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点细说着什么?

有点听不见。

这嘈杂的夜,在湿润的泥土里。

静谧地死亡。

听不见?

那群肃穆的教士。

从嘴巴里祷诵着什么?

从冰冷的墓碑上撰写着什么?

从这里死去之后,再也找不到树桩的位置。

我想去触摸。

哪怕去碰一碰。

少女眼眸里的珍珠。

那份灿烂如花。

再也诉说不道。

亲爱少女的名字。

从这里往北走吧。

悲伤的孩子,从这里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忘记这里的故事。

这里是红树桩和陌生人。

这里是致你徘徊前的陌生人的信。

……

雨很大。

淹没了整片星空。

甚至连夜幕的颜色。

都无法从雨滴中分离。

她产生出一丝迷茫。

在无数个树桩里打转。

是年轮在转动。

却不慎连这渺小的星球。

也在打着回头路。

她用单薄的衣物掩护着脑袋。

穿行在密林间。

很快,很快。

就像那愈发猛烈的乐章,又或者说这暴风雨也快来了。

那北方的夜晚。

被月亮遮住。

模糊的,看不清。

无论是那片大海还是曾经的人们。

她现在只是在雨中狂奔。

用那幼小的,无力的肢体。

去逃离那个晚。

踏在黄昏之前,走在破晓时分。

那密林越发地稀落。

这落雨也渐加的稠密。

那逐渐开拓的远方。

野草接替了树木。

在小小的女孩面前,围起山的高墙。

她接着一个大跳。

是潇洒的骏马吗?

是窝囊的鼹鼠吗?

只是不停的,不停地向前奔跑着。

那密布的草拾,石块幻作尖锐的针刺。

一次次的从赤脚里贯穿。

她没有将那份痛苦撕叫。

鲜红的脚印也作泥泞牢牢地吸咐着。

穿过这一轮轮树影。

越过这高低低的草堆。

这大小各异的惨白月亮。

悄悄地,悄悄地熄灭。

不知何悄,不知何时。

在蒙蒙亮的雾气里。

来到了这里——

这一望无际的草原。

似乎离开了,又似乎还没走远。

她摸索一阵后。

却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瘫坐在分不清方向的草地里。

那里她看不清星星。

这是什么转机吗?

不知某时低喃。

还是愈加微弱的呻吟。

她寻声轻轻地走着。

那痕迹也渐渐显出。

她停下脚步,立驻眺望。

那远处,异常悲呤。

巨大的影子低着头喰食着。

靠近点看。

那是无比扭曲披着黑色皮肤的怪物。

长长的前肢爬伏着地面不停的啃咬着什么?

忽然,它注意到了少女单薄的身体。

扭过头来。

那头颅如同针织物。

被无数针线拉扯缝合。

赤红的皮肤,漆黑的兽衣,痛苦而丑陋。

它用力地瞪着着那即将垂落地面的眼孔。

从锐利的牙丛里发出腐臭。

“饿,好饿。”

它垂着肩头。

向面前的少女诉说着欲望。

就好像野兽,这脚下的泥土破裂。

怪物便袭向了少女。

可是捕食者变成猎物只是短短的契机。

在那蝇蛆和腐肉铺整的不规则面部闪过几丝痛楚。

就和不明巨大的连携之物迅速地击向一处。

巨大的闪烁炎炽的枪戈伴着光影讯速击飞怪物。

她转过头去看。

尽管只是在大雾里。

那过分俊大的身姿却也是格外显眼。

在靠近一点的时候,已经能一睹来者的外形了。

高大的身影一眼看过去就好像为数不多的巨人。

就算是过于修长的披风也不足以完全掩盖那全部的身躯。

隐藏在黑暗里面容由半部石头面具和凸起的眼珠组合着配合有点粗糙的宛如鱼人的半角皮肤。

透过兜帽的缝隙,隐约看出那头顶若现的短小犄角以及全身的铁锈灰色铠甲。

两边肩头生有黑色的外骨骼,并在左臂装饰着印烙火纹的特殊上臂甲,而右侧则是由昆虫的甲质包裹着。

他径直地朝着那头黑色怪物走去,丝毫没有理会少女。

蹲下,拔枪,翻找心脏只是一程序的功夫他便又回头走着。

拿着那颗绿色的心脏他朝着少女的方向走过去。

他用凸起的眼孔瞪着女孩。

她分外的可爱,稚嫩的脸庞,突出的虎牙, 以及那柔软单薄的身体……以至于和周围的冷色的景物,早已经是两个事物。

却也因为她表现的冷漠而又重新融入进去。

她有着一双清澈的蓝色瞳孔。

恍若浅底,又犹如无垠的海。

徜徉着沉甸甸的星空。

那跟着星星一直延伸的。

是一束束绽放的白色发丝。

笔直地垂向脚下的大地。

沾柒粉熏,悄悄花开。

他指着那颗心脏讯问着少女。

『你感到饥饿感吗?』

他操着一股浓腔的厚重语气质问着少女,不时从嘴巴里透出腐烂的烟草味。

『没有。』

那少女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淡然地回答着。

『那第二个问题……你认为自己是人吗?』

『那种畸形可怕不规则身体的怪物。』

『什么都忘记了。』

『第三个问题……你看见的我是什么样子?』

『一个……一个人。』

『没有任何的感染症状吗?』

『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是从北方过来的吗?』

然后他用手指指向那丛林的方向。

『嗯,大概吧。』

『这样嘛,这样嘛。』

这样说着他便一边举起怪物的心脏咀嚼起来一边从腰间拿出火炬点着了起来走向了浓雾之中。

『如果你什么都忘记的话,可以试着跟过来。』

那女孩慢慢的跟了过去,紧紧随在火光之后。

『我能问问题吗?』

那巨大模样的佣兵默不作声。

『那远北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是『外神』的墓地,不过不能确定它究竟有没有死亡?起码这异变仍在持续。』

『外……神?那是什么?』

『一个令人作呕的神祇,或者说企图布施其他世界的恐怖教义的神吧。』

『那头怪物呢?它是什么呢?』

『人类,以前是,变成怪物也是。』

『应该是那本来就是人类面具之下的模样吧,丑陋却又自叙高贵』

『我可没有说一些高级的文学之类的,那就是人类开始的模样,母神所创造的丑陋胚胎,将一切理性善意剥离之后的疯狂,只是不同的人形式不同罢了。』

『而那座坟墓便是将人类皮囊剥离下来的力量,在正常人的眼里,他们会称为一种疾病或者感染、瘟疫之类的,但我们很清楚那丑陋的怪物就是比婴儿还要早的人类雏形。』

『真没想到你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呢。』

『是啊,我已经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可能只是想透透气吧。』

『而那种怪物就是在丧失饱腹感,认同感,认知感情况下感染程度高的疯子怪物。』

『第三个问题呢?』

『如果远北之地那么危险的话,你为什么没有立马杀掉来自那里的我。』

『我说过了吧,感染程度或者换个方向理解『归零指数』从一百降到零的过程中,慢慢丧失自我这就是评判标准,所以不用我多说了,我已经判断了你,所以将你归属为正常人类,而且我们『守夜人』是不允许杀人的。』

『那么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是吧?』

『这东西当做睡前故事再好不过了。』

一边聊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处空地里。

在以极小半径为范围的地方的树桩系着一头同样装饰着石头面具材料的马铠的高大马匹。

它伏在地面擅擅的吃着草料。

那佣兵蹲下身子解开了那条系绳。

踏着马鞍便小跳到了马匹背上。

『去,哪呢?』

『带你回洞里去。』

『上来吧。』

说着那佣兵便伸出手,挽着女孩上了马匹。

然后他驱着马匹便朝前走着。

『应该很奇怪吧。』

『你是说什么呢?』

『因为这种地方会出现一个小女孩,还是说这个小女孩告诉你她失忆啦?』

『这都是我要说的话哟。』

『我没有什么感到意外的呢,说实话,已经有太多了。』

『太多什么了呢?』

『尸体。』

『很多尸体,淘金者的尸体,孩童的尸体,又或者那群怪物的尸体。』

『有时候那些被抛弃的孩子也会成为食物,我这个人虽然记不得什么东西了,但还是想去救点什么吧。』

少女沉默了一阵后。

『这里有黄金吗?』

『有呢,必须深入亚夜之地,也就是远北的地方,但这意味着……』

『污染程度的加深。』

『是啊,这里是轻度污染区域,人们或多或少都会发生外表上的变异,但要是深入那个地方,就不只是外貌了。』

『不过自从控制北境和布勒克地方的帝国发生叛乱后,淘金潮似乎减弱了。』

『是什么样的叛乱呢?因为的话能控制这么大块区域的王国应该是以稳定为主的。』

『听南方来的小子说过,好像是由旧神眷属所引发的叛乱,说起来那国家也只是靠一些战争,暴力地扩张领土罢了,本身就跟即将坍塌的建筑物差不多的。』

『那个帝国是你们的雇主吗?』

『也不完全是,我们的雇主是『幸运儿』工会,他即是五大工会之一也是整个世界为数不多愿意雇佣污染者的大工会。』

『要到了。』

一边说着那少女探出头,去寻找那迷雾中的火光。

就在那直直的目光前,那愈发明亮的光明一下子把马匹拥入了怀里。

这个地方很开阔。

但也格外的冷清。

那是在某个矮山的脚下。

除却加工的窑洞和搭入在窑洞前的三顶帐篷以及附着窑洞旁的马廊再无其他。

『普……普卡,欢迎……回来。』

那稚嫩的孩子语气突然从一旁窜出。

说话的是一名扎着马尾辫的粉薰发色的小女孩,她将一束花抬起来企图送给拥兵。

佣兵用非常温柔的动作从女孩的手中接过了花朵,并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嗯,很好呢。』

女孩用着别扭的口音吃力地说着话着。

然后开心的跟其它孩子跑在一旁。

『那个孩子她好像不太会说出话呢。』

『她是被作为粮食而准备的,所以没有必要的功能是不值得学习的。』

『那群怪物的吗?』

『不是,是淘金者的最后粮食。』

『好了,好了,还有几刻,这太阳便会升起来,即使它照不到北方,但我仍然会默认这一天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