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谜团和疑问就像是一团乱麻,相互纠缠在一起,交织成一张巨大而复杂的大网,把真相严严实实地复盖起来。

由于缺少了关键的信息,不论我如何反复思考,也无法把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就更别说找出真相了。或许只有首先寻回过去的记忆,我才有可能更接近真相,

那我该怎样才能找回我失去的记忆?不不不,在想办法找记忆前,必先得想办法离开这座山。要是不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我就逃不过活活饿死的命运。要是不幸死在这座山上,我想找个人帮我收尸也找不到。

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的跳。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好?

在我苦思冥想之际,天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暗下来,使这本就被密密层层的枝叶遮盖的树林变得更加昏暗。这片树林本就有点邪门,当黑暗降临,阴影笼罩大地后,就更是阴森可怖了,我不禁感到有点心神不宁。在一片寂静中,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越加急速的心跳声。

在这种环境中,我压根儿没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于是我果断地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边,先把帐篷搭起来再说。不然等天完全黑下来后,可就难办了。

此时,岚和乐不约而同地用打火机点燃了篝火,火舌迅速舔舐那些枯枝,不多久便成了两个熊熊燃烧的火堆,照亮了这方寸的空间。托他们的福,我可以不用在黑暗中搭帐篷了。

我把手伸进背包里摸索,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大堆,可是我翻来复去就是找不到帐篷。我心里着急,干脆把背包里的所有东西通通都拿了出来,手电筒,饼干,巧克力,打火机,水瓶⋯⋯

我把整个背包都掏空了,也没有找到帐篷。

我不由一僵,心想不是吧,我相信我此刻的表情肯定十分精彩。

我有些慌乱地四处张望,发现岚这边有一顶帐篷,而乐他们那边也只是搭了一顶。我瞬间明白到原来村民们并没有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一顶帐篷。我回头再去看岚那边,那明显是个中型帐篷,绝对足够睡两三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我今晚睡哪儿?走过去跟乐他们睡一个帐篷肯定是不行的了,大概还没走近就会被他们三个打死。

那我要跟岚挤在一起吗?这又不得不绕回去那个老问题,如果岚就是那个说谎的人,我这样做岂不是主动去送死吗?

那么难道我要睡在外面?虽然这个树林没什么毒虫野兽,真的要睡在外面也不会太危险,但这也太惨了吧?

正当我在考虑要不要豁出去和岚挤一个帐篷时,岚的声音幽幽从里面传出来,“别进来,今天由你去负责守夜。”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唉⋯⋯好吧,反正也没地方睡觉,守一晚夜,也不失为一个有意义的活动。我独自坐到火堆旁,一个人看着树林逐渐暗下去,直至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殆尽。要不是有乐和岚两人点燃的篝火,这里一定会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体力到没有消耗多少,但因为长时间处于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使我感到心力交瘁,而且因为我不停去琢磨那些根本无解的疑团,使得脑袋也在隐隐作痛。

其他人的情况大概也跟我差不多,不论是岚,还是乐他们几个,都早早进入了帐篷休息,再也没出来过。

我悲惨地发现,今晚只有我一个人不能睡觉,因为乐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让人负责守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个帐幕里的人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这里再度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晚上的树林似乎比白天还要更加安静。连篝火里的枯树枝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啪声也被山林吞噬殆尽,火光把我的影子拉长,并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在无声之中,我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由于这里的空气流动几乎处于一个凝滞的状态,所以它没有像正常的火焰一样随风摇曳,而是静止不动,看上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而且不知怎的,我明明坐在离篝火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却感受不到温度的上升,反而感到有一股寒意环绕在周身。

虽然早就知道这片树林非比寻常,但看着眼前这怪异的火焰,我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如果说鬼打墙是有心人特意制造的假象,那么声音和气流的异常又是怎么一回事?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是这里真的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干扰了?

我不禁在心里问自己,事到如今,我该相信什么?又该相信谁?然而,脑袋里空白一片的记忆并没能给出任何答案。

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的失忆绝非意外,我会出现在这座山上也绝非偶然。既然这一切都是一场早已设计好的局,那我的命运是否也早就被安排好了?我是不是注定要死在这座山上?这一刻,绝望的情绪几乎是失控地在我心底里迅速滋生,像癌细胞一样不断扩散,侵蚀着我的理智。

我有些迷惘地看着暗红色的火星子从火堆中溅出,飞到半空,继而堕入无边的黑暗中。接着又有新的火星子再次跃出,然后再次消失,这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它们永远也不可能摆脱这个束缚,我们也一样。绝望的情绪如有实质般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甚至把我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我的眼睛却宛如着了魔一般而不开视线,死死地盯着燃烧的篝火。就在这个时候,我蓦地意识到情况很不对劲。我马上低下头,不再去看那团火焰。

靠!我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呢。我狠狠地了捏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痛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定了定神,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好像从我看着那团火焰开始,我就不自觉地胡思乱想,负面的情绪也被无限放大。我什至不知道我到底盯着篝火看了多久,好像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又好像只是过了五分钟。我条件反射地挽起左手的袖管,想去看现在的时间。在看到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时,才想起自己其实并没有手表。事实上,不单时间,我连今天是何年何月也不清楚。这一无所知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想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痛起来,妈的,怎么我老是头痛。我伸手又揉了揉眉心,但却没什么效果。算了,我不管了。先吃饱了再想。我随手从背包中掏出一袋压缩饼干,撕开包装纸。我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压缩饼干那味儿完全勾不起我的食慾,甚至让我感到一点恶心和反胃。

虽然我不想吃,但又不得不吃。昨天晚上村民准备的晚餐十分丰富,但可能因为刚失忆的缘故,我整个人都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并没有吃下去多少。我今天更是没有进食过任何食物,我很清楚如果再不吸收点糖分,可能过一阵子就会因低血糖而晕倒。于是我干脆忍住恶心,把整块饼干塞进口里,怎料没嚼几口,饼干便变成了粉末,死死地黏着我的口腔,干得要命,怎样咽也咽不下。压缩饼干的味道停留在口腔里愈久,我反胃的感觉便愈加强烈,胃里面简直翻江倒海的,似乎想要把仅馀的胃酸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