了暴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