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精度应该可以再调高一点!”徐青举起一把磨得晶亮的金属钳子。

光点再次消失,虚化,凝实。

底座的数字还是“49”。

徐青低头继续用钳子吱嘎吱嘎的扭着球面和底座相连的地方,飞快的装上一个旋钮,吐了吐舌头,一点点用两根手指捏着旋钮调节精度。

49.49.还是49。

徐青的头发好像都要立起来了,继续用手调节着旋钮。

球面突然布满了光柱,仔细看是一大堆光点聚集而成,不过曾言也只有这一瞬间的印象——因为太亮了,徐青手上的仪器像个快要引爆的核弹头,用余光甚至都能看到光柱冲到了建设部的天花板上,突破了工位之间隐形的障壁,现场的工作人员纷纷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双腿起跳跨过拦路的桌椅,跑在前面的人拿起旁边的长扫把做标准的撑杆跳,当曾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建设部的其余人员已经像狂风一样伴随着香水味和咖啡味列着整齐的阵型跑出了门口,有几片纸张还不情不愿的在各自的工位空中飘荡,一时间好像钟鼓齐鸣,试剂的怪味和迷离的金属光泽混在一起,留下了刚刚这里还有人存在的证据——现在的建设部除了三人以外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短短几秒内暴风般全部撤离了建设部本部。

曾言震惊于建设部的撤退之有序,还没回过味来,正考虑要不要加入跑路的人群——pia的一下,整个建设部陷入一片黑暗,原本明亮的光照环境瞬间伸手不见五指,曾言本来想扶住旁边的扶手起身,一下子扶了个空,差点摔倒。周围不知什么仪器的红光缓缓的褪去颜色,“别慌张。”耳机里传来徐青的声音。“他们把电闸关了,怕仪器后续不稳定……不过我还有这个后备电源,够用一会了。”

咔哒一声按开了按钮,曾言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白底黑质的箭头,顺着光亮映出了徐青一半处在阴影之下的嘴唇与坐在他对面的卢卡斯的侧脸。沧海三粟,怪异的像冰雪世界里只有三个人的篝火晚会一样具有奇特的凝聚感——只不过篝火顶在了徐青的头上。徐青看起来波澜不惊,要么是他很不要脸的无视了自己造成的骚动,要么是对建设部集体撤退习以为常,无论如何都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算了,不管它了,估计确实是坏了……”徐青把怀里的球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的一边,然后很是谨慎的看着曾言的表情。“还是说正事吧。你们俩来这里找我干嘛?”

“副校长让我告诉你,如果再敢挂他的电话,他就要扣你这个月的经费。”卢卡斯平静的说。

“让他去搞吧。”徐青露出得意的神色。“我的经费和设备是夏尔校长直接配给的,就算建设部塌了也不会缺了我的。老头还是只会瞎嚷嚷,他也不实地调查一下,只会发号施令。那么你呢?小学弟?”他把头偏向曾言,等着他的提问。

“新生报到。”曾言从书包里亮出了互衔纸。

曾言眼前的视野再一次陷入了漆黑——徐青的头扭向了桌子一边,与之对应的光源:箭头帽也因此暂时消失了,只听见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我看看……简易变形学,传动机械,枪械课不配给教学用具,黑灵实体标本……”

“还有简易锻造台。”卢卡斯提醒。

“我要生气了。”徐青帽子上的箭头晃了晃,大概他的头也前后晃了晃吧。

“对不起。”卢卡斯的嘴里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你是故意的。”

“对。”

“……”

徐青和卢卡斯你一言我一语,曾言隐隐约约的看见对面有一团阴影摸了过来,伸手去接,原来是一个触感光滑沉甸甸的皮包,里面应该就是装着新生入学的用品了,真亏得徐青两个月后还留着新生用品,看来建设部的空间大的已经可以相当随意的堆放这些杂物了。

“那么小学弟,你的东西就都放在这里了,”徐青说。“要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继续捣鼓探测仪了。”阴影里,曾言看到他摆了摆手,便草草把皮包塞进书包里起身抓住书包离开了座位。

“啊,不对。”曾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还需要一张资料卡。”

“哦,差点忘掉了。”徐青一边回答着一边又一次让箭头帽转向了旁边,“这个资料卡,其实还有个功能……你看这里。”

徐青低下头,把资料卡暴露在光照下。

“这里有个按钮……”徐青手上拿着的资料卡上,确实有个不太明显的按钮。“只要按下这个,资料卡就会被一个新的表层覆盖。这样你们就可以在给学院看的同时,把自己真正想写的东西挂在上面给别人看了。”

“也就是说,它有两层。”他笑着说。“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

“还有你,滚蛋。”徐青像是突然想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似的。

“我不滚。我还有件小事要和你说。”卢卡斯说。

“有事相求。”

“对。”

“我不是让你说对,我是让你说有事相求!”

曾言在一片漆黑中摸着桌子边缘艰难前进,好不容易像盲人一样摸到了大门把手,然后推了推建设部的门,意料之中的推不动。

“学长……?”

听到了曾言的喊声,远处的黑色箭头在白色背景衬托下晃动了几下,逐渐放大。“你请假就请假,怎么每次都要找我拿理由啊?”

“徐大。”卢卡斯改变了称呼,尝试语言贿赂。

“滚啊!”黑色箭头终于接近了。徐青在暗淡的箭头光影下,于不起眼的密码盘处激活了建设部的大门,微红色的轮盘转动,机械齿轮发出意料之中的润滑过的轻微活动声,沉重的门缓缓敞开,三楼走廊外莫名的爬藤植物与青色天空闯进视野,曾言终于得见天日。

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干。

话说正常人是不是应该每天都要朝着既定目标前进啊?

曾言从背包里抽出蓝色的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