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她的棋盘
“叮咚。”
就在二人坐在餐厅里充饥的时候，Y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且屏幕上亮起了新的消息提示，两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桌上的那支黑色长方形物体上，脑内的神经被深深地刺激着，“难道是救援队发来消息了？！”安在Y捡起手机的时候激动地询问道。
“希望是吧。”Y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期待的样子，她用拇指划开锁屏，然而跳转的界面并不是她发布求救信息的公开平台，而是另一个用来进行私密聊天的社交软件。
Y在看到来信内容后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她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哎？为什么……”
“怎么了吗？是谁的信息？”安略显急切地追问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Y的手机屏幕，只见来信人是一个备注为“2”的人，安想要继续往下看，Y却快速地关闭了手机。
“不妙……”Y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后转而对安说道：“警察小姐，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和我一起进行滴血的其他三个朋友吗？”
“对，你有提到过，是你们四个人一起完成的。”
“是的。”Y皱着眉头点了下头，“刚才给我发来信息的人是其中一个叫作‘R’的朋友。”
“她跟你说什么了？”安问道，她从遇到Y开始就没有听到过她提起过除了“角色”外有关她朋友的事情，不知道是故意隐瞒还是不爱提及，而要说到名字，“R”好像是继E以外的第二个。
“R算是我一个很特殊的朋友。”
“有多特殊？”
“她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经记下了所有的角色特征和设定，最糟糕的是我和其他三个人原本发表在私人聊天群里的设定已经全部被删除了，就连社交帐号上的信息也被清楚地一干二净，说到这里警察小姐应该已经很清楚情报对我们的重要性了吧。”Y尽量做出言简意赅的解释好让安能够听懂。
“是的，情报当然是最重要的，难道Y你觉得‘R’会利用持有的情报向你一样和拉弥亚达成某种交易吗？”
“不，我们和拉弥亚达成的交易也不过是让她来保护我们罢了，某种程度上算是最微不足道的交易。”
安挑了下右边的眉：“怎么说？”
Y将手机倒放在桌上，道：“比如和角色达成交易，以引诱出其他可以进行临时创作的人来让自己活下去。”
“意思是要把你引出来然后杀了？！”安惊讶地说道。
“毕竟的确是有人会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
“那……R她发给你的信息就是让你……”
“没错，就是想让我出来和她见面。”Y说，“她说自己已经在B城的避难所安顿好了，那里有政府的军队保护，所以是绝对安全的，还说如果我们能联系上她的话可以告诉救援队的人出来接应我们，但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更像是陷阱的感觉，于是就想来询问警察小姐你的意见。”
面对Y抛出的种种问题安不得不开始深思熟虑，在进行了短暂的心理搏斗后她对Y说道：“对方是不是在撒谎我们并不清楚，我们直接对她说有保护我们的角色直接去B城如何？如果她真的是在撒谎的话，那她为了圆这个谎言就不得不前往自己编造的地方了，运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抢先一步。”
“也是，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Y赞同了安的提议。
安道：“而且你要是不回复的话可能会被她当作已经死亡处理，但你的朋友既然那么聪明，应该将这种可能性也算进去了，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才有机会。”
“那就赌一把好了。”Y再次拿起手机回复了R的消息，告诉了对方自己有角色的保护，并且会前往B城对方所在的避难所。
“叮咚。”消息发出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手机提示音再度响起，安询问道：“她又发什么了？”
Y单手揉着左边发疼的太阳穴，道：“问我角色是哪一位，她应该记得详细的设定可以帮上忙，真是狡猾的家伙……要不干脆随便撒个慌？”
安劝阻道：“最好不要这么做，万一你撒谎的角色正好被她笼络了呢？”
“说得也是，而且R那边可能也不止一个人，万一掉包我手机的E也站在她那边的话……”
安接她的话说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R真的不知道保护你的角色是谁，二是R真的和E达成了共识，故意问这种问题来迷惑你。”
“但是这样不就横竖都落入了她的圈套吗？”
“是啊，所以接下来我们的选择很重要。”
Y用手机顶部抵着下巴认真地思索起来，过了约莫一分钟，她终于下定好决心回复了对面的消息。
“你回R什么了？”安好奇地问她。
“我直接把魔女的名字告诉了她。”
Y的回答显然超出了安的预料，后者被她震惊到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整个人变成了呆若木鸡的状态，Y也像是猜到了对方的反应般自顾自地向她解释来龙去脉道：“拉弥亚这个名字原先是创造出魔女的妹妹的原名，我们现在所见到的魔女之所以也叫拉弥亚是因为创造出她的人希望对方能够成为自己真正的家人和姐姐，因此两人的名字是相同的。”
安逐渐理解了Y的思路，她道：“也就是说，R会陷入拉弥亚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困局，假设她继续追问下去势必会被你怀疑，是这个意思，对吗？”
“是的，因此我让她将姐妹两个人的设定都发给我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有关联的角色之间也存在不少珍贵的情报。”
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和Y所说的一样，R将拉弥亚姐妹以及B城避难所的地址都发给了她，但Y还是锁紧眉头，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虽然对方并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可情报还是流露了出去，R一定会针对姐妹两个人的能力都有所警戒，所以我们也要做好对应的措施才行。”
“嗯，说得也是。”安赞同道，“对了，不如先从你之前使用的‘临时创作’开始讨论怎么样？我想知道如果‘临时创作’的时候，在角色相同的情况下同时有两个人创作不同的剧情该怎么办？”
Y不假思索地说道：“规则书上有写，现实里会自动执行最合理的那一条剧情，我觉得应该是排除了各种意外后得到的“结果”进行判定的。”
安看了眼Y手中的手机后凝视起了对方的脸，道：“规则书上还写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吗？”
Y几乎是没有进行任何思考地果断回答道：“除此以外还有剧情中不能直接发生死亡，重伤无法行动，起死回生，或者重伤自动痊愈这四种，以及人物不能跳出ta的设定范围之外，譬如原本战斗力很弱小的角色突然变强这种事情是无法被允许的，除非设定上有埋下伏笔我才可以进行操作。”
安听着Y所说的话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看来临时创作也不是万能的存在。”
Y道：“但可以发生“意外”，次数是一天一次，突然发生地震，海啸等等自然灾害，或者援兵救助都是可以的，但要是写的援兵太跳脱设定范围的话也不会被执行。”
Y在说完后气氛陷入了安静之中，偌大的避难所餐厅内两个人坐在彼此的身旁仿佛都能听见对方轻微的呼吸声，深紫色短发的成年女性原本柔和的淡青色眼睛突然变得暗沉下来，在这种气氛僵持了大约三分钟后Y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个……请问警察小姐你怎么了？是太累了吗？”她在看似好心关切的同时悄悄地按下了盖在桌上的手机左侧的开关。
“你到底是谁？”话音刚落，安的一只手就按在了Y握着手机的手上，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Y的红色双眸：“不许动，你想用‘临时创作’，对吧？”
Y看起来并不意外，她反而十分冷静地抬头凝视着安的青色眼睛：“警察小姐为什么觉得我会想用‘临时创作’？”
安紧紧地扣着Y握手机的手，以此保证她的手指不会有其他的动作，“其实你才是‘R’，我说的没错吧？”
Y听到这里时眼睛微微眯起，道：“根据呢？”
“你自己之前说过，R拥有很强的记忆能力，按照你的说法，规则书里的东西应该还挺长的，想要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全部一字不落地记住对普通人来说是很难的一件事，我问你这些问题的时候你却没有拿出手机去确认，你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的样子，而且在第一次见到魔女和她谈判的时候，你也是直接想都没有想就用她妹妹双腿康复这件事作为筹码和她谈判。”
激动和害怕参半的情绪让安的手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过目不忘，足以洞察人心的逻辑能力……你就是‘R’。”
“精彩。”Y夸赞道，脸部的表情因为手上的疼痛而变得微微扭曲，“你还真是超出我的想象了，警察小姐。”
“为什么要对我撒谎？！Y……不，R！”安用另一只手抓上黑发少女的肩头大声呵斥道。
黑发少女没有反抗，她从头到尾丝毫没有心虚地直视着安的眼睛：“你猜的没错，我就是‘R’。”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的安愤恨地咬了咬牙，沉声道：“告诉我你的理由，R。”
“因为我在怀疑你，警察小姐。”名为R的黑发少女眼神变得尖锐起来，猩红的眸子像是要将人吞噬进去，“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临时创作可以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但其中被禁止的并不包括产生新的角色，你也在地铁上看到了，我召唤出了地铁守护者，再说了，手机是否真的是按照我们所发到群里的设定执行投影的也不清楚，有人把别的角色藏起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R攥住安抓着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十指慢慢用力，道：“假如你是配合恶徒在我面前演戏的‘角色’的话，那我就有必要将你视作敌人，不过你刚才的表现让我消除了对你的怀疑，你说得对，我只要说出自己有角色保护就可以了，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敌人的话，恐怕在地铁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把我杀了，而且你要是真的知道我在撒谎的话肯定会为了迎合我的谎言做出更多古怪的举止。”
安错愕无比，她没想到R从刚见面起就在计算着对自己是否有利的事情了，难怪对方一路上不怎么和提到其他角色的情报，为的就是保护自己唯一的价值和筹码。
黑发少女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她道：“我对怀疑你这件事向你郑重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警察小姐。”
是啊，R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和其他无数的人一样仅仅是想要在这末日中活下去，如果不去思考和怀疑的话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清楚，想到这，安松开了放在R身上的双手，重新坐了下来与她心平气和地继续聊了下去道：“你不用自责，我能理解。”
被戳穿身份的R也自觉不用再遮掩，于是将真实的情报托盘而出：“刚刚给我发消息的人确实也是我的朋友，只不过她其实是U，但这家伙也不能小看。”
“怎么说？”安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地听着R的话语。
“她是个出版过侦探小说的作家，我在和她聊过后才发现U这个人的侧写能力非常厉害，第一次见面聊过天后她就能准确猜出我的大致日常喜好，有些我甚至都没有跟别人提到过要格外小心，U很擅长从话语和举止中找出人的弱点，可能连警察小姐你的过去都会被她猜出来，是个比我的记忆力还要更加恐怖的人，还好我和她私底下的交流并不多，不……说不定她已经把我分析透了。”
“侧写能力我知道，是从一个人的行为和习惯分析出对方的心理和性格，对吧？”
“嗯，身为警察的你肯定很熟悉，对侦破案件来说这是‘第三只眼睛’也不为过，但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说侧写能力又比任何武器还要具有威胁，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了，总之很棘手，要是她是我的同伴的话就好了，她这个人还挺油嘴滑舌的，我有时候都搞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安问她。
“既然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警察小姐你是我的同伴了，那么你愿意听一下我的作战计划吗？有很大的赌博性质，一旦暴露还会有生命危险，但我觉得值得一试。”
在听到“生命危险”四个字后安紧张地吞了吞嘴里的唾沫，道：“你说吧。“
“我想请警察小姐你成为我的’角色’, 现在U肯定还在动摇，不清楚保护我的角色是姐姐还是妹妹，但如果她清楚我们之间所有角色的大致性格和弱点，那对我们来说就是致命的，可我这时候带过去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角色的话……”
“就能让她陷入混乱，对吗？“已经差不多能跟上R思路的安说道。
R点头道：“就是这样，打乱她的阵脚，推翻她之前已经固定下来的思维，说不定能这样一口气击溃她。”
“的确是个好主意……也和你说的一样，暴露了后你我都会陷入生命危险，那么，拉弥亚在其中担任什么职务？”
“魔女的话就让她从另一条不同的路绕进来，警察小姐你既然已经和她建立了心灵感应，那确定我们的位置就不是问题了。”
安大致明白了R的作战计划，于是她又回到了最根本的问题上：“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为什么你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见她？万一她直接对我们发动袭击的话……”
R苦笑了一声，耸耸肩膀道：“那就是我们运气不好了，但我想U应该没有笨到会放弃我的大脑，我脑中的情报对她来说可是比黄金还宝贵。”
“嗯，那就这么做吧。”安十分干脆地回应道。
R疑惑又意外地“嗯”了一声，道：“这就答应了？”
安抿了下嘴唇，捏紧拳头道：“在我联络不到我的同事们，更别说是上面的命令了，所以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和你一起去寻找真相。”
R伸出手贴上安的左手手背，面带温和地微笑说道：“是啊，我也是，无法坐以待毙，我还有家人和别的朋友在这座城市里，更何况都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选择前进了。”
安感受着手背上的温暖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来已经决定了呢，你和我的去向。”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活下来，这是最重要的。”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