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了凝固,几乎是在一瞬间,刚刚那种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氛围消失的一干二净,老皇帝端坐床沿,狮子般锐利的目光要穿透了眼前的少女。

一旁的侍从急忙跪了下来,迎合着君主的无上威严。

坏了坏了。稚崔在旁傻眼了,他没想过刚刚还和和气气的皇上翻脸这么快,他脸上的笑容都还没褪下去呢。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好在这样的气氛很快就消散了,皇帝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微笑,他捧起一旁的中药咽了下去,这也令一边的皇女松了口气。

“的确,你们此行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而是涉及到了国家存亡与稳定!”皇帝摇摇头,“朕即便不愿意承认,但朕的确快要死了,为此不得不请顾君来到这里,也包括你,四宫纪雪。”

“皇帝陛下正值鼎盛,龙体康健,请陛下断不要做此想象!”侍从在旁边急忙说道。

“得了吧,小福,朕心里有数,哪有人能万岁,哪有人能长存于世?就连号称不死不灭的吸血鬼元老们,如今有几人还在世?有几人还能称霸世界?残的残,疯的疯,不过都是时间里的尘埃罢了。”

皇帝忽然变得话很多,他心中有不甘,分明灵魂仍然在呐喊,但肉体的折磨让这头狮子失去了爪牙。

他回过头看向稚崔与纪雪,眼神里有些自嘲。

“我累了,小福,送他们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下次明日早朝再议。”皇帝摆了摆手,重新躺了下去。

皇女无言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人,眼里多出了一些复杂。

“既然如此,祝陛下身体健康,臣等先退下了。”纪雪与稚崔同时说。

“去吧,明日早朝你们就会知道了。”

*

京都中心商场。

“所以说,你觉得皇帝陛下找我们到底是什么事呢?”

稚崔拎着大包小包,对着认真挑选衣物的纪雪说道。

“陛下到最后也没能讲清,我觉得可能时机尚未成熟吧。最近的新闻,你看了吗?”纪雪说。

“......没看。”

“真是的。”纪雪不满的看向吸血鬼,“就是因为顾同学整天游手好闲所以遇到突**况才什么都不知道嘛!”

“......我的错。”稚崔挠了挠头。

“皇帝现在最担心的,是帝国没有一个好的继承人。陛下年轻时励精图治,的确是威加海内,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了,本就晚育的陛下只有三个孩子,一个就是那个皇女,另外两位皇子现在已经全部去世了。”纪雪慢慢说道。

“原来是这样......”稚崔恍然大悟。

“因此,皇位的传承就只能在皇女、皇太孙之中选择,但皇太孙现在才刚刚两岁,根本就不适合继位,所以几位王爷都或多或少动了歪心思,想要在这次的储君之争里分一杯羹。”

“直接传给皇女不就可以了么?我记得古代也有过女皇吧。”

“所以说啊,顾同学你真是一点新闻都不看的诶,皇女本来在欧洲国事访问,这次不就立马回来了么?”纪雪回过头,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虽然缘由还不明确,但媒体们都在猜测恐怕就是立储之事。”

稚崔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接过纪雪所挑中的衣服:“那陛下找我们过来难道也是因为立储之事了?”

“顾同学我真是......”纪雪抚额,“你虽然是皇室成员,但也只是外戚,外戚不能干政是我国祖训对吧?况且你还是个邪恶的吸血鬼......你是不是做白日梦做疯了。”

少女伸过手轻轻抚住稚崔的额头,作出一副“哎呀你真疯了”的模样。

“我才没有想过要做储君什么的!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陛下要将我们召回来呢?”

稚崔不耐烦的拍掉了少女的手。

“恐怕是想要借用神之遗产的力量来保护某人的安危吧,只是次代吸血鬼的话我想还没有这个必要。”

稚崔听完纪雪的发言,发出“喔!”的感叹。

“不愧是四宫你啊,分析得头头是道。”

“笨蛋,这是知识的力量啦!谁叫你不看新闻的——顺带一提,我的政治历史课可是满分。”

纪雪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向稚崔。

“照我的分析来看,恐怕你就是陛下给皇女钦定好的护卫,先用亲情绑住你,再通过爵位或是高官厚禄让你无法脱身——恐怕陛下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

“谁?”稚崔摸不着头脑。

“皇女啦皇女!你到底听没听懂啊?”纪雪给气笑了,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笨蛋吸血鬼在原地。

忽然,有缓慢鼓掌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个男人走来,脸上带着盎然的微笑。

“不愧是这期猎魔人的优等生,四宫姑娘的分析简直是看过剧本一样呢。”男人说。

“老爹?”稚崔大叫。

“唷,臭小子,还是一副废柴样,一点都不像你爹我。”男人笑着说。

雪心里泛起波澜,眼前这个西装革履但发型和胡茬都略显杂乱的男人就是......稚崔的爸爸?

“初......初次见面,叔叔......”纪雪微微鞠躬。

“初次见面!犬子给你添麻烦了!这家伙,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呐!”男人咧开大大的笑容,一把勾住了稚崔的肩膀,“唷,看来还真是长高了不少。”

“你从小管过我几回啊......便宜老爹。”稚崔无语地挣开父亲的手臂。

“没有这回事的,叔叔。顾同学虽然平时五大三粗的,却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纪雪俏脸微红,说道。

“五大三粗什么的......我也是心思细腻的人好么。”稚崔有些脸红地说道。

许久未见的父亲一如往常般,只是鬓角多了些白发,这让稚崔有些心酸。

他与顾初夏从小就很少与父母相处,从他记事起他们就总是会出差,有时一出门就长达数月,而最近更是有一年多没见过了。

现在稚崔才终于知道了父母究竟是什么来头,总有这么一些人,隐姓埋名为了国家而奔波拼命,他们的不容易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想到这里,稚崔哽咽了一下。

爸爸,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