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艾芙拉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火红的光芒铺满了天空,她洗了一把脸出了自己的房间。等走到楼下的时候,旅馆老板告诉她和她一起来的少年去海边了,如果她醒了让她去海边找他。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和长裙一起飞舞。

落日余晖如果直视还是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看着在落日中玩棒球的年轻人们。蓝发少年和他们一起玩耍,身姿矫健,无比耀眼。他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艾芙拉,就丢下了那群人,向她走去。

“阿芙,”他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就这样她就被带去吃了艾琳的特色炖肉,在吃饱喝足之后夜幕也降临了,城中燃起巨大的篝火,人们的歌声顺着夜风飘荡,少年牵着少女穿过热闹的人群,奔向了城镇中间的五月柱,跟着本地的人们们一起跳着花柱舞,在花柱两边有巨大的火堆,人们赶着牛羊跑过火堆,喝彩声和歌声一起回荡。竖琴声飞扬,鼓点轻快,跟着人们的脚步起舞。

HörtdieGeigen,hörtdieGeigen,

DieFeuersindentfacht!FolgtdemReigen,

folgtdemReigen,InderWalpurgisnacht!

少女们围着篝火跳舞,白纱裙摆飞扬,库丘林和他们仿佛融入了这欢乐的氛围,而艾芙拉却不能,比起加入他们,她更喜欢围观——看这一切,仿佛是巡视自己领土的女王。库丘林却不这么想,他跳到她的身边,“来吧,阿芙,一起跳舞吧。”

“瑟坦,我不太会。”艾芙拉觉得在他面前暴露弱点不是什么坏事,她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不会伤害自己,就算是出糗他也不会嘲笑自己,更何况贵族的修养也不会让她允许自己出现不好的状况。

“哈哈来吧,”库丘林把她拉起来,加入了热闹的人群,“来吧!”

“Indenweidenwerdenunsereträumeklingen,

Unddiewindewerdenunsreliedersingen,

Lasstunsmitdenfunkenübersfeuerspringen。”

看到她加入,人群歌声愈响,夹杂着欢乐的笑声,竖琴声悠扬,鼓点和细碎的铃铛声包围着她,跟着舞蹈的节奏越发轻快,篝火迸发出明亮的火星,阿尔斯特光之子的笑容比火焰还要热情,他仿佛天生就能带动气氛。

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旋转,也没有落下旁边的人,他跟着他们唱歌。

这样的狂欢一直持续到黎明——当然艾芙拉是撑不到这种时候,所以在深夜狂欢高潮时离开。库丘林带着她偷偷地离开了这个小镇,他们两人骑着一匹马离开了班戈镇。

路上艾芙拉就理所当然的趴在他的背上睡觉,披着少年蓝色的斗篷,遮住了她的身形。

他们的目的地是伊曼,至于为什么他不带着艾芙拉在贝尔法斯特登岸,那是因为班戈要比贝尔法斯特好看,他记得艾芙拉来到艾琳的初衷就是在这里走一走,带她去最美好的地方看看——他希望她能喜欢上自己守护的地方。

伊曼是目前的阿尔斯特最大的经济文化交流中心,而库丘林回来的消息从贝尔法特一路像乘了风似的飞回了伊曼。赤枝骑士团的人跑到伊曼之前的城镇迎接他,所以在回到伊曼的前一天,艾芙拉见到了这个骑士团里最重要的几个人。

骑士团一共有三百人,但带头的人也只有三个人,科恩被他们留在伊曼安抚留在都城的人们,弗格斯和萨盖则是迫不及待的骑快马飞奔而来。

他们在森林里相遇,双方都以为对方是敌人而远远的做好了准备,艾芙拉在看到人的时候就使用了大地魔术试图废除他们的马匹,然而他们的马儿在快接近时很好的停住了。

艾芙拉瞬间接近弗格斯,绕到他背后——他身上背着的武器让她感到威胁。银色匕首出鞘,刺向男人的后脖颈。

“哈!”弗格斯马步站立,气流飞出,艾芙拉被瞬间推远,然而她并不狼狈。翻滚落地之后再度来袭,弗格斯回头看她,一手抽剑,“啊呀,真是不错的女人呢!”他大笑,“可惜了!可惜了!”

艾芙拉耐久性并不高,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她基本都不会拖延,因此魔术是必不可少的。大地震动,剑士却稳如磐石,他马步蓄力,然后向她挥来螺旋剑。艾芙拉蹲下,伸手触摸大地。

“RaddesSchicksalsinGottesHand,RaddesSchicksalsbleibnichtstehn。”

巨大的车轮在她面前出现,然后直冲向弗格斯。

“哈——!”

爆裂声响起,尘烟飞散。库丘林站在艾芙拉身前,帮她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灰尘。转过头看向对面的剑士,笑着打招呼。

“哟,弗格斯,好久不见!”

他收回自己的长枪,弗格斯身后萨盖也刚出现。

“啊是你啊!”弗格斯把剑收回背在背上,快步走来,“你小子!这是你情人吗?”他挤眉弄眼。

“什么啊!不是,这是艾芙拉,是师父收的徒弟。”

“唔……”弗格斯上下打量她,“看不出来啊,不过——是个好女人!”他笑起来,感觉有点猥琐意味,“那个吗?小姑娘?”

“嗯?”艾芙拉不太懂他们这些奇怪暗示,库丘林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起来,就像当初当着她的面处理奥伊芙的事情一样,然而还不等他说点什么,艾芙拉就继续说话了,“你可以问问瑟坦。”说着就去一边牵马了,她觉得和这些人可能会相处不太来,不如让库丘林处理。

“?瑟坦。”这个几乎被遗忘在时光深处的昵称突然出现,让弗格斯都愣住了。萨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了库丘林,“这种事情真的可以问你吗?”

“她都说了——”库丘林摊手,有种你觉得呢?的意味。实际上艾芙拉什么都不知道,表面上总是扮猪吃老虎,其实她就是个被养在深闺的贵族小姐。

“那可以吗?”

“当然——不行啊!”

“为什么!”弗格斯大声问。

“因为我不喜欢!”库丘林更大声回答。

对于库丘林对艾芙拉特殊对待的情况,弗格斯和萨盖都颇有想法,前者是对艾芙拉有一些单纯的颜色想法,而后者则是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两之间的别样契合度,却又有着说不出来的距离感,总之这个话不多的贵族小姐在库丘林这里,有点地位。

他们回到赤枝骑士团的大本营,露天的军营里充斥着男人们的味道,他们喝酒狂欢,纵欲且淫靡。有军妓几乎全裸的在他们之间走来走去,艾芙拉看着面无表情,视线却几乎不在她们身上停留。

对于情欲这种事情的内容及本质,艾芙拉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她本来以为这是男人和女人一对一的接触,虽然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但在事情进行时没想到居然还可以有人在场。艾芙拉有些犹豫了,落在他们的后面。

“瑟坦,能先安排我的住处再来吗?”她问,并没有很大声音,弗格斯的笑声几乎掩盖了她的询问,但她没有开口问第二遍。

“阿芙?”库丘林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声音,迅速的回头,看到她迟疑的站在后面,马上就推理出她刚才问了什么。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吧,”萨盖很体谅,“马上我喊你们进来。”他拉着弗格斯往里面走,弗格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事情要避着艾芙拉,虽然知道她来自佛罗伦萨,但弗格斯一点都不了解佛罗伦萨的文化,萨盖曾经当过吟游诗人,对佛罗伦萨——艺术的中心,有着丰富的了解。于是给他解释了文化差异这种东西,并且招呼士兵们停止今日的纵情声色,准备迎接库丘林的回归——实际上他们的酒池肉林是做给库丘林的,然而没想到此时此刻肉体的酒池肉林被迫变成了吃喝的酒池肉林。

艾芙拉礼貌的避开了弗格斯和萨盖的“小声”交流,库丘林走过来和她站一起,“嗐呀,这可怎么办,如果你要一直跟着我的话,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出现很多啊——”他揉了揉脑袋,看起来非常苦恼。

“一定要和他们一样吗?”艾芙拉微微皱眉,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皱眉,她看着高大的少年,表达自己的不满,“瑟坦,这和动物一样。”她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们怎么样都可以,但我不想你和他们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她的不安库丘林全部都感觉到了。

——她怕他这样纵情声色,玷污了他的光辉。在她的教育里,纵欲是不应当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这应当像原初人类偷吃禁果,是隐秘而且小心的。

库丘林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顶,觉得她好似还真是一朵小白花。在他们这里,就单独拿他自己来说,情妇都有两三个了,但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出口呢?

“当然,我是说,不要和他们一起滥交。”艾芙拉收回手,视线投向一边,“梅毒——就是这样传染开来的。”

“啊啊,知道的。”库丘林没忍住笑出声,大小姐讲话永远都这么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就连害羞都要掩饰——可爱的让人想——不,他不想。笑容迅速消失在脸上,他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头,艾芙拉若有所觉得抬头,“难道你们都不怕梅毒?”她满脸写着震惊,库丘林哑然,“啊、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库丘林,来!”萨盖站在门口喊他,少年就牵着她跟上了走进去了的萨盖。

士兵们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好了队,似乎是故意要给她下马威,他们气势十足,似乎目标是踏平罗马。然而这和艾芙拉没有关系,毕竟她根本就没有质疑赤枝骑士团实力的意思,她别的都不关心,她只关心库丘林,并且她觉得这没有问题。

气质阴郁的男人站在她身边,“你好,艾芙拉,我叫科恩,赤枝骑士团三统领之一。”

“很高兴认识您,科恩先生,我的全名是艾芙拉·美第奇。”她点了点头,然后静默。等库丘林和他们热闹完回来就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没有对话交流,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肢体动作。一个是出于大小姐的矜贵,一个纯粹就是懒得。

“科恩!这是阿芙。”库丘林给他介绍,“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他习惯性的站在艾芙拉的身边,科恩也敏锐的观察到了。在他们四人之间,萨盖和他是最敏锐的人,虽然库丘林对细节把握和他们一样,但论人情世故他们都不如萨盖,科恩则是如同男版斯卡哈,虽然看透了一切,却什么都不说。

“嗯,艾芙拉·美第奇小姐。”

“您可以叫我艾芙拉。”因为这个人过分沉静有礼貌,让艾芙拉也习惯性的开始回应,并且用上了尊称。

“你们见过康奇厄伯王了吗?”科恩问。

“还没有。”库丘林把披在艾芙拉身上,露出里面穿的劲装。

“弗格斯和他之间嫌隙愈深,你的回来或许可以挽回一些。”科恩看着台下和大家一起饮酒作乐的弗格斯说,“康诺特的动作越发频发,他们时常越过边境骚扰我们的牧群,而康奇厄伯并不在意这些,他躲在伊曼沉迷于迪尔德丽。”科恩面无表情的说,艾芙拉面无表情的听,只有库丘林看起来非常烦恼。

“啊啊这种事情,可真难啊。”少年刨了刨自己后脑勺的小辫子,“该怎么办呢?”

“让他自己选择吧,”艾芙拉突然开口,“强人所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你也这么觉得吗?”科恩问库丘林,少年只是点了点头。

“日后若是在战场上遇见,将会是劲敌。”科恩非常冷静,并没有提及战友情,“以目前阿尔斯特的情况来看,对我们将会是巨大的损失。”

“那也没办法嘛哈哈!”库丘林笑起来,拍了拍科恩的肩膀,“那不是有我嘛,如果战场遇见他那就交给我吧!实在不行不是还有阿芙。”他这样笑着,然后拉着艾芙拉走下高台,加入他们的狂欢。

阿尔斯特的酒是非常烈的,就和少年一样,带着极强的气息侵略人的味觉和嗅觉,然后顺着神经一路攀升到大脑,艾芙拉端坐在少年的旁边,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盘子。库丘林在和旁人一起划拳,和他们大声的说笑,等库丘林和周围人喝了一圈回来,发觉身边的人安静的有些太不正常了,就连有人来给她说颜色笑话她都没反应。

“阿芙?”库丘林低头凑近她的脸,喊她的名字,少女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他,然后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好像略带撒娇意味的喊他的名字:“瑟坦。”

“你喝醉了?”库丘林看她好像就喝了半杯不到,有些惊讶于她的酒量,居然就这么点吗?艾芙拉看着他突然笑了,库丘林猛地拉开距离,然后抱着她和大家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这玩意儿,怎么总动不动就撩他呢?整得他满脑子都是那个笑,这让库丘林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的亚子,得找点人替换一下,这个算是他师妹的人动不了动不了,不然斯卡哈要从影之国杀出来把他一脚踹到贝尔法斯特湾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