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上午。
“前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信徒A不得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回到桌子对面的后辈身上，只见对方鼓着腮帮子，看起来不太高兴。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和女生约会时的某个大忌，但和突发情况相比，这次约会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本来就不重要。
从永夜神所构筑的梦境返回现实后，信徒A计划在出租屋里呆上一整天，消化再次得到增强的力量——然而在差不多九点的时候，这个跟自己同社团的后辈在房东的怂恿下闯进了出租屋。因为经受不住胡搅蛮缠，他只好跟着对方出了门。两人随便找家面馆解决早餐后，又来到这家新开的咖啡厅。他记得自己就读大学的附属中学好像就在这附近。
“不好意思，我得出去打个电话。”
他歉然地笑了几声，起身离开咖啡厅，并未觉察前台女店主的视线。来到街角，确认周边无人后，他摸出手机，拨通通讯录中的某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看到今天的新闻了，死者确定了吗？”
几分钟前他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报导，大致内容是有人在南林街发现一名自焚而亡的邪教徒，死亡时间经推测是昨天晚上。
被永夜神赋予力量之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体内的力量会逸散，化作火焰将其身躯烧得面目全非——也正因为如此，警方及信徒内部在确认死者身份时都要花费很多时间。
如果我哪天死于非命，或是寿终正寝，也会变成这幅模样吧，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寿终正寝这四个字恐怕已经跟我无缘了。
“还在查，虽然我更建议等两天后市内新张贴的寻人启事。”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这方面你有什么头绪吗？”
信徒A回忆片刻后说：“有，但只有一点，23日晚上我让曾寄南帮忙办件事，我们最后一次联系的时间是前天，也就是24号。”
一想到那家伙的样貌，信徒A不自觉地发出几声冷笑。
“嗯，你让他帮什么忙？”
“23日下午我不是重创了一个新来的‘魔法少女’吗？虽然最后被她逃了。”
“所以就想委托他找到那个‘魔法少女’，然后杀掉？”
“没错，毕竟以他的职业，最适合找人了。”
“最后找到了吗？”
“没有，咱们的‘老朋友’出来搅局，他打不过，计划被迫取消。”信徒A说，“以那‘老朋友’的性格，多半不可能放过他的，更何况他还是上个月剿灭行动的大功臣。”
“我待会儿试着打打他的电话，要是打不通，那这次死的人多半是他了——就先这样吧。”
“等等，还有件事，我想杀个人，但不方便亲自动手，希望你帮忙代劳下。”信徒A趁对方挂断电话前说。
“你想杀谁？如果对方是魔法少女，你还去找更能打的人吧，我只是个管情报的。”
“放心，是个普通人，我等下把对方的照片和信息发给你。”
“那好。”对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最近这段时间还是低调点比较好，我总感觉这家伙的死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他不是被‘魔法少女’杀的吗？”
“你去死亡现场看看就知道了，毕竟哪里不对劲，傻子都能看出来。”
挂断电话后，信徒A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将后辈的照片和信息通过某社交软件发给了对方。接着又拨打这个名为曾寄南的同伴的号码，却只得到号码关机的回应。
看来昨晚死的确实是这家伙。他只好先原路返回咖啡厅。
“不好意思，跟我父亲谈了点私事。”信徒A，坐回原来的位置，将充满歉意的笑容挂在脸上。
其实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联系家人了，整个寒假也是在出租屋度过。
“哦，那现在没事了吧？话说，你跟你父亲说了什么啊？”后辈眼中浮现出好奇的光芒。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见天气慢慢转暖了，想把天冷的衣服寄回去而已。”
“前辈很少和家里人联系吧，我记得你放假的时候也只是待在那间出租屋里。”
“因为抢不到车票啊。”实则是只要看到那帮人的脸就反胃。
信徒A一直对后辈喜欢打探自己隐私的行为感到不耐烦，但现在他的心情尤为平静。
反正是将死之人，也没机会得知真实的情况了。
围绕信徒A家庭的话题又聊了十来分钟后，两人并肩走出咖啡厅，但依旧没有感受到女店主的视线。走到街上，后辈提议再到其他地方逛逛，信徒A却说临时有事拒绝了她。
“那前辈明天还有空吗？”
“明天我有大把的时间，所以剩下的活动到时再说吧。”
“一言为定！”
也许是因为期望没有完全落空，后辈圆圆的小脸浮现出了笑容。
“明天见。”
不可能再有明天了。信徒A担心这样下去，面前这位名气极高的社团后辈迟早得知自己的秘密。
确实不会有明天了。
*
和后辈分开后，信徒A乘坐地铁来到案发现场附近——其实同伴就死在地铁站对面的十字路口处。走出地铁站时，他忽然对这条街道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前段时间因为某件小事来过。从这里远远看去，他就知道为什么说同伴的死有点不对劲了。
尸体已经被运走，原地只留下用白线画成的人形轮廓，信徒A还是判断出此人并非死于战斗，因为这条两旁都店铺林立的街道还十分完整，全然没有惨遭破坏的痕迹。
不，还是有个别地方没能幸免，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街角处，貌似在装设新的摄像头。
这家伙的死因也许是被偷袭。信徒A根据眼前的画面思忖——他自以为对方构不成威胁，毫不设防，然后被对方用某种能力或武器瞬间杀死，而他也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么他遇到的猎物又是谁？“魔法少女”？
但那些“魔法少女”只有在变身状态下才可以使用魔力，他没理由放松警惕。
想到这，信徒A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刚才那个人的电话。
“喂，我说，这个女孩子明明这么可爱，你和她什么仇什么怨？她难不成杀了你父亲？”
听筒传出对方戏谑的笑声。
“要是让她活下去，我是‘永夜之环’的教徒这个身份迟早要暴露。”
“哦~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你在网站上公布死者身份了吗？”信徒A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后辈的话题上。
“刚刚公布，确实是曾寄南没错——看来你已经去过现场了。”
“我现在还在那边，也大概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说曾寄南死得不对劲了。”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对方没有问原因。
信徒A原路返回地铁站，面无表情。
“也许除了‘魔法少女’外，我们还有一个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