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来的思绪一时滞在那笑容里。
直到她进了洗手间，选了间厕所，关上门，一时间都还止不掉那思绪。
但她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信息是单雪淇发来的。
是之前魏来请她协助，要替鸥小妹发到网上的声明稿。
单雪淇个性虽然强势，但在大事上公私分明，做事能力是很让魏来放心。
只是这件事情毕竟牵涉到鸥小妹，于是那信息稿一发来，不顾自己人在洗手间，魏来还是打算先看个大概。
这时，也有另外几个人走进了洗手间，但那几人都没有踏入厕所隔间，就站在洗手台那侧，用起了水龙头，像是在补妆的样子。
魏来不经意听见她们聊天的内容，聊着的，都是在公司里的日常琐事，还有哪几个男同事对谁有意思之类的话题。
听起来，就像刚刚坐在她和鸥小妹附近那桌的上班族。
魏来也不以为意，单雪淇传来的声明稿有些长，她低眉继续看着。
也是因为如此，那些流言蜚语，才会有机会窜入她的耳际。
“哎，刚刚坐在我们斜后方那桌，是女同志吗？她们在调情？挺闪的哎，我都要羡慕了。”其中一个女人说。
“是吧，不过她们也太敢了吧，咖啡厅是公共场合，都不会稍微遮掩一下…，虽然说曾提出女同婚姻的合法性，但不是没通过吗，我也不反对女同志啦，但是，这毕竟还是跟一般情侣不一样啊，还是要考虑到一般人的心情吧…”另一个女人笑着说。
“我不懂人权啦…，但她们不就是提倡她们跟一般人没什么不一样吗？”一开始开口的那个女人说。
“那我们这些真正的一般人就该活该倒霉吗？看了就不舒服…”后来开口的那个女人冷笑了声。
“还有你刚刚说的人权？一般人都无法接受的叫人权？我跟你说，那些念法律的人，一下子不支持死刑、一下子支持同性恋结婚的，我觉得他们根本就没有跟我们活在同一个时空里，我倒是很好奇，等他们生个小孩，发现自己的小孩也是同性恋，我看到时候他们还讲不讲人权。”
一开始开口的女人尴尬的笑了声，显然是还没想到什么理由反驳后来开口的女人的话，两人静默了会，后来便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等魏来注意到自己拿着手机僵硬不动时，是她的手机差点要滑落到地上的时候。
“好险。”魏来脱口而出。
她说，望着她抓稳了的手机，接下来却是沉默了。
对于这些评论，她自己是很习惯的，但她却是不知道，鸥小妹听到这些话，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她知道鸥小妹个性倔强，为了爱，鸥小妹可以义无反顾。
那次失火时，怎么样也无法把鸥小妹逼回房间里，魏来就知道了。
但魏来会心疼，心疼鸥小妹听到这些话时候的心情，她知道鸥小妹会生气的，很生气、很生气的。
而且，比起她，鸥小妹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
这些复杂的思绪一度在魏来心中萦绕不去，直到她推开门，离开了那洗手间。
“你在想什么？”结帐时，鸥小妹凑近她身旁，想也没想的，就挽住了魏来的手。
魏来低眉，见着替她们结帐的男店员也看着她们，平常的时候，魏来是不以为意的，只是这个刹那，魏来却是敏感的，那让她一度想放开鸥小妹的手，但看着鸥小妹担心的神色，魏来笑了笑，终究没有这么做。
“您的发票。”那男店员开口说。
“谢谢。”果然是她太敏感了，魏来伸手接过那张发票，搁进皮包里。
出了店门，两人踩着夜色上了街，夜深时依然繁华，来来往往的人们，数双数对的眼睛…
魏来深吸口气。
“你车停在哪里？我来开。”鸥小妹停下脚步，忽然说。
“嗯？”魏来困惑了。
鸥小妹却是担心的望着她，手抚上她的脸，“…你怪怪的，好像累了？”
“有吗？”魏来摇摇头，勉强一笑，遮掩了她的若有所思，“可能有一点，今天太忙了。”
“不会是因为我抢走你的咖啡吧？”鸥小妹猜着，亮起眼，对魏来伸出手，“那…，补偿你，多原谅你一点，让你牵着手走到停车场。”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这些？”魏来被鸥小妹逗得失笑，她揉了揉鸥小妹的发，既示爱怜、又是无奈。
“你牵不牵呢？”鸥小妹不管她，手搁在空中，甜甜一笑，又问。
魏来终究是投降了，“嗯。”
她应了声，牵住了鸥小妹的手，温柔地，两个人的十指紧扣，手心贴着手心，仿佛彼此就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心系着心的圆。
可惜魏来的思绪终究是无法沉静的，那夜，没有了咖啡因，她依然睡不好。
于是半夜时她悄悄起了身，踩着软拖，进了客厅的她，亮开了客厅的灯。
她就着笔记型电脑看着明日开会的资料，手机搁在一旁，没有开声音，怕吵醒了鸥小妹，想来半夜三点这时间，一时，也不会有人要找她…
但她估计错误了，有些人，就是半夜才醒着的。
亮起的屏幕，深夜的来电。
“哎。” 魏来接起电话时，电话那头的人说。
“魏来，这时间，嗤，就你还会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子有着铃铛似的笑声，笑吟吟的说。
“怎么？”魏来滑开椅子，靠着电脑桌，问着那女子。
那女子名叫唐可霏，前报社记者，魏来多年的好友。
“火灾那件事啊…，我找到了点东西，跟你汇报一下，你怎么听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唐可霏说，那声音充满精神，仿佛现在不是深夜，而是大白天，“不想听？我本来还想说如果你没有接，我就不用告诉你了。”
“别闹。”对于唐可霏的个性太熟悉，知道她就是爱捉弄人，魏来叹息，“你说吧。”
“跟你猜的一样，应该是人为的。”唐可霏深吸口气，声音沉了下来，“我找到了监控影片…，你找个时间来认认看？搞不好你知道是谁。”
唐可霏问着魏来。
除了两人的电话声，这夜静的掉根针都显得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