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神像

“帝君,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我明明隱藏得那麼完美。”

“我不覺得頂着樹的偽裝是多麼高明的跟蹤,況且,樹會跑還會跌倒很奇怪吧?”

“嗯,果然是樹的問題嗎......”

“應該是你的問題。”

“哎,果然當初應該選擇風車的。”

“......”

摘下樹的偽裝后,溫迪邀請鍾離來到廣場的風神像上,從這裡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貴族宮殿,反叛軍的與親衛隊的戰鬥也一展無餘。

“是個很好的地方對吧,在這裡的話,應該就能得到不錯的靈感了。”

“你邀請我來,就是為了看蒙德的這場戰爭么?”

“呃......可以這麼理解吧?那麼帝君覺得,哪一邊會贏呢。”

“反叛軍雖然士氣正盛,但他們的士兵大多沒經過訓練,而且缺乏糧草,經過一天的破城征戰,此刻已經快到極限了。反觀親衛隊那邊,人數不僅壓過反叛軍,而且有長年的訓練,又是防守戰,應該勝算很大。”

“嗯......確實如此。”

“可是勞倫斯家族統治蒙德的這些時間,濫施暴行、壓榨民眾,根本沒有履歷守護蒙德的義務,他們打破了與蒙德子民的契約,自然也會失去天助。”

“哈哈,真是有帝君風格的發言呢。”

“其實我對他國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這我知道,其實我這次喊帝君來還有第二個原因。”

“嗯?”

“我是想向帝君來道歉的,嘿。”

貴族宮殿外,反叛軍的與親衛兵正陷入僵持,雙方都對這場戰鬥沒有必勝的把握,誰也不敢貿然在此時開戰。

“真想不懂,為什麼這樣暴虐無道的勞倫斯家族,居然還有人願意為他們賣命。”

“貴族的親衛隊是城裡的二等人,他們收了貴族的好處,就以為自己該為貴族而戰,但那不過是貴族將從人民那裡壓榨到的利益施捨給他們一點罷了。”

“如果真的開戰,親衛隊從高處朝我們射箭,勝負真的難說啊......”

宮殿里身着華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搖晃着酒杯,他的心情已較早上好了許多,因為他發現這些反叛軍的實力較正規軍仍有不少差距,能將陣線推到這裡,全憑一股子銳氣,如今的他們八成是強弩之末了。

而反觀親衛隊這邊,不僅兵甲精良,而且一直以逸待勞。只要自己不斷了親衛隊的軍費,那他們就沒有倒戈的理由。畢竟在貴族統治的蒙德當二等人,怎麼也比大家都變成平民好。

想着這些,男子就將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開始邁步走向前線。

士兵看到他,紛紛低頭行禮,這種高人一等、為所欲為的感覺又回來了,果然什麼所謂的叛軍不過是個無聊的插曲罷了,蒙德依舊還是貴族的蒙德。

正當他想要揮手讓士兵們開弓,結束這場可笑的鬧劇時,從叛軍中站出了一個火紅頭髮的少女。

貴族記得那個人,就是那個低劣的穆娜塔族劍鬥士......明明是個下等人,卻妄敢召集人來推翻自己的統治。她現在還穿着那身角鬥士的衣服,不就是想靠這個來拉攏人心嗎?真是可恥的手段,哪有什麼真正的自由和平等,不過是妄圖奪走自己對蒙德城的統治罷了。

他一看到少女的臉,便憤恨得牙齒髮抖。可就當他要揮手示意士兵射箭時,少女手中亮出的一份文書卻令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因為在那份文書上,居然一道非神明不可為的神聖符印。

“那是......璃月帝君的符印?”

“不會認錯的,這世界上只有七神才能畫出那樣的符印!”

溫妮莎上前一步,將信紙的內容大聲喊出了出來。

“今蒙德遭叛軍圍攻,故求援於璃月,勞倫斯家的訴求本君已然知曉。

既為友鄰之邦,那麼璃月也會派兵增援蒙德,助勞倫斯家平定叛亂。而後按照先前信中商談,使蒙德為璃月之附屬國,璃月人入主蒙德,貶蒙德人為二等公民,唯勞倫斯家族之地位照以往依舊。

此信即為你我契約,啟信之時即生效。”

聽到密約的內容,雙方士兵都陷入嘩然。

“怎、怎麼可能......勞倫斯家族把蒙德的一切都賣給璃月了?”

“難道以後,我們都要變成璃月人的奴隸了?”

“那些貴族,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連這種賣國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所有的目光都彙集向那個剛走到前線的蒙德城主,儘管他拚命地嘶吼着“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份密約是偽裝的”,但根本就沒有人相信。

除了此刻坐在神像上的兩人。

“這就是你要向我道歉的事么?一直鬼鬼祟祟地去練我的假簽名,沒想到是為了這個......”

“誒嘿,那倒不是,只是恰好這時候派上了用場而已。帝王你不會生氣吧?”

“無妨,我只在意自己真正簽下的契約。這種偽物,與我並不相干。”

“那個符印的生效期不會太長,一段時間后,就會有人發現它是假的了。”

“這樣一來,勞倫斯家族連最後一支支持他的軍隊也要失去了吧。不過......倘若不是貴族以往的種種作為早就喪失了民心,即便是你偽造了符印,也不會連一個相信他的人都沒有。”

宮殿之下,火紅頭髮的少女拔出鐵劍,質問着城堡上面的士兵。

“就算你們不尋求風神留給我們的‘自由’,就算你們貪戀這寄生於暴虐貴族籬下的奢華,難道你們能忍受自己的國家被人出賣,讓自己,還有你們的家人淪為異國人的奴隸嗎!”

溫妮莎的吶喊彷彿金鬃之獅的怒吼,讓親衛隊的士兵渾身一震。還未等其他人反應,城堡的城門已經被人大開,一隊又一隊舉着白旗的士兵湧出城外。

見到同伴們已先有人投誠,緊跟着一起倒戈的親衛隊也越來越多。

“你們在幹什麼,你們瘋了嗎!我可是花了那麼錢養活的你們,你們要因為那麼一封假的破紙背叛我嗎!”

城主的嘶喊無人理會,望着不斷湧出城外的親衛隊,還有那個瞳孔中彷彿有火焰燃燒的少女,他的雙眸也逐漸被黑暗籠罩。

“好,我知道了......這是你們逼我的。”

“勞倫斯家的人聽好,去把寶庫里的那些東西拿出來!”

“嗯?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有什麼後手么?”

“唔......我也不知道,在我的預計里,故事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神像上的兩人詫異於城主居然沒有立刻逃跑, 而他們的疑惑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勞倫斯家的子嗣們跑進城內后,再出現在城牆上時,同時運出的還有十餘架構造精密的古怪武器。

“機關弩車......?”

身為璃月帝君的鐘離,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那架出自璃月的戰爭兵器。

“咦?那是什麼?”

“沒想到勞倫斯家居然有這樣東西,看來是璃月那邊有人和他做了交易。這樣一來,勝負的天平可能要再一次改變了。”

“發射——!”

城牆上的城主發出怒吼,旋即鋪天蓋地的箭雨便從城牆上灑下,還未等人反應過來,無論是反叛軍還是投誠的親衛隊都有不少傷在了弩車的攻勢下。

“你瘋了嗎?蒙德城裡已經沒人支持貴族的統治了,難道你們要將所有人都殺光么?”

看着周圍紛紛倒下的同伴,溫妮莎不懼反怒又上前一步,朝着上方已經殺紅了眼的貴族們喊道。

“蒙德本來就是屬於貴族的東西,是你們妄圖從我手裡奪走它!”

“所有人生來就是平等的,連神明都許諾了自由的國度,誰又敢自稱高高在上!”

“你這個......卑劣的奴隸!要不是你,事情怎麼會到這一步!”

第二輪的弩車已經填裝完畢,貴族朝着溫妮莎高揚起手,所有的弩車都將箭頭對準了少女的方向。

“哈哈哈,怕了吧,只要我將手落下,你就會被瞬間萬箭穿心。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可以饒你一命!”

“我只覺得你可憐,哪怕穿着再華麗的衣服,擁有再強大的武器,你都像一個躲在鮮艷外殼下的膽小鬼,不僅自卑,而且懦弱。”

少女丟掉手中的鐵劍,轉而將倒在血泊中的一支斷旗高高舉起。

她目光如炬,仰望着高天之上的弩箭和陰霾,發出了宛如獅子般的怒喊。

貴族因為少女的反應徹底瘋狂。他高舉的手落下,隨即,十餘支巨箭朝着少女的方向射來。

少女已經預想過了,哪怕自己倒在此刻,也要將這抗爭的旗幟牢牢握緊。這樣她身後的人才會知道自己在追尋的為何物,自己戰鬥的意義是為何。

只要有人朝着旗幟所指的方向前進,那麼即使再多的箭矢,也射不完蒙德人追求自由的決心。

她沒有閉上眼睛,而是凜然直視着箭雨的來臨。

然而——

“哎呀哎呀,小犯規應該不算犯吧?”

溫妮莎還未來得及回頭看出聲的人是誰,一陣彷彿要捲動雲泥的強風便從她的身後吹來。

原先直直射來的箭矢忽然劇烈地顫動,一一都就被狂風打亂了方向,阻斷在半空中。

“這是怎麼回事......”

在人們的詫異聲中,一個巨大暴風眼憑空出現在溫妮莎和城堡之間。

所有花草樹木,包括城牆上的弩車都被那股巨大的龍捲風捲入,肆虐后變成了完全無法使用的廢木。

在這足以撼動天地的異象面前,所有的兵器和人力都微弱得像塵埃一樣。

眾人都感慨這是風神發怒了,勞倫斯家族的暴行即將遭到神明的制裁,在如此的天助之下,所有人一齊大喊着勝利的口號,紛紛沖入了這座以往只有貴族才准許入內的城堡。

只有領導了這場勝利的少女久久未回過神來,她用那支沾滿泥與血的旗幟支撐着身體,緩緩回望向廣場上佇立着的神像。

“巴巴托斯,你不是說自己不參與這場戰鬥么?”

“我又不像帝君一樣是契約之神,變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風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率性而為的嘛。”

“不過,出手之後,我難得想到的靈感也忘掉了。可惜可惜。”

“呵......現在看來,這場戰爭也就要結束了。謝謝你邀請我來觀賞這一出人類的好劇,我受益很多,巴巴托斯。”

“帝君這就要走了么?”

“嗯,璃月那邊也有很多事要處理。”

“那我來送送帝君吧?”

“不用了,那女孩正在朝你招手,你還是先去聽聽她想說的話吧。”

“溫妮莎?”

溫迪望向鍾離指的方向,才發現那個統領勝利之師的少女此時並沒有率隊攻入城池,而是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唉,她在幹什麼啊......”

撓了撓頭的溫迪,轉身化作一縷微風飛向紅髮少女在的方向。

幾個月後,蒙城的圖書館裡。

“你們可真浪費,把那麼奢華的浴場改建成了民用圖書館......”

正在啃着蘋果的溫迪伸手摸着那一件件木製的書架,彷彿在懷戀着曾經大理石澡堂那溫熱濕滑的手感。

“那個浴室的構造不適合民用,而且對這個重建時期的蒙德也不太必要,騎士團的大家都同意把它改成圖書館。我們打算後期再開拓圖書館的面積,把它改良成兩層的建築,上層用來......溫迪,你有在聽我說話么?”

“啊?有的有的。”

“我剛剛說要把圖書館改成幾層來着?”

“呃......三層?哦不對,矮了,那四層?......溫妮莎你別這麼看着我,我是個吟遊詩人,當然只記得住故事,記不住城市規劃了。”

“唉......”

紅髮少女嘆了口氣,將一疊比她人還高的文書抱到辦公桌上。

“喏,這都是拜你所賜。不理世事的風神,但凡你有帝君對璃月一半上心,我也不必......”

“誒,這是你們新制的旗幟么,圖樣還挺好看的......北風之狼,南風之獅,西風之鷹......咦?怎麼沒有東風呢?唔,我之後得去想想辦法......”

“溫迪。”

“啊哈哈......我在聽呢。”

溫妮莎嘆了口氣,儘管已經不抱多少希望,她問了這個無所事事的神明,對未來的蒙德有什麼規劃。

戴着帽子的吟遊詩人拄着腦袋沉思許久,似乎是真的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我希望以後的蒙德,四季都能吹着舒服的風。

綠草和花朵在春日燦爛地開着,小豬、兔子、獅子可以自由地漫步草原,秋天人們去採摘豐收的果實,冬天大家能在家裡烤着熱熱的暖爐。

我自己的話,希望走遍的每個地方,都能讓我有興奮得想要作詩的靈感。

哦,最後蒙德還得是一個歡迎異鄉人的國度,畢竟我上次可是受到了不太好的待遇。

也許以後會有位神秘又有趣的旅人來到這樣,這樣我就可以跟他分享蒙德這麼多年來的有趣故事和離奇見聞,帶他一起體驗四風流轉,萬物生生不息的蒙德城。”

“說得不錯,那麼可以幫我批這一半的公文么?”

“啊,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