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咖啡厅。

顾婴——也就是那位忽然冒出来的便宜老爹,正一脸欣赏自家儿媳妇般地四下打量对面的少女。

少女正襟危坐,一旁的稚崔不安地摆弄着手里的菜单。

他深知老爹秉承座右铭乃“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之原则,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恐怕这也是老爹能够把自己老妈——皇上的侄女抢到手的原因。

稚崔坐不住了,他努力要打破目前窒息的局面。

“服务员.....Waiter!”他想起目前自己这身牛到不行的行头,急忙改口学着电视里的叫法喊道。

“选好餐品了么先生?”显然这里的服务生们都相当有涵养,未曾表露出取笑来。

“我需要一杯卡布奇诺,叔叔你呢?”纪雪微笑着问道。

“一杯美式就行。”顾婴说道,他的注意力仍然停留在纪雪的身上,眼里满满的都是满意。

“我说老爹,你能不能不要总盯着人家了?好流氓......”

“不......没事......”出乎意料的,纪雪居然没有表示出反感,反而如小学生获得过奖状般将自己的涵养展示得一塌糊涂。

喂喂,这可不像平时的四宫欧巴桑啊。稚崔暗自吐槽。

“好了,我们继续说正事。”顾婴说,“首先,我还是要对我的儿子说一声抱歉。”

“诶?老爹?”稚崔愣住了。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你妈一直没有告诉你和初夏身为皇亲这件事,现在国家到了这个地步,我想我只能告诉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自己的判断了。”顾婴抿了一口咖啡,“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

他看向纪雪,接着说道:“至于四宫姑娘,你的疑惑我也会告知,关于你们猎魔人那些事情。”

纪雪认真地看着顾婴,抿紧了嘴唇。

“这要从两千多年前的圣战说起......很多人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人类仍然存在于世,按照常理,在承受神之大罪后,人类作为最接近神明的躯体会扭曲变异,七大勇者中有六位都是如此,并且他们的血亲和信仰他们的族群都会出现问题。而唯独我们国家那位勇者依然以人类的身体寿终正寝,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当时的先祖们。”顾婴悠悠地说着,仿佛梦回那个古老的时代。

“后来找到原因了吗?”纪雪提问。

“当然,这就是我接下来所要说到的。”顾婴说,“在勇者死后,先祖解剖了他的遗体,发现了神的手笔,或许是曾经神的赏赐......”

“那究竟是?”稚崔问道。

“神将自己的第三腰椎骨植入了勇者身体中,因此色欲大罪不曾由脊柱入侵大脑,人类这个种族也因此而保留了下来。”顾婴说,“这块腰椎骨后来就被称为神之遗产,被皇族保有,一代又一代灵能术士在上面施加封印,不断完善术式来确保神不会因此卷土重来。”

顾婴看向自己的儿子,眼里有深深的自责和歉意。

“确保神之遗产的安全性后,它被植入了一个试管婴儿的胚胎中,伴随婴儿一起成长,一直到在帝国需要的时候发挥作用。”顾婴幽幽地说,“那个婴儿就是你,稚崔。”

“您是想说,顾同学从出生开始都是作为帝国的道具吗?”纪雪不悦的说,“哪怕您是他的父亲,我也不会认同您的想法。”

稚崔在一旁不做声,暗红的眼睛只看着咖啡里不断飘动的泡沫。

“我很明白你的愤怒,但我想还是等我说完一切你们会更好理解这件事。”顾婴大口喝下咖啡,“最初,有很多人反对这件事,陛下当年甚至想要将神之遗产彻底销毁.......但发生了一件事让这个决定不了了之。”

“何事?”纪雪问。

“当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黑暗中崛起,没有人能够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和目的,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组织是整个世界最不安定的一个变数,而此时猎魔人的至尊找了过来,时隔数百年的敌对状态后,这是他们与皇家的第一次联系。”

“至尊......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具体的内容恐怕也只有陛下清楚,我只知道在达成某种交易后,陛下同意了植入神之遗产的事情,而四宫姑娘你,也就是那个时候成为了猎魔人的一员。”顾婴看向纪雪,“你最初是一名弃婴,被格温·奥拉利娅收养,奥拉利娅奉命将你培养成一名合格的猎魔人,以便将你派去看守稚崔,与其说是看守稚崔,不如说是看守他身体里的神之遗产。”

顾婴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最终没能将极其重要的一点说出来。

两人彼此对视,少年与少女命运的丝线原来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缠绕在了一起。

“至于露易丝·安·卡布尼埃尔的事情,我也不是非常清楚了,第一元老的使者的确来找过陛下,但结果不是很愉快,陛下也不愿多说。”

不等二人有所反应,顾婴便继续说道:

“接下来,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角度要说的话,儿子,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嗯......”稚崔低头说道。

“爸爸很矛盾,我既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身处危险之中,又必须时刻为国家的安危考虑。爸爸是国家安全局局长,所有的事情都是保密工作,但我今天私自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你,是希望我的儿子能有自己的判断,你已经成年了,有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能力。你这几个月的表现爸爸一直看在眼里,我很高兴我的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你是爸爸的骄傲。”

他颤抖着说,一直以来对儿子的愧疚慢慢涌现。

“这个国家如今面临崩塌,四面受敌,内忧外患......它亏欠你了很多,这个国家不值得你去拯救,若你对它心灰意冷,爸爸可以护送你离开,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更好。爸爸......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美满的童年,也没能一直保护着你,如果你恨我爸爸也能够理解,但爸爸还是能够希望你原谅。”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没见过妈妈?”稚崔低声提问。

顾婴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尚还保留有一丝青涩的少年,嘴张了又张,这个平时我行我素嘻嘻哈哈的男人此时在拼命不让泪水滑落。

“你妈妈她......早就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