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序章」

我與湘語相識於一個煙雨朦朧的春天。

那一天，某個彷彿從未發生過新奇事的小城裡搬來一對夫妻，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年幼的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就是湘語。

由於我家附近的小孩很少，所以我和湘語很快相熟起來。我喜歡聽故事，湘語喜歡看小人書，那一年，我九歲，湘語比我小一歲。

湘語一家人並不常與樓上樓下的其他居民接觸，而湘語本人也體弱多病，但是這完全無法影響我和湘語要好。

那時候，我的人生正不經意間滑向某個巨大的轉折點，我的父母正在鬧離婚，父親的公司也周轉不濟，家裡一片烏煙瘴氣。

我討厭上課，討厭學習，討厭關於學校的一切。我討厭父母，討厭老師，討厭我身邊所有的東西。我經常坐在空曠的操場上，望着倦倦的灰色天空發獃。我認為這個世界無比虛偽，處處充滿了不可知的兇惡，我的人生毫無意義。

湘語是唯一一個能給予我意義的人。

無數個放學后的晚間，湘語都會帶我爬上小樓的最高層，我們坐在一起，凝視着悠遠清澈天空。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閃爍，月華與星光交織在一起，宛如一曲幽深靈動的交響。

「好漂亮。」

湘語讚歎道。

「嗯。」

我情不自禁地點頭。

「真想再多看一看呢。」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露出純真甜美的笑容，黑色的長發在風中悄然散開：

「我呀，好喜歡這個世界。」

「是嗎？」我拖下眼皮：

「可是我討厭這個世界呢。」

序章完。

敲完最後一個字，我精疲力竭地趴在鍵盤旁邊，順手拿起一瓶肥宅快樂水。

咕嘟咕嘟咕嘟……呼呼，總算是恢復一點了。

我把整理好的Word文檔敲給李星耀，然後漫不經心地滑動鼠標瀏覽網頁，不一會，李星耀的消息就來了。

李星耀：不錯嘛啟光，比預想中要強一點點嘛、

李星耀：但是女主的名字為什麼要叫湘語啊，是因為我嗎？

我：……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李星耀：嘻嘻，別以為我不知道哦，湘語（XY），星耀(XY)，拼音首字母是一樣的嘛！

哦……好像還真是這樣。

不過——

我：你不要自戀，這個名字跟你完全無關。

我：你與其研究這些，倒不如去想想接下來這個故事該怎麼發展，序章我包了，接下來可是你的事啦。

李星耀：嗚！明白明白！現在就去寫，撒由那拉www

「拜拜——」

我再次虛脫。

我對天發誓，湘語這個名字真的沒李星耀一毛錢關係——湘語，湘語，這個名字只能存在於我的記憶中。

那是我曾經喜歡的女孩的名字。

沒錯，是真名。

我用她的真名來寫小說。我寫的，正是以前的我與湘語相處的歷程。若不是已經形成了事實，我決不相信我自己也會如此騷包。

明明已經不可能了。

蒼老的少年想要靠寫小說重拾希望，這對我來說是多麼天方夜譚的一件事。故事永遠是故事，故事是虛幻的，故事裡的人事物觸不到現實。

好歹我曾經也是個小小的小說家——和湘語在一起的時候。

正如我在序章里寫的一樣，我和湘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們是鄰居，也是好朋友。我們擁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都喜歡看小說。兒時某個無課可上的午後，湘語和我並排坐在樓梯口，一邊吃雪糕，一邊看着從書店租來的舊書。

「真好呢，這些畫，還有文字。」

湘語靠在扶手邊緣，閉着眼睛，吟唱般地輕訴着，我痴痴地望着她，口裡卻並不附和：「還不錯，至少可以打發一些討人厭的無聊時間吧。」

「不無聊哦。」

可湘語一點也不生氣。

「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非常非常的珍貴，世界上的每一個故事都非常非常美妙，所以……」

就在那個時候，她猝不及防地笑了。

她站起來。

她向我伸出手。

「吶，啟光，你要不要也試試呢？」

「我們一起創造有趣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