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望，奇迹
毫无疑问，慕暚桃在班级里面是一个非常不受欢迎的孩子。
且不说“慕暚桃”这个名字本来就很独特的问题了，“慕暚桃”这个孩子的样貌也不招人喜欢。
可如果说在学校不受欢迎也就算了，但在家里面，也同样不受父母待见。明明是亲生父亲，每天却总是带着严厉的态度对着自己的孩子。而母亲则是对孩子的生活不闻不问，仿佛抚养孩子只是一种必须履行的义务而已，能不交流的地方就绝不去交流。
于是就这样地生活着，慕暚桃已经度过了人生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慕暚桃已经度过了十年了，十年来，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不过有一点算是比较幸福的是，爷爷似乎还算是比较关照这个孩子，不然的话，慕暚桃早就因为压力过大而失常了吧。
不如说，到现在为止，能保持一个稍微正常的人格也多亏爷爷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就像今天，明明是慕暚桃的生日，就算今天是工作日，慕暚桃仍是接到了从父母那里打来的电话，通知说今天会加班很晚回来。
“我今天——已经好好地上了一天学了啊——没有给大家带来麻烦啊……”
自言自语的同时，慕暚桃眼中流下一丝泪水，但又马上忍住，狠命抹了抹通红的眼睛阻止自己这种不争气的行为。
因为父亲说过，哭，是他最不能容忍的行为。
所以哭的行为，在家里面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爷爷不在这里，因为这又不是同居什么的，父母也不喜欢有长辈在自己家里生活。
所以，恐怕到晚上睡觉之前，自己的生日估计就是由自己一个人度过了吧。
在学校也没有什么好相处的朋友，有的，只有喜欢捉弄慕暚桃的男生们和对此不闻不问的女生们。
所以，生日宴会什么的，慕暚桃从来没有体验过。那么理所当然的，“生日蛋糕”的滋味，慕暚桃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蛋糕”虽然有幸吃过那么几次，但“生日蛋糕”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带着这样的幻想，慕暚桃把手伸进冰箱，开始摸索今天晚上能吃点什么。
中午母亲在单位叫人送来了外卖，正好中午那个没吃完，也就将就着拿微波炉热一热吧。
慕暚桃从冰箱里拿出了那个盒饭，放进微波炉里面，打开了开关。
“嗡——”
混合着橘黄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窗看见微波炉中央的那个盒饭随着盘子缓缓旋转。
而随着时间的增长，已经可以逐渐清晰地听到盒饭中食物“滋滋”冒油的声音了。
“叮——”
热好了。
慕暚桃把手伸进微波炉里面，拿出了冒着一丝热气的盒饭。
“呼嘶——”
为了怕把嘴烫着，慕暚桃夹起一棵油麦菜放在嘴边慢慢吹着。接着，觉得已经吹到差不多的温度之后，再放入口中，缓慢咀嚼起来。
因为第一口吃的是油麦菜，属于蔬菜，那么接下来第二口吃的就应该是米饭了。于是慕暚桃拿勺子舀起一勺米放入口中，配合着刚才油麦菜的味道缓缓咽下去。
味道很干涩，而且还单一，如果这时候不配点什么佐料的话，恐怕这些剩饭是真的难以让人下咽吧。
但这完全不是问题，聪明的慕暚桃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鸡蛋差不多也蒸好了吧。”
慕暚桃掀起蒸锅的盖子，拿起在几分钟之前放进去的蒸鸡蛋羹。
“烫烫——！”
毕竟在蒸锅里，碗的温度也非常高，而慕暚桃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将手伸了过去，那自然会被烫伤了。
“怎么拿下来啊——有了，用布子垫着。”
似乎是在哪里得来的经验，慕暚桃抓起旁边的抹布护着手掌，从锅里端下来鸡蛋羹。
“加上酱油——点一点葱花——完美！”
慕暚桃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所以怎么说呢，正因为是自己做的，而且意料之中的很耐看，慕暚桃反而有些不忍心把它吃掉。
“但是终究还是要吃嘛，凉了可不好。”
慕暚桃拿勺子大大舀了一勺鸡蛋，满意地咽了下去。
“好好次~”
那么，接下来又该吃油麦菜了，接下来是米，然后是鸡蛋，油麦菜，米，鸡蛋……
“吃完了呢。”
当然，这种饭量对于成年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对处于成长期的慕暚桃而言也只是勉强吃饱罢了。
“洗碗洗筷子——”
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吧，慕暚桃拿起刚刚桌上的餐具，全部一股脑地放入水池之中。
虽然洗碗对刚刚十岁的慕暚桃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但慕暚桃现在恰恰不缺的就是时间。洗碗要花很长时间？那不正好吗。
洗完碗，确认了时间，是接近七点。
“父亲母亲可能在九点左右回来，那时候我可能正好上床吧……”
所以接下来做什么呢？
像是作业什么的，因为慕暚桃一直都很闲，其实早早就做完了。
玩手机？不，慕暚桃的手机不是智能机，在母亲的严格监督下，拿到手中的不过是面向小孩的儿童机罢了，只有通讯功能，不存在娱乐性。
看电视？这在慕暚桃家中可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行为，父母会严格监管慕暚桃看电视的时间。所以，之前慕暚桃想趁放学回家立马看电视的想法也被他们猜到，而早早拔了电线。这可是苦恼了慕暚桃一段时间。
但在慕暚桃学会重新插回电源的时候，父母却早已预料到一样，不知道以什么办法让电视无法使用。一直到现在，慕暚桃都没法在父母回来之前看电视。
最后只有那个了，只有那个没有被没收。
慕暚桃从床底下摸索着，搬出来一个体积不小的箱子。
里面装满了玩具，从小到大的，从识字卡片、翻斗车、积木、拼图等等。眼下慕暚桃的目标就是——那个磁力积木。
这个似乎是一年前妈妈买回来的，据说对开发智力有帮助什么的。但慕暚桃并不关心那一点，只觉得磁力积木确实好玩。
但同样的，到了这个年纪也容易玩腻，玩了几个月不到就没兴趣了。
不如说，玩腻也是不正常的吧……同龄的孩子们也许这时候在外面打闹，也许在玩手机，也许在看电视，看动画片。而慕暚桃，对有磁力积木能玩还不满足。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是不是太贪玩惹父亲母亲生气了啊……”
然而慕暚桃并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家里并不是穷，从手上那个价值上千的磁力积木，从眼前那个想看却看不了的70英寸的电视，从每周末请的时薪好几百的家教就能看出：
很明显的，父亲母亲就是不想让慕暚桃去玩，就是想让慕暚桃学习罢了。
非常明显，简单的问题。
曾经，慕暚桃也非常听话地遵循着父母的意见。
但是，逐步进入青春期的慕暚桃，对于这种现状，已经开始有所怀疑。
起先，是自责。
是自己还不够完美吗？是做了什么惹同学不高兴了吗？是自己太任性了吗？
每次这么想，都会偷偷躲在厕所里蒙着袖子无声的哭。
但渐渐的，这份自责，也开始有些变质。
为什么受罪的老是自己？为什么看见其他孩子欢笑，而我却不能？为什么我必须听爸爸的话，却老是挨打？
各种为什么纠杂在一处，变成漆黑的感情。
不过，也许是长期如此逆来顺受的原因，这种漆黑的感情并没有转化成疯狂，而是变成了极度的自卑和自厌。
也许变成这样，大概也能值得庆幸吧——才怪。
那么，让疯狂去解决，就能变好了吗？
这只会让大家变得苦恼罢了。
没错，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慕暚桃似乎还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所以，其实父母的教育也有好的地方？
虽然都是强迫的。
可是这样下去，正常的慕暚桃也会变得不正常，哪怕是谁，在这种环境下都没法长久的呆下去吧。
但是，拯救慕暚桃的，还有谁呢？
除了时有时无的爷爷，还有其他人吗？
父亲母亲讨厌这个孩子，学校里的同学讨厌这个孩子，奶奶不久前已经病逝。
那么，看来，能求助的，似乎只有法律……了。
法律？
也许慕暚桃在哪里得来的知识发挥了作用，看见新闻上，有那么几个孩子举报了自己的父母，成功获得了解放。
可慕暚桃也知道，举报自己的父母的孩子，且不说成功的下场，更多的，只会是自己一个人受罪，受更大的罪。
被亲生父母厌恶，暴力会更加频繁。
可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堪称完美、谁都会获得幸福的办法了吧。
不，有的。
是奇迹。
奇迹是个很难讲的东西，有人称其为命运，有人对此不屑一顾。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种运气，难以讲明的存在。
你不能期待它，但是，你也不能忽视它。
如果现在，只有奇迹才能拯救慕暚桃的话……
那么，就让奇迹出现吧。
慕暚桃在夜晚中发了疯一样地狂奔。
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跑个痛快。
泪水粘在眼角，在风压下迅速干掉。
就这样，慕暚桃不知不觉跑到了离家很远的一个公园里。
晚上，人本来是不多的，但今天，人出奇的多。有父母拉着孩子的，有携手相伴的情侣的，也有勾肩搭背的朋友的，也有——独自一人的。
但是，大家集中在这个公园。
为什么？
一瞬间，慕暚桃想离开这个满是人群的地方；但另一方面，慕暚桃又想挤进人群中和大家一同分享今晚的快乐。
发生了什么？
慕暚桃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好不容易站到一个靠近河前，又不会掉到河里的位置。
虽然是人工河，但掉下去也不是开玩笑的。另附一句，慕暚桃怕水，尽管慕暚桃学过游泳。
大家望着对岸，准确地说，是望着对岸的天空。
“开始了！”
一个年幼的声音最为响亮，让所有人为之观望。
奇迹出现了。
一颗无比闪烁的流星划过天际，但说是流星，那天空中留下无比明显的宽度却不是在开玩笑。
流星飞过，消失在岸的另一头，正当人们感叹这次余韵时，地面却轻微震动起来。
年幼的孩子不知道是什么，大人们却警觉起来。
“发生地震了？”“你们也感觉到了？”“幸好从家里出来了。”“快找个空旷的地方！”
人们纷纷散去，慕暚桃也紧跟其后。
但是，慕暚桃又恋恋不舍地回望了那留有巨大痕迹的天空。
今天是慕暚桃的生日，而恰好父亲母亲爷爷都不在家，慕暚桃得以跑出来，又偶然跑到这个公园，又正好打算留一会。
那么，慕暚桃非常巧地目睹了这一幕，一份上天送给慕暚桃的礼物。
这个流星——一块砸到地球上的陨石。
蕴藏着一丝神秘气息的陨石。
这就是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