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起，小男孩就生活在一家孤儿院里。
起初，小男孩也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院长却说，他是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
这个答案并未使男孩满意，但他只是平静地说了声：“嗯，我知道了。”
从此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孤儿院的生活算不上快乐，但整体而言是安逸的。虽然与周围的孩子格格不入，但小男孩并未感到苦恼，反而在刻意远离他人。
迈入六岁，小男孩逐渐觉察到体内有股异常的能量，且脑海时不时涌现巨量符号。这些符号似乎是其他世界的文字，他却清楚其发音和含义。
意识深处的某个声音告诉他，只要默念符号，体内的部分能量就会释放出来，产生与含义对应的效果。
这大概就是动画片里提到的魔法，或超能力。男孩心想。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种现象。
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后，他特地观察身边的人，很快发现对所有人来说，自己是异类。
于是，男孩对自己强调，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魔法的存在。如果魔法的事情暴露，就会被赶出孤儿院，甚至遇到更多危险。
而且肆意施放魔法很容易伤害他人。
——就这样，小男孩怀揣与身世有着重大关联的秘密，以不符合年龄的心智生活在孤儿院里，直到九岁生日当天……
*
4月24日，上午。
清大附属小学，四年级3班。
“我的名字是邱书亦，男生，请多指教。”
小男孩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做着自我介绍，只有提到性别时稍微加重了语气。话音落下，教室陷入数秒的沉默，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嗯，好。从今天开始，邱书亦同学也是这个大家庭的成员了。你先坐那个位置吧。”班主任指向唯一空着的座位，“卢筱芬，下课后你和苏岚换下座位。”
“好的，老师。”
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回应。
“大家把课本翻到31页。”
邱书亦落座后，书页翻动声此起彼伏，班主任在黑板写下课文标题。虽然在来这之前，他就已对所有知识了然于心。但为不被老师点名，进而引起所有同学的注意，他还是乖乖做起了笔记。
这四十分钟里，后排总有些吵闹，常常传来四个男生的窃笑。每当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就会有纸团飞向这边。邱书亦不做理会，因为旁边的女生自然会将纸团砸回去。
“你真的是男生？”
下课后，这个女生迅速收拾课本，边问道。
“嗯。”邱书亦点头。
“总感觉你在骗我们，反正我只在网上见过那些长得很像女生的男生。”女生的目光上下打量，最后在他脸上停留许久，“但还好你来了，我总算能摆脱他们了。”
说罢，她看向后排，那四个课堂上扔纸团的男生正聚在黑板报前追逐打闹。
他们大概就是班上最调皮的学生了，估计没少欺负其他同学。邱书亦心想，决定以后离这些人远点。
女生没再说话，背起装满课本的书包，走向前排。没多久，另一个女生将书包和课本放在课桌上。
“邱书亦对吧？你好，我叫卢筱芬，是这个班的班长。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名为卢筱芬的女生说道，尽管脸上的不快已经展露无疑。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她不得不跟朋友分开，邱书亦如此猜测。
“谢谢。”
对此，他也只是礼貌地道谢。
直到下午，两人都没有发生对话。邱书亦似乎没打算融入新的集体，而卢筱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转校生提不起丝毫兴趣。
“请问这里有图书馆吗？”
距离放学还剩一节体育课的时候，邱书亦主动开口问。
“出教学楼，再往右手边走就是了。另外，体育老师是要点名的，别想着逃课。”
卢筱芬头也不抬，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
“谢谢。”邱书亦站起身，看向窗外，随即无奈般呼出一口气。
四人组已将阵地转移到了走廊。一个篮球在半空横冲直撞，时不时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原地停留片刻，邱书亦向后门迈出脚步。来到走廊，他便刻意绕开那四个男生。但不知是否有意为之，四人组中个头最大的那名用力将篮球扔了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然后趁对方开口前，抢先把球递回去。
邱书亦清楚这些人的目的。还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他没少经历这类事情。
在他看来，任何不经意的行为或特征，都会使沦落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施暴者往往不会在意受害者是否做过什么错事，毕竟这份恶意建立在取悦自身的基础上。
但在去学校之前，姐姐说过：“在学校被欺负了，先别急着还手……”
没等四人有所反应，邱书亦就溜进了楼梯口。过程中，他听见这些人在窃窃私语。到达图书馆后，他立即躲进无人的角落，眼前弹出一个透明的全息界面……
*
放学后。
邱书亦原本计划直接回家，或者是去那间咖啡厅吃点东西。但姐姐在体育课前发来一则任务，希望他到一个小区附近，找一部报废的手机。
此刻他站在一条小道的入口前。经过计算，这条路线距离目的地最短。
没走几步，邱书亦就听到身后传来起哄的声音。
“喂！娘娘腔，你家是在这里吗？”
“难道你爸妈是要饭的吗？”
“噫，原来转校生是个要饭的啊。”
然后齐齐发出嘲笑声。
邱书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四个站在十米开外的男生。
姐姐说过的话还有后半段：“你可以在私底下教训他们。”
于是……
“我说，把他拖到角落揍——好痛！”
个头最大的男生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砸中了膝盖。四人反应过来时，第二块石头已经飞过他们的头顶。第三块石头正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最后落到他们脚边。
不过，每块石头的轨迹都已经过了计算，因为邱书亦只想吓唬他们。
四人组面面相觑之际，他又用魔力具现化出一根木棍。
“哈啊——”然后炸毛般冲了上去。
“这家伙疯了！”
“快跑！”
四人组的表情像看到了毒虫猛兽，三步并作两步，眨眼跑到百米之外。
邱书亦却早已停下脚步。望着对方逃之夭夭的背影，他的脑海冒出三个字：
纸老虎。
确认四人组不再来妨碍自己，邱书亦随手扔掉木棍，转身步入僻静的小道。
*
将近半小时后，“书中兰”咖啡厅。
邱书亦绕过变成“雕像”的顾客，走到柜台后面。店主见到他时，露出亲切的微笑：
“书亦回来了啊，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邱书亦只是摇头，没有说明理由。
这些知识明明自学就能掌握，为什么还要去学校？
他的目光扫过店里所有人，“姐姐呢？”
“她在忙别的事。”
顺着店主的目光，邱书亦看见那些木架子下面都有个装满书本的纸箱。
“你找到那部手机了吗？”
“嗯。”邱书亦点头，从书包里摸出一部中间破洞的手机——这是他在一个名为“苑林小区”的住宅区附近捡到的。他能感觉出这部手机散发着“永夜神”的气息。
“干得不错！”店主的手伸了过来，邱书亦下意识地躲开。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他把手机放在柜台上。
“先别急着回去，不然很容易被‘那个大哥哥’看到的哦。”
“姐姐在忙的事也跟‘他’有关？”
“差不多吧，‘他’等下还会到这里来，先去休息室待一会儿怎么样？怕无聊的话就拿本书来看。”
“嗯。”
咖啡厅的时间恢复流动。邱书亦在其中一个纸箱前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套最厚的小说。
——这本小说的标题为《卡拉马佐夫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