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言坐在木制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的这个活宝。

“…所以你是直接用眼睛就可以看到贪灵吗?我和卢卡斯还得带着窥灵镜!”

林天真惊奇的用食指关节敲着面前的桌子。

曾言和林天真现在正坐在缚灵学院中央教学楼下用于小憩的凉亭下面。从昨天那个飒爽的女剑客把他们三个倒霉蛋从蓬莱路的贪灵嘴下面救出来之后,他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地方——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因为他刚注意到面前的小贪灵,就被背后的金光一闪给撞了个满怀以至于当场失去了知觉。

“是的。”对于林天真的问题,曾言如此简单的回答。

实际上,曾言已经很多次看到过这种乱七八糟的怪物,最开始的时候,他看到过背后长着触角的绿色怪兽,头上顶着星星光环的熊,甚至还有直立行走的小熊猫……

曾言记得自己一位朋友在自己家里学习的时候冲自己发火,那只小熊猫就飘飘忽忽的从家里的沙发上蹦了起来,在他的头发上盘成了一个圈,结果曾言只能在朋友尖锐的语言下挠着自己的头发。

“你在干嘛?”朋友攥起了拳头,看起来很想把曾言揍一顿。有可能是因为生气,更有可能是因为曾言在他汹涌的感情下——挠着头。

“呃,”曾言顿了一下,在思考措辞,“我头上有只…小熊猫。”

曾言举起右手食指,向自己头顶上慢慢的指了指。

“……?”

“啊,没事。”曾言笑了一下,看着朋友的眼睛,大概是在让对方继续。

空气有点干燥,曾言家里的拉布拉多犬叫了一声。朋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敬佩,大概以为曾言有着独特的交际技巧之类的。

可是那只小熊猫已经在我家的沙发上趴了几个月了。

曾言小声的嘟囔着。虽然,他确实从不和别人吵架。

实际上曾言也不是没和别人说过这种事情。和父母一起出去家族聚餐时,他就曾经对大舅子起身举杯敬酒时头顶上挂着的盘丝蜘蛛直言不讳。当然适逢过年,最后就以童言无忌、活跃气氛等等理由搪塞了事,但当曾言初中毕业的时候看着那只在校长面前的讲台上蹦下窜朝着校长的脸肆无忌惮的露出红屁股的猴子时,他终于还是绷不住了——由于得了个不知所谓的鼓励进步奖站在校长背后的台子上,毕业典礼上全校人都能通过校长面前的扩音器听到曾言内力充沛的,呃,清啸。从那以后曾言就再也不跟别人提起这种事情了。

街上看到的话,那就是什么新奇的cos吧,这样告诉自己就好。

“那么,昨天那位老师?”曾言问。

“远山骊。”

“对,远老师,她把你们怎么样了?”曾言记得自己在医院的床上醒来时,远山骊的表情非常难看,心里估摸着这俩哥们要遭重。

“他们把我的屁股揍开花了,”林天真做了个鬼脸,看到曾言有点被吓到了,连忙改口,“……当然没有那么严重,主要是,我好不容易求卢卡斯带我溜出去做除灵任务,就这么一次还泡汤了,昨天副校长把我和卢卡斯带到校长办公室一顿猛训。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啦,就是我的课外时间又要进一步被压榨了——”林天真耸了耸肩,补充道,“他们要求我课下参与课程补习,想用这种办法让我没时间出去玩。”

“聊聊这里吧,”曾言转移了话题。“缚灵学院,是做什么的?”

“哥们可以尽己所能的给你介绍一下!”林天真清了清嗓子,把身子向前倾。“实际上我也是新生来着,不过我们开学已经两个月了……先说说学院是怎么招人,也就是我怎么来的吧。”

“建设部的徐大——名字是徐青,不过他人很有意思,一般我们都叫徐大——是我们上一级的学长,他做了个灵能探测仪,简单点说呢就是通过这个东西来探测灵能在水平面上的尖峰,反正徐大是这么解释的,好像是因为灵兽或者灵体在显示仪上都是平铺开厚重的一块,由于体积原因,灵能总量比较大的——人,就显示为尖峰。”

林天真从书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口水,“昨天徐大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会漏了你,也许是你近期才蓄起了灵能?对了,你知道吧?实际上是心理部的何镜老师点名让你留下来的。你认识她吗?”

曾言点了点头。

林天真想了想,没有多问什么,补充说,“…反正我们是这么来的。学院来人在家里的墙上打了个隧道,我们钻洞就到啦。学院教的东西呢,不知道你看没看校规……?”

“啊,没怎么仔细看过,但大概了解一点。”之前曾言已经去后勤那里拿到了新生需要的东西,装的满满的书包外面就贴着缚灵学院的纸质校规,写在三张厚实的羊皮纸上。

曾言把它们从书包里拿出来,开始念:

缚灵学院校规

为严肃学院内纪律,培养高素质缚灵师,延续缚灵学院传统,特制定如下校规校纪:

1.对于低风险(d及以下)级别灵体灵兽,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严禁击杀。

2.学院内禁止私自传播灵质分离类药剂。

3.除建设部以外,禁止私自使用爆炸原料进行实验,包括但不限于瞬爆果,火葡萄,古辣椒等。

4.公共场合禁止使用唱片机。

5.一年级学生不得修改年龄向保卫部投递简历。

6.严禁在射击场以外的地点使用热武器。

……

“停。”林天真竖起了五指,“读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实际上,听说校长办公室里有一本‘缚灵学院校规’的完本,就像砖头那么厚。但发给学生们的版本里,第六条后面应该就是关于学分的部分了,那不重要……”

林天真做了个鬼脸,好像在说“当然对于我来说”一样,曾言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校规第一句就写了‘培养高素质缚灵师’,总体的课程也是围绕着‘缚灵师’这个职业来展开的。实际上与之对应的还有‘除灵者’,”林天真小声说,“我是从卢卡斯那里听到的。”

“‘除灵者’的任务大多是直接拔除目标恶灵,而实际情况下,任务环境里往往不止有恶灵,还有其他无害灵体,或者任务目标并不是那么非善即恶二级管的灵体,‘缚灵师’的任务就是,不单单要击败目标,也要让其失去战斗能力,加以‘束缚’,从而加以净化调和,大概就这样吧——那张校规撕不下来的,但你可以把它放在书包的夹层里。”看到曾言在摆弄那三张羊皮纸,林天真一边说一边绕过桌子,拉了一下从书包上方垂下来的一根绳子,那三张羊皮纸就翻着页缩进了书包的外侧夹层。曾言看着这三张羊皮纸,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你们昨天为什么在卖那个,名字是——?”

“……风湿骨痛筋骨贴。”林天真很丢脸的说。“实际上我们的目的不是卖那个,只是借助一下手头的道具——”他小声说。“主要是我们需要一个道具去吸引普通人的注意,用我们带的诱导器——就是那个扩音器,特殊处理过,可以通过那个说话来吸引灵能不强的普通人注意。”曾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收音简直糟糕到让听的人巴不得撞死在路边石阶上的扩音器,差点咬碎了牙齿。“我们总得有个东西卖吧,我是说,总不能让我们卖自己穿的衣服吧,出卖肉体就更不行了。我也不是说我不想卖,呃,风湿骨痛筋骨贴,只是——顺便,你懂得吧。”

“况且,也不是我想卖那个东西。”林天真坐的直直的,“其实那是学校的要求。没想到吧,那个销售业绩算学分。”他突然高兴起来,“昨天卖出去三贴,简直赚大了。”

“为什么这个东西算学分?”曾言谨慎的问,因为这个也太像传销了。

“没有官方说法。”林天真说,“但总是有民间说法的。那就是——”他站起来,把嘴巴凑到曾言的耳边,“学校要没钱了。”

曾言看向周围。绿茵葱葱,古典的红砖建筑物周围摆着石像,画像,看不懂的雕文,甚至还有淙淙流过的人工河流,一点也不像资金周转不开的样子。起码在周转不开的时候,这些东西应该比学院没的更早。

“我感觉不像诶。”曾言说。

“我也觉得。但是如果把学校不收学费考虑在内,好像确实早该破产了。”林天真说,“总之这个就是算学分。诶,小然!”他突然举起胳膊,对着曾言介绍一位从过道走过来的女孩子。“这是我老妹林天然。”

来人身高一米六左右,带着个很清爽的蓝色海豚发卡,穿衣搭配着条纹t恤和一条粉色七分裤,看起来十分有活力。可是她一开口便显得有些恼火。

“又是新朋友?”她说。

“这是新来的同学,他叫曾——”

“我不想管他叫什么,”林天然有些粗鲁的说,声音里透着些疲惫,“对不起。”她还是冲曾言道了个歉,“但无论你的名字是什么,我都要给你一个建议,”她停顿了一下,“离我到处、天天交朋友捅娄子,话多的就像得了什么超级脑震荡一样的哥哥远一点——”

“我才不会得什么超级脑震荡,”林天真有点可爱的气愤着举起拳头,“顶多是什么聪明症之类……”

“你知道吗,其实秃头和脑震荡不冲突,也许秃头的人得的脑震荡就是超级脑震荡。”林天然很不客气的留下这么句话,然后离开了。曾言笑出了声来。

“算了,”林天真嘟囔着,“别管她了,她只是心情有点不太好……我希望刚才她说的话没给你留下什么不精确的印象。”他充满希望的看着曾言。

“当然。”曾言笑着说。“我觉得你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