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库勒奈的赫耳墨斯召聚起求婚者的魂灵,手握漂亮的金杖——用它,赫耳墨斯既可迷合凡人的瞳眸,只要他愿意,又可让睡者睁开眼睛。

——荷马《奥德赛》

日昭和九十三年,黄帝四七一六年,民国一百零八年,清宣统一百一十年,新中国七十年,基督教历二零一九年,日本福岛地区信奉无神论与现代主义的藤原氏族长女藤原朝日——也就是我——与「英籍日裔」的荣格派心理学爱好者拓也·冬川结伴「观测」出生于神奈川地区的平凡少年田中觉的梦境。二人短暂交谈后,相互愤愤地嘲弄彼此的素衣服饰——千百年前,古希腊盲人大作家荷马曾在他的史诗中多次提到这一神圣着衣。关于这类服装的式样,详细可参考石油工业出版社同年出版的《论语·乡党》第一版第三章——,随后,我决定以当世最精湛、古老的巫女服和藤原氏的先祖天児屋命所遗存——又有言是春日大明神——下的古籍为诱饵,企图以此引诱所谓荣格派者的日本人承认他的错误(他非常热衷于探明藤原氏的宝物在天智朝八年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真相)。事实上,我的这些冥顽不化不识时务的本家老头们是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最终这位古历史兴趣浓厚的家伙只能收拾好行囊无功而返。

现在,藤原泓一的长女朝日小姐就坐在尚未成为荣格心理学家的傲慢少年对面。我将《古事记》第一部摊开在他的面前,食指按压在第二十二页的中间,指着某个如今难以见到的符号,以便偏执过度的冬川同学能在一边享用我亲自烘焙的——他应该倍感荣幸——司康饼与奶糖蛋糕的同时,一边全身心地投入到全日本人都知晓的这篇充满史学气息的安万侣的自白中。此《古事记》用古日文写作,藉由我的丰富学识口译为现代日语。我尽量做到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十八流小说家难免会做一些文学上的加工,某些地方甚至会离题甚远。

“……所以,当明治天皇颁布「神佛分离」的法令,春日权限就再次变化为远古的形式——春日大明神,在奈良的春日神社里贡奉,那儿是南藤原氏的本家。福岛这边呢,就是北藤原氏的本家了。

“然后在此之后的日本近代历史,我不愿多加赘述,因为那是一个暴力机构将自己粉饰为救世主,合理化为守卫者的历史。

“我不承认那是日本近代史,可惜的是,事实如此,无可撼动、不容置喙……”

扼腕、叹息、惆怅、悲痛……原因在于自身血脉中所存在的罪。

“在那时,藤原氏族也参与那场不正义的、野蛮的战争。随后,战争的进展,氏族最后的大权沦落到我的祖父身上,那时,他还是与冬川同学你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我边说边绕着冬川坐着的沙发打转,话音刚落的时候我的右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他并没有看着我而是专心于凝视着摊开着的《古事记》。即使他很感兴趣,他也是没办法看懂的。

“——所以,藤原同学就是北藤原本家家主的长女……也是下代家主的继承候选人呢。”

“并非如此,我不过是个刚刚被那些老头们想起来的人而已。”我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虽然精神上感觉很柔软但似乎肉体上已经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而我,更多的是一枚旗子,接下来本家的绝对权力就会逐渐从这一分支脱离,父亲的权威也有所下滑。”

“有时候很想同情藤原同学的命运呢。”

“有些人反倒挺羡慕的。”我咂咂嘴。

“藤原同学将来……”

“大概是跟家族里某个无聊的表亲结婚吧。”我抢答,这样的事实任谁都能想象到,“那个男人就应该是父亲认可的下代家主了。当然……不否认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比如父亲其实是被迫做出这个决定的,但这与我无关,纠结这个问题根本没什么意义。

因为——对我来说,我的丈夫一定是下代家主,他的名义、权威都来源于我,来源于我身上所流淌的血脉。”

我抓来一块司康饼,然后放在嘴里觉得有些甜了,下次放少些糖吧。

“……但这也是成年后的事吧,现在的藤原同学是高中生哦,哪有女高中生就结婚的。”

“我曾经听说过有些上班族娶了女高中生当老婆呢。”

“那是个例啦,个例。”

“就算是个例也是案例,而个例经验这我们这样的家族内部反而会变成普遍真理哦。”

“别太过悲观了,你瞧,”冬川同学站起来,向我伸出了手,“这儿还有人需要你,藤原同学,不是因为家族的身份,只是基于对你能力的考虑,因为只有你才能做到所以不得不依赖你。”

冬川同学微笑着,他觉得这样像动漫里的男主单单只有「温柔」就能把少女拐走吗?太过天真了吧。

“我拒绝。”

“欸?”

“听到了吗?拒绝。”

“不是,不应该啊?剧情走向不应该是藤原同学泪流满面然后梗塞地接受吗?”

他果然是这样想。

“对不起哦,我不是女主角真抱歉。”

他把手收了回来,脸上洋溢的笑容顿间消失,接下来呈现的表情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讨人厌的「冬川拓也」,我不清楚那个神情是属于谁的。妖怪?神明?总之我并不认为那是人类所能做到……实在,太过冰冷了,宛若置身于永无黑暗的南极极点凝视着广袤无垠的冰原。

“但是,藤原同学其实不情愿的吧?”

“……不情愿,什么不情愿?不可能啦,我感觉还不错啦。”双手些许颤抖,我感觉肩膀及至整个背部都像是爬满了虫子,好恶心。

“拜托,不要随意揣度别人的内心好不好,冬川同学……”当我说到一半的时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有能力了解、知晓他人的内心,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灵偷窥者,在哪儿,在每个夜晚,他都身着白色长袍将他人心里深处不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都统统窥探。

原先颤抖着的手握成了拳头,总觉得,秘密……不,应该说是过去被他偷看什么的最讨厌看。就像有陌生人——像是油腻大叔那样的陌生人——在房间里把曾经写的日记翻出来看,还一边偷笑那样,想到这样的画面就觉得恶心。

“藤原同学终于认识到了呀,那我就接着讲了哦。”他见我闭口不言,便继续说,老实说那样子真的有够讨厌的,“不情愿的事是最根本的东西——藤原同学敌视的是「藤原」这个姓氏,对吧?”

“……也许吧。”

(更新中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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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铃风。

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不知道诸位想先听哪一个?啊,好像只是我来选择呢,没办法了,那就丢硬币咯。

容我掏个硬币出来……

最终的结果是先说好消息。​好吧,其实诸位差不多看出来我似乎没什么精神,嘛,因为各种各样的烦恼挤压在心底,所以……「内耗」,这也是荣格的心理学名词了。

唔唔,书归正题,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准备写出另外一篇真正的轻小说,当前这一篇无非是实验而已。那一篇绝对会显得轻味十足,我尽量做到就是了。届时……还希望诸位能来捧场。

坏消息就是……我似乎不得不放弃用爱发电的想法了呢,原先打算真正步入社会再说的,结果现在就提前了呀,真讨厌。简言之我不得不为生计奔波了,各种意义上的不如以往了。

​所以最后,诸位是比较喜欢日常世界呢,还是喜欢奇妙的架空世界呢?如果真的有读者的话,可以到评论区或者加我的企鹅(952192158)说一下,我所列出的大纲有不少,不同的故事类型我也能写……嘛嘛,真的没什么精神啊。

那,就这样,再见,感谢读者们的厚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