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这样的,谈得越深,分开时,伤口便有多疼。

“你跟蒋云翰分手了…?怎么会?我只是出差一阵子哎…”

待在咖啡厅里,杜小蔓听着面前的鸥小妹说完这几日的事,惊呼,手里的咖啡杯显些拿不稳。

“小妹,我担心你…”杜小蔓皱眉又说。

“嗯,分开了…”鸥小妹望了杜小蔓一眼,这间咖啡厅兼着卖酒,她望着写着菜单的黑板,有种替自己点一杯小酌的冲动。

注意到她的视线,杜小蔓连忙捂住她的眼,“不要啊,我一个人,可没办法送你回去。”

“我还没点呢。”鸥小妹叹息。

“你看看就很危险。”杜小蔓吁了口气,不愿想起鸥小妹喝醉时的可怕,“那那个女人呢?你的总经理,你说你们现在在交往?”

“嗯。”鸥小妹应了声。

“我真的是要听不懂了…,小妹,你爱女人吗?”杜小蔓又问,问得有些迟疑,“…是不是因为你分手伤心,想找个人凑合?”

“她很好,她懂我。”鸥小妹说,声音轻轻,“我喜欢她。”

“喜欢跟爱是不一样的,不需要我教你吧?还有,跟女人在一起,压力应该会很…”杜小蔓说得慢,拣选用字极为小心。

鸥小妹先开口,结束这尴尬,“我觉得,我想跟她在一起,这就够了。”

“嗯…”杜小蔓一脸为难。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鸥小妹,知道鸥小妹决定了就是决定了。

可身为鸥小妹的好友,杜小蔓不禁觉得她的情路实在坎坷,因为细数起来,鸥小妹要不就是当电视明星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要不就是跟女同志在一起承受这社会不讲道理的眼光指责。

对杜小蔓而言,她只能对鸥小妹的感情路说两个字:命苦。

“我可以不阻止你,但我要你跟我保证,你和她在一起会幸福。”杜小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幸福…,要怎么保证? 鸥小妹拧眉。

“幸福是要两个人一起打造的,我和她有共识,这样就好。”鸥小妹落下这话,喝光了杯子里未尽的咖啡。

想回家了。

两人结了账,走回家的路上,鸥小妹想起了公司、想起单雪淇对她依然好不起来的态度。

这几天她和魏来都住在一起,鸥小妹曾想问过魏来关于单雪淇的事情,但一想到魏来提起前女友的神情那般痛苦,鸥小妹就不想为了好奇心,揭开魏来的伤疤。

她们两个人只需要“现在”,便已经足够。

“小妹,我回去了喔,之后聊。”杜小蔓在公交车站牌旁停下,望着鸥小妹的眼还有着担心。

“好。” 鸥小妹对她挥挥手,走远了。

她掏出手机,发现手机里有两通未接来电。

都是魏来打的。

“嗯?”她回拨给魏来,轻轻地问了一声。

“没事,下班了,带了宵夜。”魏来淡声说。

“你买了什么?”鸥小妹问着她,看见路旁的商店,想起刚刚没喝到酒的空虚。

“盐酥鸡,你喜欢吃的那家。”

“真的?”

“真的。”

鸥小妹开心了,她溜进商店里,再走下台阶时,袋子里已搁了啤酒。

这几天,她跟魏来的日子过得简单,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就寝,就像是过去,只是现在,她俩更像是对普通的恋人。

像是。

两个人互相依靠彼此,虽然不知名的界线依然隔在两人中间,若隐若现、隐隐约约,有时鸥小妹会越过去一点点,有时魏来会越过去一点点…

有时。

鸥小妹已经很满足了,很满足于这样的日常,这是她不曾感受过的幸福。

她会好好珍惜她跟魏来之间的关系,她也相信,五年、十年,她们一定会慢慢地越过那条线,真真正正的跟彼此在一起…

走出电梯的她,拿着钥匙开了门,这是她和她的家,一切都很简单、很单纯。

虽然,这不是鸥小妹第一次住在这栋大楼里。

想着,她望了眼门牌,不知道为何这么巧,魏来另外租的这屋子,偏偏,就在以前杨瀚替她租的那屋子的楼上。

“回来了?”听到了声音,魏来替她拉开了内门。

她只穿着一件素色T-shirt和短裤,发丝有着洗发水的味道,鸥小妹笑了,她知道她刚洗完澡。

“嗯。”鸥小妹应了声。

进了门的她换了鞋,学着把自己的鞋和魏来的那双对齐,魏来注意到了。

“这是我的习惯,不是你的。”

“现在练习,久了也会变成我的习惯的。”

魏来被鸥小妹逗得淡淡一笑,她拿过鸥小妹手里的包包,将它搁到沙发上。

鸥小妹则被餐桌上的盐酥鸡香味给拎走了。

她挨着餐桌坐下来,拿了叉子就要吃,这才想到搁在玄关的啤酒。

她回头,魏来已坐了下来,替她把啤酒开了。

接过啤酒,鸥小妹喝了口,啤酒的冰凉窜进她嘴里,冰得她眯起眼。

一整天的压力好像都卸下来了。

魏来见状,清冷的眼闪过一狐疑,“单经理是不是又对你…?”

鸥小妹听着,迟疑了下,摇摇头,“总经理,别担心,最近时装周的事情让她很忙、我也是…”

“小妹。”魏来轻叹了声,她叉了块盐酥鸡,递给鸥小妹,“有事要告诉我。”

鸥小妹失笑,“没有发生事情,我要怎么告诉你呢?”

魏来吁了口气,神色无奈,是拿鸥小妹没辙。

鸥小妹见她不说话,出于好玩,把喝了口的啤酒递给了她,“我觉得,你比较需要喝。”

“嗯?”魏来看了她眼,见鸥小妹的脸颊上染上一丝红,她不禁伸手去抚,

“你不能喝酒,怎么偏爱喝?”

“你在我旁边…,胆子好像就大了。”鸥小妹眯起眼,一脸调皮。

“我看不是。”

看着鸥小妹的顽皮,魏来没喝酒,眼里却已染上了酒气。

她俯下身。

“以后,都在我面前喝。”

她说,那样的距离,她感觉得到鸥小妹的体温、气息、心跳。

她想吻她。

鸥小妹望着她,澄然的眸是毫无机心的天真,她的手勾上魏来的颈,魏来的吻落下时轻轻地,用她的温柔勾起两人的情欲。

当魏来的唇瓣暂离,鸥小妹的便覆上了,她微凉的唇瓣带着啤酒的气息,魏来柔柔地含住,偷走了鸥小妹唇里的酒精。

这样的吻,这几个日子里,两人是习惯了的。

魏来的手搂住了鸥小妹的腰,在那腰间柔软的峡谷里徘徊。

鸥小妹眯着眼,呢喃了声,唇瓣微开,魏来的舌便探入了。

“好痒…”鸥小妹呼着气,领着魏来的手往她的身子上巡。

魏来顺从地照办了,她抚过的地方,惹得鸥小妹阵阵轻颤。

可当她的手触及鸥小妹的领口时,她却停下了。

“怎么了…”鸥小妹愣了下,不解,她困惑的望着她。

“你哭了。” 鸥小妹听着,错愕地伸手去探,这才发现自己眼角的泪。

她不知不觉的哭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鸥小妹看着指腹上沾染的泪光,问自己。

她的心好痛。

“我们慢慢来。”魏来出声,打断鸥小妹的思绪。

她轻握住鸥小妹的手,“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没有觉得勉强,鸥小妹清楚,她喜欢跟魏来在一起的感觉,喜欢魏来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她只想跟魏来在一起。

甚至,她可以说,如果现在给她一个机会选择,魏来和杨瀚,她会毫不犹豫的选魏来。

可是,为什么…

“感情的伤,不是我们说好,就能够好的了。”魏来伸手,指腹把鸥小妹眼角的点点清泪抹去,“你需要时间,逼自己转身就遗忘,是在骗自己。”

“那样,什么都忘不了。”魏来淡声说。

她为自己开了瓶啤酒。

清脆的开瓶声漾在空气里,但酒精的气息也麻醉不了心里的苦涩,鸥小妹看着魏来的侧脸,再度想起了单雪淇。

魏来对单雪淇,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鸥小妹看着魏来眉间的愁思,却是贪婪的想占去那愁思。

想占去,单雪淇在魏来心里的那个位置。

原来,她是个这么贪心的人…

她看不起自己了。

只因眼下的她,有什么资格要求魏来?

是太郁闷,鸥小妹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别喝太快。”魏来见状,试图阻止她。

“你在我旁边,就让我喝…”鸥小妹吸着鼻子,手里的酒瓶不自觉得握紧了,脆弱的铝罐无力的哀鸣了声,里头的啤酒溢了出来。

魏来抽了几张卫生纸,替她擦拭。

鸥小妹望了她眼,心里却一阵苦涩。

她站起身来。

“我…,去洗澡好了,不喝了。”

她不等魏来回答,抢着推开椅子,跑进了卧房里。

魏来凝视着她的背影,一双眸滞在她离去的方向,终究没有开口,唤住她。

鸥小妹过去爱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带给她这么深的伤?

甚至,让她愿意这样义无反顾的,选择跟她在一起,也丝毫不后悔。

两个女人在一起…,那样的压力,魏来曾经怀疑过鸥小妹是否能承受,但她没问过鸥小妹,鸥小妹却已经给了她答案。

虽然,那样的答案,着实让魏来诧异。

魏来想起昨日,她跟鸥小妹一起外出吃饭时,隔壁桌子间几个中年人不时投来的眼光,鸥小妹却像视若无睹似的,她就这么专心吃着饭,桌子下的手不时握上魏来的。

一点,也不在乎似的…

这让魏来更加想知道鸥小妹的过去。

但她不能问…,应该说,现在,还不适合问。

想起鸥小妹的泪水,思绪正落,在浴室里的水声里,魏来把桌子上的食物跟啤酒给收拾干净了。

其实,魏来今晚还跟人有约。

虽然这个约,她曾一度考虑拒绝。

但眼下的状况,或许,她不在这屋子里,对鸥小妹来说,反而是比较好的。

她想留一点空间给鸥小妹,让鸥小妹静一静、让鸥小妹暂时不用再勉强自己,勉强自己去爱她。

不用…

在桌上留了张纸条,魏来拎了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