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来说,初次见面的时候进行自我介绍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定规。
如果不这样做,当然也称不上是犯了什么恶行,但至少会让别人认为这个人品行不端,不通世故。
然后就会被列入「难以交流」;「无法沟通」的行列中,进而被排斥、被霸凌。
——也就是说,如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好好的做自我介绍的话,就会轻易地成为失败者。
但,反过来看,只要肯认认真真的做好自我介绍——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可以毫不费力的交到朋友吧。
太好了,非黑即白的世界轻松又简单,让我们击掌庆祝吧——
耶!
那么,为了今后不被霸凌,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
——什么?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糟了,似乎确实如此,您真是「明鉴」。
可即便如此,还是容我做一个自我介绍吧。在这之后不管是要排挤我也好霸凌我也好都可以,但在这之前,还是容我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原终。姓原,单名一个终。
性别男,18岁,高中二年级,独身。
这里的独身不但指的是恋爱状况,更是真正的说明了我的家庭情况——
独身,茕茕孑立,孑然一身——也就是说,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依靠着亲戚寄来的生活费和父母留下的遗产,我的生活与同龄人相比尚显富裕——衣食住行自然不成问题,而余下可供自由支配的财产也完全足够用来满足我的兴趣爱好。
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喜欢的食物是牛肉拉面。学习成绩中等,在学校有几名朋友。没有什么特别的闪光点,也不算引人注目。
自我评价——是一个普通的普通人。
普通的太过普通的普通人。
而这样普通的我,目前正与自称为「操思术士」的,名为苑寺的少女,于客厅中对面而坐。
然后——相对无言。
「「……」」
我倒不是享受这股静谧祥和的氛围,而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以双枪为翼,于天空中翱翔的少女。
这一切从各种层面上来说都实在太过离奇,以至于我虽然眼睛看见了,心里却还没有理解。
而我对面的少女,则双手抱胸,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鼻孔朝天,脸上则挂着骄傲的笑容——
可眼神却一直在向我偷瞄。
不——实际上她的动作过于明显,已经算不上是在偷瞄了。
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索性也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于是我们二人的目光难免交汇。
然后,她突然摆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干、干什么啊?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来了来了,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吧。一般来说,我这时候应该好好反驳她「明明是你先盯着我看的」,以此来捍卫我的主权,但我从小就一直很尊敬会飞的人,因此我决定顺从她。
「明明就是你先盯着我看的。」
哎呀,失败了。
「说、说什么胡话呢!你这色盲!」
「你是想说『色狼』?」
「你这色良!」
「色良?!」
「你这龟狼!」
「干脆把色字写错了吗?!」
……实在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那么,容我再问一遍吧——你这里有多余的床位吗?」
她突然转变话题,好像之前的对话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是准备住多久呢?」
我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毕竟我从小就一直很尊敬会飞的人。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起码也得一两个月,视情况也有更长的可能。」
「那这实在是有些困难……毕竟我的卧室也只有一张床。」
「不是还有一个空房间吗?」
她指向我卧室的对面侧——那是我死去的室友的房间。
「……那是我室友的房间。」
我如实作答。
「室友?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吗?」
……原来你早就在偷看了吗?突然感觉有点害怕,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偷偷观察的我? 这样思考着,脑海中就莫名浮现了半夜趴在窗户上的女鬼形象。
——算了,我觉得还是不知道为好。
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抛之脑后,我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我的室友……已经死了。是我杀死他的。」
这样说完,少女突然将脸凑了过来,死死的盯着我看,搞得我心中有些发毛。
「怎、怎么了?」
「果然,你没有杀人。」
「什么——?!」
「你没有杀人,你的室友并不是被你杀死的。」
「怎么可能!当然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你没有在散发『恶念』。」
「恶……意?」
「不仅如此,你还被一团巨大的『恶念』所笼罩着。」
「被恶念笼罩……?等等,你在说什么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这里借宿吗?」
「——为什么?」
「就是因为笼罩着你的『恶念』过于强烈,作为『操思术士』,我必须盯好你不要出岔子才行。」
「等一下等一下……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什么操思术士啊恶念啊什么的,那都是什么意思啊——」
她顿了一顿,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嗯……既然已经决定长期监视你了,也许是应该给你解释一下呢。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哦!」
接着,她向我揭示了,我所身处的日常的另一面。
「人,是具有复杂情感的生物。而这种种情感之中既有为他人着想的善意,当然也有对他人不利的恶意。我们姑且先跳过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恶的哲学探讨,直接导出结论吧——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大致上可以为分为代表善意的『明鉴』;与代表恶意的『恶念』。
「而不论是『明鉴』还是『恶念』,其中都蕴含着超脱常人理解的力量。俗话说善心能救人,恶意能杀人,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人遵从心中的情感行动导致的结果。实际上,这两种思想所产生的力量是能够反过来左右人类本身的。而这些由思想所产生的力量,就叫做『知觉力』。
「由『明鉴』产生的『知觉力』能够指引事情朝向好的方向发展;而反过来,由『恶念』产生的『知觉力』亦会将人推向恐怖的深渊。
「同时,无论是『明鉴』还是『恶念』,都是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也是这个道理。因此,如果放任一个庞大的『恶念』肆无忌惮的蔓延,结局将会非常惨烈。」
说到这里,苑寺突然打了个冷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在人类几千年的文明中,逐渐出现了能够感知到这股来自思想的力量,并为之己用的人。其中虽然也出现过操纵『恶念』以满足一己私欲的贪婪之人,但更多的则是尽可能引导和排解『恶念』的『操思术士』。」
「引导和排解『恶念』?不能够直接消灭掉『恶念』吗?」
我举手提问。
苑寺摇了摇头——
「不管是『恶念』还是『明鉴』都是不可能被消灭的。总会有人因为种种不顺产生『恶念』,也总会有人心存『明鉴』
「但不论如何,我们『操思术士』都会尽可能的排解『恶念』,尽力阻止其影响。」
「……像是知心大姐姐之类的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话不是谁都可以做到吗!『操思术士』才没有那么简单!」
「也并非谁都可以做到吧——知心大姐姐首先得是女性才行。」
「想想办法的话男性也可以啦!」
是怎样的办法呢?我很难想象。
「总之!『操思术士』可比知心大姐姐危险多了!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在与『恶念』战斗!」
「战斗……?」
「刚才你也看到我的『言论武装』了吧!」
「『言论武装』……那又是什么——」
「就是那两把枪啦!还有这身衣服也是!这都是将『知觉力』具现化之后形成的武装!」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而苑寺似乎也看出我的疑惑,她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才能说明的更加易懂。突然,她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眼神飘向了大门的方向——
「来的刚好!来吧,原终,实际看过你应该就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做过自我介绍吗?!」
「用不着你做自我介绍!快跟上我吧!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