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授机关术的工科学院一般不向外籍学生开放,但现在又迎来了这么一位西国的留学生,还安排了一名军队委培的干部学员做她的舍友,这不可能没有兵部她的东家插手其中。

或许还有刑部特别事务司的老熟人把自己给编排进了什么大计划里,但自己就是个因为一点意外而暂时没能得到提拔的兔人军官,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也是职责之一。

虽然不太喜欢麻烦,但这样的安排也不失为替她的这接下来的五年进修时光增加了点乐趣。

她并不讨厌挑战,但琢磨着琢磨着,突然想起自己其余的行李由部队里的人帮忙安排,大概提前一周左右被寄到了学校,在联系起那位没给自己好脸色的女仆小姐,便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公寓楼不难找,只是离主校区稍微有一段距离,人烟稀少,但也挺清净。

“看来垃圾要分类扔呢?”

上楼之前,她还专门围着建筑物绕了一圈,在确定自己的那些行李也没在门外或者废物集中地看到以后,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开门以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收拾得可谓纤尘不染的客厅,在这东方风格的房间之中,只是多了一些略微突兀的西洋摆件。

漆面红木的传统茶几之上,放着的大概是个出口转内销的瓷陶果篮,上边的青花都是些水墨风格的西方诸神,而一旁的餐桌上还有一支装饰着宝石的银质水壶。

“Entschuldigen Sie bitte!(打扰了!)Komme ich herein(我进来了哦)…”哈娜妮迈腿之前又敲了敲门框,“Wenn alles gut geht, werden wir für weitere fünf Jahre zusammenwohnen. Bitte verzeihen Sie mir, wenn ich Ihnen ein wenig Unannehmlichkeiten bereitstelle.(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咱们还要做五年的室友,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也不知道这些客套话的语法或者用词对不对,招呼算是打过了,哈娜妮脱了鞋再蹑手蹑脚地进屋。

兔人的手跟人类的基本别无二致,但脚上一边只有四根趾头,小一圈,而且在没穿鞋的时候会踮着脚尖,这过分干净应该也的确是用魔法打扫的房间对她来说就有点打滑。

“这地板,啧啧啧,跟打蜡了一样。”

就在哈娜妮整个人刚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后木门就被自动关上。

“呃……果然都在屋里的吧?”

哈娜妮立刻竖起耳朵监听房间里的一切,但这个套房被一道障眼法笼罩着。或者说障耳法比较正确,不适感沿着空气灌至耳膜。

“唔,这感觉,让我想起了忘记加压的座舱了呢……”

兔子精耷着耳朵抱怨着,对面一定也是看到了她的那些军绿色行李箱,或者是认出了上边的名字,所以才设置了这么一道可以说是专门针对兔人一族的魔法结界。

兔人的耳朵和人类一样是位于脑袋两边,但比近亲的灵族(也就是各式精灵)的还要长一些。

他们的耳廓可以近乎全向地自由活动,通常向上延伸一尺,就是一副大一号的兔耳,不过其功能却远胜于蝙蝠的耳廓。只要气流的抖动不受阻碍,箭矢这类只要没达到或者超过一倍音速的东西都逃不过那双布满敏感绒毛的长耳。

“Die Adligen des Westlandes beherrschen in der Regel einige Zaubersprüche, aber auf dieses Niveau zu erreichen…(贵族的子弟通常都会一些法术,但要达到这个水平……)”

“阁下的施密特语确实很熟练……但我们还是用东国的语言来交流吧,毕竟往后也要用到。”不何时,叶达尼娅已经候在兔子精的侧后,“阁下刚才……是察觉到魔法结界了么?”

“稍微……”哈娜妮用手比划了大概一寸的长度,然后苦笑着说道,“ 有那么一丢丢……”

“您大概可以从我的发饰上的蔷薇猜出名号,虽然跟法术体系没多大的关系。”

这个套间公寓目前共有三个卧室,不过其中的一间,也就是女仆休息的那里,原本是作为杂物间使用的。哈娜妮更多的行李应该也堆在那边,但看样子现在已经被这位『紫蔷薇之魔女』叶达尼娅征用了。

“我那些行李……应该……不太碍手碍脚吧?”

结界也影响到魔女的听力,这名兔人室友用不太有底气的语调问的话就没被她听见。

“您去过我的故乡?而且还知道施瓦茨贝尔格的近况?”叶达尼娅踏着硬底的高跟鞋漫步上前,但却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呃……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我毕竟作为军人,对政治的敏感性自然是有的,所以之前会不自觉想打听一下……”

“那我想请教一下,”叶达尼娅打断了兔子精那吞吞吐吐的自述,眨眼之间魔女的睫毛末梢还带这一缕火苗,“这位督尉阁下,您之前对施瓦茨贝尔格这个地方的了解有多少?”

魔女的汉语突然流利了不少,但考虑到魔法的存在,这点也不太习惯。

“能有多少呢……也就是报纸上的八卦内容吧,”哈娜妮苦笑着,随手挠了挠耳背的绒毛,“大概就是听说过那边的贵族联合起来拥立了一位邻国有点施瓦茨贝尔格血统的王孙?以及关于女爵正统性的讨论……所以你家主人在咱们东国也算小半个名人了吧?”

“从您之前的言谈举止来看,不像是只读过……您说的报纸,是类似某种向民众宣读的公文么?”

“某种廉价的印刷品吧……我想想应该怎么解释,大概……就类似你们那边的酒馆、公示栏之类的地方能获取的信息吧,我们这边识字率还行,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扩大信息的传播率吧。”

“好吧,那些算是阁下被迫接受到的信息……主要是您的身份让我不得不紧张起来。”

“那些恐怕是刑部的吧……咱们这边分工细,我现在归属兵部,只管打仗之类的事,治安啥的,除非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我才可能见义勇为什么的……”

感觉对上了个难缠的主,哈娜妮就开始想办法转移话题,“话说,芙蕾雅她呢?”

“您这些关心,就有点僭越到了我的本职工作了,”叶达尼娅的指甲盖上,电火花噼啪作响,“让身为女仆的在下有那么一点不悦。”

“只是出于室友的关心啦……”哈娜妮后退半步,头上也由于静电的作用而炸起来了无数呆毛。

“好吧,是我太紧张了……她将近两个月没休息好了,我就施展了一个安神的法咒。”

叶达尼娅晃了晃散发着一丝淡蓝色光芒的食指,让原本还只是鼓膜难受的兔子精顿时多了一分耳鸣的症状。

“女仆小姐,能不能把这个大概是限制气流振动的把戏给收一下?”

说着,兔子精把耳朵也耷拉下来。

“您也懂魔法运用的原理?”

“略知一二……不过我的耳朵对这些环境特征还是挺敏感的。”

哈娜妮眼神躲向一旁,那异国的女仆也收起了她的结界。

“也对,你们东国有一套名为『仙术』的灵能调度体系,”叶达尼娅随手一挥,一册记载了各类东方传记的古旧书本就从一团云雾中浮现出来,“略强于西国贵族的基础魔法,但跟我们真正的魔女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都说了是,只我的耳朵不太舒服,灵能什么的咱们兔人确实没这天赋。”哈娜妮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才彻底消除鼓膜的不适感,“不过,既然女爵都带着你来这个学校了,也该接受点更为现代的科学理论了吧?”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打算推翻自己已经学了这么久的东西……魔法目前看来还没有完全被科学所取代。”

“害怕接触了客观唯物的哲学思辨以后,就会限制激起灵能网道的想象力么?”哈娜妮苦笑了一下。

“您看上去不像是军中的文职人员,”叶达尼娅微笑着变出一张托盘,然后给哈娜妮递来一杯水,“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呢,在看到我这些小把戏以后。”

“这是在帮你家主子查我的底细么?”

“调查的方面,还是阁下比较擅长吧?”

魔女把托盘竖在身前,优雅地站着,没有跟哈娜妮对视的时候,目光显得格外温柔。如果不是还有些魔法的痕迹,像是剧毒生物警告来者的那种艳丽的斑纹,那可以说是一位完美的女仆了。

掌握魔法的女仆可能会是某种萌点,但灵能在这个世界上,某些时候也约等于危险,它相当的不可控,就好比恶魔的玩笑。

“叶达尼娅还挺可爱的呢。”

哈娜妮被这位西国女仆的气质吸引,稍不留神就称赞起来,但叶达尼娅的脸还是如瓷器一般冷冰冰的。

“阁下过誉了,招待不周,但如果没有别的事了,就请回吧~”

“弄得我像是来做客的一样……而且我接下来就住这儿了,还能回哪啊?”

“回您的房间呀,但如果阁下还要搬去别的寝室,那我还能再客气一点。”

“嘛,倒是没这个打算,搬来搬去的也很麻烦……”

“不麻烦,我还留着有几份十分宝贵的传送卷轴,但如果能为女爵陛下换来更大的隐私的话,必定不会吝惜使用的。”

“啊这……”哈娜妮勉强维持住嘴角上翘的弧度,但脸颊已经格外酸楚了,“说起来,你们应该也是从羲关入境的吧?”

“沙州的那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对,就是那个峡谷,看你们也不像是走海路过来的,”哈娜妮坐到茶几前,觉得自己嘴上功夫也不太能敌得过这位女仆,也就换了副轻松些的态度,好好地伸了个懒腰,“我之前不是说,自己在边塞的驿站工作过么?就是在那个羲关驿,不过你们通关的那个档口,我应该是在忙别的。”

“羲关……似乎是你族人的故乡?”

“算吧,但不是故土。”

哈娜妮抬起头,默不作声地跟叶达尼娅对视了一阵。

“怎么了?我脸上粘着什么了?”

“你肯定听说过关于人类和矮人联合反抗灵族的战争吧?”

“那不都大概一千多年的事了么,”感觉只是闲聊,叶达尼娅也就漫不经心地应和着,同时用魔法温热起悬浮在半空的银质水壶,“我对人文和战争史接触的不太多,但印象里,你们当时也是联盟的一员……阁下为何想起谈论这个?”

“那会儿也就战时同盟而已,过程什么的我也记不住,就后来联盟对旗下种族的『论功行赏』稍微印象深刻一点。”

说到这里,习惯了席地而坐的哈娜妮把腿盘了起来。

“我们这些非人种族被按照出力的程度,以及对于你们西方人类一族的价值,落得的下场真可谓是各有千秋呢……”

“所以你想表达地是,讨厌最后夺走你们家乡的人类么?”叶达尼娅打了个响指,头顶的女仆发箍就变为了暗紫色的发网,给人一种参加葬礼的感觉,“或者我问直接点……你讨厌我们么?”

“历史是历史,虽然不仅仅是历史,”哈娜妮说起十分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话来,“沙漠那边那个封建腐朽的王朝,我确实喜欢不起来……不过咱们这边也有不少西域人,以及西方的妖精,我也是对事不对人的……好吧,当是我思维太过发散了,你刚刚提到我族人的故乡,就多想了些。”

“对于过去的事,我只能深表歉意,毕竟最强大的时间回溯魔法也只能倒转一两秒钟……不过您的态度确实让我对『非人种族』的看法有些改观了。”

“毕竟『非人种族』本来就不止一个种族……咱们这可真算是聊天,一点主题都没有,”哈娜妮把剩下的茶水喝完,女仆也很自觉地帮她续上。

“所以阁下还要陪我这个伪装成女仆的魔女再聊点别的么?”

“首先声明,我绝无恶意,只是你那位女爵还在休息,我就不忙着收拾行李什么的了,免得弄出太大的动静。”

“如果确实存在一种能够读心的法术,那我只能遗憾自己学艺不精,”叶达尼娅招来一些果干和花瓣飞入水壶里,“所以我还是只能很遗憾地表示,在我看来,那些都是阁下的一面之词。”

“你直白的这一点,我倒是挺喜欢的。”

“可惜都是女子,且种族不同,不然的话我可能会误以为阁下在提出交往的请求呢。”叶达尼娅开着玩笑,气氛稍微又缓和了一些。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这边的呢?”哈娜妮像是小孩一样晃着脑袋,耳朵也一摇一摆,“作为她的家人么?毕竟咱们东国已经不再认同家仆之类的身份了。”

“那些旅行文件,阁下之前也都一一过目了,还有来问的必要么?”

“文件上的不那么重要啦,毕竟之后都要在一个屋檐下了,”哈娜妮起身取出一盒桃酥作为茶点置于桌上,“所以想要找个合适的角度来面对女仆小姐。”

随着一阵烟云飘过,女仆身上的围裙和袖套就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了。

“这换装的法术还挺方便的呢~”兔子精不由地连连点头。

叶达尼娅这会儿完全变成了传统印象总魔女的装束,当然更关键的是她没了扮成女仆的那种矜持姿态,翘着二郎腿坐在与哈娜妮相邻的太师椅上,坐姿略显轻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相处呢?”

“不好说,但肯定希望将来的宿舍氛围要比现在缓和点,毕竟工学院的『偃师』学位通常是五年制,这按时毕业的也没几个……”

哈娜妮挠着后脑勺,苦笑着,不知道接下来改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但对面也就是冷笑,只好再想点别的避免冷场。

“二位……一定也只有女爵她能领到礼部的留学生奖学金吧?两个人用一个人的学生补助,会不会比较拮据?毕竟这学校公寓,给外国人开的房租也不低的样子……”

“钱的问题不用阁下操心了,实在不行也能出去租便宜的房子,” 叶达尼娅轻轻舞动手指,一块桃酥就被整齐地一分为四,“虽然可能会有些三教九流的家伙来打扰。”

“还是别吧,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哈娜妮捡起从桃酥中间掉落的核桃塞进自己嘴里,“叶达尼娅不喜欢果仁之类的么?”

“就直接以名字相称了,阁下还真是不跟我客气呢。”

能听出笑意,但叶达尼娅的脸依然严肃如大理石的雕像,精美,但总有层距离感。

“你那护照上也就只有Vorname(前名/名)没有Nachname(后名/姓)嘛,”说着,哈娜妮也才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急忙抬头看着魔女那边,“所以,你是平民出身的魔女?!”

“果然是那方面的公职人员,虽然反射弧有些长了。”叶达尼娅笑着端起茶杯。

“以我的了解,灵能者……如果降生于西边连姓都没有的中下层家庭,应该不会是件幸事。”

“一开始都还挺好的,我能帮上家里很多忙,但一直被锁在地下室,可以说是人生最开始的六年都没见过太阳吧。后来有一伙强盗躲入贫民窟,我把这帮打算对母亲图谋不轨的家伙轰了出去,结果……第二天,教会就派人来烧掉了我家的房子……以及家人。”

说到这里,看到兔子精一直撑着下巴在认真听,叶达尼娅也就解开了方便保持身姿的束腰绳结,放松了些,但身材还是那般的挺立且苗条。

“如果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那还是不用勉强了,毕竟我又不是什么调查员。”

“没关系,过去的事了……话到嘴边,不说完,我有点膈应。”叶达尼娅捋了捋头发,然后深呼吸了一下,“那时候,我由于魔力失控,炸平了方圆一百码的东西,所以也确实算是个灾星了吧?但也正因如此,才勉强逃过一劫……最后跑到了施瓦茨贝尔格城堡郊外的密林里,滴水未进地那么躲了两天,直到被护林员以为是偷柴火的贼。”

“然后呢?我记得……平民捡点枯枝都会被剁手的吧?”

“我毕竟不是金发碧眼的施密特人,那些护林员就打算把我直接处决……我那会儿使不出什么魔法,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就在我放弃的时候,上一任的施瓦茨贝尔格男爵叫停了他的手下……再后来,我就成为了芙蕾雅的贴身侍女。”

说至此处,由于叶达尼娅的情绪波动,飘在空中的水壶有些颤抖。

哈娜妮急忙起身把它放到茶几上,似乎她一触碰到这个被魔法操纵的物体,就让附着其表面的灵能瞬间挥发,这一幕也这让这位魔女愣住了几秒。

“我怕它掉地上吵到芙蕾雅……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是接着说吧……再之后,芙蕾雅的父母察觉到我的灵能潜质,就送我去了诺登堡的魔法学院,然后我在那边过了大概又三年的时光,顺利拿到了法师文凭,但没有被推荐到任何的单位,但我也很满意,能回来接着当芙蕾雅的女仆……毕竟一直都是女爵陛下在保护我,所以我有能力以后,也要回来守护她。”

“感觉像是骑士与公主的传说一样~”

哈娜妮随口一说,却瞥见叶达尼娅脸颊泛红一丝红晕。

“抱歉,我说了太多的事……”叶达尼娅话锋一转,变出一副眼镜,又翻了翻她那本《Orientalische Enzyklopädie(东国百科)》,“ 你们兔人一族,应该精通农业才对吧?而且格外重视家庭,哈娜妮是怎么选择成为军人的呢,还这样背井离乡的跑这边来读书?”

“这也是我保护家人的一种方式吧?”听见对方也直接用名字来称呼自己,哈娜妮长舒一口气,“但如果要展开说来的话,或许都可以额外再写本书出来了……嘛,不聊这个,点心怎么样?”

“摆出来的点心,不是你自己吃掉了大半的么?”叶达尼娅微笑着,操纵了一张手绢飞到哈娜妮的嘴角,“我最开头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关于我故乡的那件事。”

“Severyanin(瑟维拉人)的土地么……在那边停留过一阵,”哈娜妮擦接过手绢,讲话有些吞吞吐吐,“当时……你突然用那边的方言跟我对话,我也吓了一跳,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之前的用词和语法,去的应该是世界山脉那边吧?”魔女有些感兴趣,就倚着扶手凑过来了一些,“去那边停留了一阵,任务么?”

“被听出来了呢,”哈娜妮不好意思地搔着鬓角,“去那边帮了个忙,毕竟有些地方接壤着,来求援了就去掩护了一些没有已付领主的无主游民,他们遭到夜叉的袭击。”

“夜叉……就是狼族么?”

“『狼族』一词的话,在我们东国有别的意思,”哈娜妮抓着自己一边的耳朵尬笑起来,“咱们这边吧,还有些头顶长着狐狸或者狼耳朵的犬科人形生物,如果他们知道你说的狼族是那个的话,可能会惹点麻烦的……毕竟他们不太承认那些嗜血的家伙算他们生物分类学上的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