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战鼓擂。

斑驳黑白的棋盘上,一行白棋士兵齐头并进,向前决死进军。银白色旌旗遮蔽星月,棋手遥望那裂谷处,尽是兵戈铁马,似要将黑夜原有的美,轰然踏碎。

在白旗先锋军的前方,只有几队黑方人马待命在阵地之上。此时,黑方守军已搭箭上弦,离弦之箭承载着星愁月恨,向涌来的白蚁们放射怒火。

“只有这些吗?”

棋盘处,食指与中指并拢,将中央的士卒挺进谷地;白方的先锋军都装备着精良的铠甲,同时也有高贵的信仰加以武装,任凭弱者的劣等箭矢无力地落在他们的坚甲之上。急先锋们毫不费力地击溃了黑方的防线,利刃高举,锋芒寒光斩落敌人的仓惶。

旗开得胜的白军士气高涨,斗志昂扬,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敌军大本营,一副势在必得的自豪模样。

“进攻思路很明确嘛,但可惜,胜负可不会因为折损了几兵几卒就见分晓。”

话音与棋子同落,谈笑间,原本势如破竹的白棋士卒深陷黑棋的包围;谷地里,各路小径与陡坡积石处杀声四起,半山腰的洞穴顿时灯火通明。黑方伏兵居高临下,肆意地将火把与憎恨甩入敌阵中央,火焰染红了大地,复仇的强欲在黑方每一个士兵的心底被杀戮唤醒。

紧接着,只见山腰上,箭矢如狂风骤雨袭涌瓮中之鳖,无数黑方士兵换上仅有的粗制铁矛,高举拙劣石剑——这是他们的第一把剑,如群星般竞相俯冲而下,划出他们最后的一斩。

哀嚎与怒号交织在这里,黑白双方都身披烈火,投入到了这场你死我亡的对决之中,谷地在鲜血与残肢的装点下犹如人间炼狱。

“虽然说白方趁夜突袭的算盘打得不错,但这里终究是易守难攻的裂谷地带。我们也料想到了教团的部队会预先侦察高地区域,所以我们只召集了自愿作为诱饵的勇士守在裂谷的高地与底部处,让大部队埋伏在一处处洞窟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焰色棋盘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白方棋子踩在异色格上,他们的攻势接连遭遇黑方棋子的阻击,并且就在这时,黑方的双象已完毕闪击前奏,蓄势待发;侧翼两端的白方士兵随即被几支从左右杀进的黑方象骑兵猛然突袭,原本盛气凌人的白军旗帜相继倒地,在巨象的铁蹄下中化为灰烬。

“他们倚仗强大的军队,处死我们的父辈;他们利用我们部族之间的矛盾,让我们手足相残;他们用枷锁与刀剑制定的铁律让我们跪下,百年来我们生来就是奴隶,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生命贱若猪狗。”

“而我们可以用石头,用土块,用树枝,用上因他们的殴打与肮脏的欲望而破烂不全的牙齿,用尽我们混着脓水的血液,回应他们的暴行。只是为了能够站着活下去。”

黑方执棋者以一抹苦涩的笑意结束自己唐突却又挚诚的宣语,为了必须拿下的胜利,她那些自愿作为诱饵的同胞肝脑涂地:

裂谷高地有矢志不渝的孤冷尸体,谷地中心有先前那一地残缺不全的可敬英灵。

“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阿萝…”

“先生。”

她打断了对手的说词,眼神里只有异样的坚定。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那假惺惺的美德,你们所谓的正义就是在把我们赶尽杀绝之前留下一男一女以延续奴隶的贸易。正是因为我们的先祖举棋不定,才让我们落魄至此。我只想明白一点——”

她抬起手,举棋,落子,从侧翼突入的黑色骑兵带走了白衣主教的性命。

“你们的命,我们的命,有何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