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清脆的鈴鐺聲回蕩在有些清冷的店內,一名疲憊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着有些破爛的防護服,褲子上也打滿了補丁,靴子上滿是乾涸的泥塊。他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臉上滿是倦色,但那雙眼睛中卻寄宿着光芒。

男子站在店門口,有些局促不安,他已經在酒紅色的地毯上留下了兩個腳印。

“還請進來坐下,這位客人。”黑髮的少年站在吧台內,臉上掛着和煦的微笑。

“我沒有錢。”男子踟躕着,“只希望能給我一杯水喝。”

“沒關係,從您踏進本店的那一刻起,您就是本店的客人了。還請坐下休息片刻。”少年拿出玻璃杯,在其中緩緩倒入熱水。

男子猶豫了片刻,懷中的冰冷金屬讓他靜下了心來,他走向吧台,坐在了高腳凳上,隨即長呼了一口氣。戴着手套的手握住玻璃杯,男子感受着它散發的溫度。

“您是從烏薩斯來嗎?”

男子警惕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正擦着手中的高腳杯,臉上依舊掛着微笑,但那微笑彷彿沒有一丁點感情,突然讓男子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是的。”

“我果然沒有聽錯,您說話帶着一點那邊的口音,是來自烏薩斯北部吧?”

“你去過烏薩斯?”男子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少年,大概十七八的樣子,舉手投足之間如同貴族的侍者一般優雅幹練,臉上始終掛着微笑,但讓人捉摸不透。

“何止是去過,我在那邊也開過幾年酒館。”少年說出了十分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話語。

“為什麼沒有繼續在那裡開下去呢?”男子在警惕的同時也對少年有了些許好奇,他環顧四周:維多利亞式的優雅裝潢、高雅的傢具、精緻的酒杯與柔和的光線,無不說明這是一家與現在的自己無緣的高消費酒吧。

“為什麼的話……”少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歪着頭思考了起來,“……我想應該是有些厭煩總是在店裡宿醉鬧事的客人以及他們留下的嘔吐物了吧?”

“哈哈哈哈!”男子聽到了預料之外的答案,捂着肚子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店內,先前的警惕與敵意也消失殆盡,“那還真是令人厭煩啊!”

“的確。”少年從酒柜上拿下了一瓶寫着烏薩斯語言的酒瓶,散發著濃烈酒香的透明液體緩緩流淌,被倒在了酒杯中。少年將酒杯推到男子面前,“客人您呢?為什麼遠離故土,來到龍門?”

“我嗎?”男子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沉浸在了往事之中。

“一開始是為了愛。”柔軟的感情在他的眸子中流淌,他盯着面前的酒杯,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但那份柔軟轉瞬間消失殆盡,男子露出士兵般決絕剛毅的神情,“後來是為了希望和未來。”

少年微微歪了歪頭,困惑地看着男子,那是男子自從進店以來第一次看到少年臉上露出其他的表情。

男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在黑夜之中誕生的人們,總得站出一些人來,向著黎明前進。儘管路途遙遠,希望渺茫,甚至可能暴屍荒野,但他們依舊會前進,帶領其他人前往曙光……”男子站起身來,一掃先前的疲憊,他如同一名戰士,不,他此刻就是一名戰士。戰士從懷中掏出了面具,戴在了臉上,“如果這條路是對的,我的屍體將成為信標。”

“如果是錯的呢?”少年問道。

“那就是一塊警示牌。”面具遮住了戰士的臉,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語氣突然柔和了起來,“不過現在看來,我十有八九就是那塊警示牌了。”

戰士語畢,踏着決絕的步伐向店外走去,沉重的門鈴聲再次響起,在回歸寂靜的店內悠長、悠長地回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