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傍晚的天气稍微有些冷。太阳隐匿在远处的高楼之中,一点一点地把远处的天空染红。

相对无言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这是这条路上每天都会有的景象。

等车,上车,投币,下车,开门,关门,每天都要进行的固定动作,每天都充斥着沉默的日常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在同一条道路上走了七年,而两人的关系,却不像高考日一般越来越近。明明相隔不过两米,但在黎明的眼中,他们的距离像牛郎织女般遥不可及。

其实,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旁人看起来那么融洽,黎明甚至觉得自己在司苍叶眼里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她几乎没有向黎明说过别的事情。

名字叫司苍叶,中俄混血,十七岁跟自己同岁,是养父格里曼·恩维临走前请来照顾自己的,对外的设定是黎明的远房表妹,除此之外,有关于司苍叶的事情,一概不知。

来自哪里?父母是谁?小时候在哪里度过?在中国有没有亲人?爱好是什么?喜欢吃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情,从来没听司苍叶说过,就算黎明问起,也只会得到“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作为回答。

不用太在意我,把我当做不存在就好了——司苍叶这么对黎明说过,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当黎明不需要她时,她会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言不发,只有涉及自己人身安全的时候,司苍叶才不会吝惜话语。早上盘子底下的留言,大概是司苍叶对黎明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虽然是写在纸上的。

但是,要把她当做不存在,黎明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每天吃的是她亲手做的菜,每天醒来看见的是她的脸。要把这样一个人当做不存在,试问谁又能做到呢?

七年过去,黎明能习惯她的态度,却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生活。

“热水壶坏了。我去趟广场的电器城,你在家不要乱走。”司苍叶将书包放回自己的房间,向黎明打了声招呼,在门口换鞋子准备出门。

“啊、等等……”

黎明叫住了她。她回以疑惑的目光。

“刚才……谢谢你了。”

“……并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

很没头没脑的感谢,但是司苍叶明白。

“二叔来做客”自然是骗人的。除了七年前分别的养父格里曼以外,黎明没有任何亲人。司苍叶也是,从来没有听说她有什么亲戚,教室里她的说辞,完全就是为了让黎明脱身的台阶而已。

司苍叶知道黎明怕鬼,黎明知道司苍叶在给他找理由。这是两人一起生活了七年的默契,这是两人一起生活了七年的证明。

“但是,还是要谢谢……”黎明微微低头,两只手无所适从地捏着衣角。

司苍叶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黎明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送别司苍叶,黎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系上了围裙。

“黎明,你听好。”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很暖,透过窗户照在十岁的黎明娇小的身体上。

黎明耷拉下来的右手死死地抓着一个缺了只胳膊的变形金刚玩具。在黎明身前,蹲着一个中年男子,黄头发,络腮胡,坚毅的欧洲面孔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但这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像凶神恶煞,反而在黎明眼里,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格里曼·恩维。

格里曼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脚上则是和西装格外搭配的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黎明的头。

“从明天开始,叔叔要去外地出差,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哦。”

格里曼有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他的声音很轻,温柔得就像是在唱摇篮曲,生怕吵醒玄关上花瓶里那一株刚插的金盏花。

“很久很久是多久?明天会回来吗?”

黎明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前的这个被称为“叔叔”的男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不会。”

“那下个星期呢?”

“也不会。”

“那到底要多久?”

“很久很久,可能你以后都见不到我咯。”

“我不要,我不要叔叔走!”

黎明的情绪崩溃了,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打湿了脚下的地板。

格里曼微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地替拭去了黎明眼角的泪水。

“不要哭,叔叔不是跟你说过么,男子汉是不会哭的。”

“是……我不哭……我不哭了。”黎明努力收起哽咽,但眼泪就像绝了堤的江水,怎么也止不住。

“看吧,这是你的新伙伴,”格里曼招了招手,从最里面那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她叫司苍叶,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小伙伴啦。她会照顾你,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早上叫你起床,晚上给你讲故事。好吗?”

那是黎明第一次见到司苍叶。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女生,却有着像南极永不融化的冰川一般的表情,以及看上一眼便永远无法忘怀的绝世容颜。

黎明甚至忘记了哭泣,在盈盈泪光的映照下,她身上的连衣裙如初雪一般洁白,她秀丽的脸庞如天使一般清丽无双。

但当黎明和她四目相对时,黎明却清楚地发觉到,她天蓝色的瞳孔里,微微闪着金光。她轻启嘴唇,说了一句:

【别去,我亲爱的孩子】

瞳孔深处,分明是万丈深渊,有着无穷的引力。黎明周身似乎被点了穴一般,无法动弹,只能任其将自己吞噬殆尽——

“……啊!”

黎明从睡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墙上的壁钟,现在是01:29。

“是梦啊……”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却发觉自己的衬衫也被冷汗湿透了。

餐桌上放着丝毫未动早已冷透的饭菜,电视里穿着长衫的相声明星正你一句我一句的逗哏捧哏,窗外黑漆漆一片,小区里的住户早已熄灯歇息。

黎明才想起来,自己做好了晚饭等司苍叶回来,左等右等却不见人,打电话也没人接,估计司苍叶放学手机忘记关静音了,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消磨时间,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还梦见了第一次见司苍叶的情景,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可最后,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眸,那句早上脑海里一直回荡的话语,却在这块记忆片段里不曾存在过。

是巧合么?

不同于早上,黎明真真正正地听清了那个女声。不是司苍叶的声音,但嗓音很好听,温婉柔和,如出谷的黄莺,但不知为何,这悦耳的声音中,却有着无尽的怜悯和哀伤。

一天做了两次相同的梦,这也太奇怪了。

黎明感觉自己头有点痛,他将整个身体瘫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司苍叶依旧没有接电话。买个电热水壶买到一点多,打电话没人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黎明渐渐担心起来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道这件事情具体是什么。

这时,电视屏幕上方的滚动字幕引起了黎明的注意:

【插入一条紧急通知:今日晚凌晨1点30分左右,我市郊区百达购物广场附近发生大规模天然气泄露爆炸,目前死伤情况未知,请各位市民不要靠近百达购物广场,以免被可能发生的二次爆炸波及……】

手中的手机掉到了地上,黎明的脑海中反复浮现今天傍晚送别司苍叶的情景。

——我去广场的电器城。

说到附近的有电器城的广场,就只有——百达广场。

黎明抓起地上的手机,一遍遍地输入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但不管多少次,听筒里传来的回复都是那冰冷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回想起送别司苍叶的情形,那个清冷的背影,似乎就要离他而去。

黎明再也坐不住了,连湿透的衬衫都来不及换掉,连脱了一只的袜子都来不及穿好,他一边继续拨打司苍叶的电话,一边跑到玄关处穿上鞋子。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她不会的!黎明疯狂地安慰着自己,但他越是这样,脑海里的那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就越是清晰。

满目疮痍的街道,到处都冒着滚滚的浓烟,在漫天的的警笛声中,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横在被炸得焦黑的地面上。而那些尸体中间,有面目全非的一个女孩子,她本是一个雪一般美丽的女孩,此刻却体无完肤地躺在这里,她手中紧紧握着刚买的电热水壶,她倒下的方向正是黎明的家所在的地方……

“快接,快接、快接电话啊司苍叶!”

黎明苦苦哀求着那个似乎永远都打不通的手机。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打开自己停在楼下的自行车上的锁,绝尘而去。

现在的他心里惦记着的,只有那个静悄悄地陪了自己七年的冰山女孩,而那个愈发哀怨几近央求的声音,却再也无法传递到黎明的脑海里。

【别去、别去那儿,亲爱的孩子啊……】

极美的星夜,天上没有一朵浮云,墨色的天空,点缀上钻石般的繁星。苍银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亮了黎明前进的路。

路上的行人全都匿去了身影,三三两两的车辆穿梭在宽敞的马路上。这是几乎属于黎明个人的景色,但黎明没有丝毫的心情欣赏深夜的美景,他拼命地蹬着脚踏车,以最快的速度骑向百达购物广场。

黎明曾在电视上见过天然气泄漏爆炸的场景。窗户的玻璃被震得粉碎,房子里燃起熊熊大火,一道道浓烟从窗口升起,地面虽然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黎明还是可以分辨出,那些是人类残破的躯体。

司苍叶,也会变成那样吗——

“呕——”

止不住的一阵恶心,黎明一个踉跄,险些翻了车。黎明扇了自己一巴掌,逼迫自己不再想这些。

眼看着剩下来的路程越来越短,黎明的心脏跳得就越来越快。他多么希望在路边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能把车停在她的身边,大声质问为什么买个东西搞到这么晚,而那个女孩则用她一贯的平淡语气说,抱歉。

而这一路过来,黎明都没有找到他渴望看到的东西。

车轮慢慢停止了转动,黎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百达购物广场。

“这……”

黎明放下自行车的支撑站脚,愣在了原地。

漫天星光,一片祥和。

别说什么天然气爆炸了,就连炮仗都没人放一个。

百达购物广场的大楼还好好地立在那里,只是因为太晚,楼内的灯光都已熄灭。整栋大楼静悄悄的,偶尔路边的行道树上会传来小鸟的叫声。

难道是电视里的紧急通知搞错了?——抱着这样的一丝侥幸心理,黎明迈出了踏上广场的第一步——

“唔——!”

踏上地面的一瞬间,一阵剧烈的眩晕蔓延上黎明的大脑,同时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风力大到使黎明无法保持平衡,跌坐在地上。

他爬起身来,以手扶额,使劲摇了摇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

黎明张大了嘴,“事”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惊呆了。

在他眼前的,是漫天的灰尘,和遍地的火焰。

刚刚的祥和安宁一瞬间烟消云散,眨眼间的功夫,他仿佛穿越于另一个世界。

如同经历了地震一般,本来耸立的大厦被拦腰截断,倒在一堆,变成了断壁残垣。大厦断裂处,裸露出的钢筋被恐怖的高温融化,扭成了各种猎奇的形状。大厦旁边,一栋塔楼摇摇欲坠,那本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现在却被毁得只靠几根承重柱立在那里。

被震碎的玻璃撒了一地,在火光的照射下莹莹发光。窗口冒着滚滚浓烟。被扯断的电线时不时闪着电光,爆裂的水管无休止地滋着水。

这哪是什么天然气爆炸,简直就是恐怖袭击现场。

黎明心惊胆颤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座城市里曾经最繁华的广场,俨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的目光在四周不断游离,直到被废墟顶端的一个事物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

在漫天火光中,断裂的大厦之上,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

看起来是个亚洲人,年龄不过18岁的样子,留着利落的短发。

他戴着一个足以遮住上半边脸庞的V字型面具,黎明仅能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少年身体里迸发出的威压都能使黎明绷紧神经,那凛然立于废墟之上睥睨大地的姿态,仿佛向世间昭示着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砰!

不知名的角落里,传出一声枪响。一道光线指向少年,那是用来指示目标和发号施令的曳光弹。

指示目标,也就意味着——

曳光弹触及少年的一瞬间,废墟周围黑暗的角落里同时喷出了火舌,隐藏其中的无数枪手在同一时刻扣下了扳机,其中不乏有重型特种狙击步枪独有的沉重枪声以及火箭筒的声音。

这些枪口对准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废墟顶端站着的这名少年。

铺天盖地的子弹和曳着长长尾烟的火箭弹瞬间吞没了毫无防备的少年。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大地微微颤抖,他所立足之处砖瓦横飞,火光四溅,瞬间化为了一片火海,刺鼻的硝烟瞬间充斥了整个广场。

“啊……啊……,杀、杀人了!”

黎明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情里了。

黑帮火拼?军队入侵?

不管是哪种,黎明都清楚地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黎明踉跄地爬起身,拼命地往广场外跑去。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呜哇……!”

以爆炸点为中心,一阵狂风夹着热浪呼啸而来,如台风一般的风压将广场四周的树木被连根拔起,飞向高空;地面上的大理石砖就像是没贴牢的贴纸一样被风掀了起来。黎明也不例外,像树叶一样吹到了二十米开外,狠狠地撞在了花坛的边缘。

“……咳、咳咳!”

从胸口传来的冲击肆虐着黎明的感官,将肺部的空气生生挤了出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喉咙里有一股粘稠的液体涌了出来,将黎明的口腔里弄得满是铁锈味,他伸手抹去嘴角渗出来的液体——是血。

死亡的恐惧蔓延上黎明的大脑,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身体如同散架了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微微抽搐,除了给身体徒增痛苦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四周的枪声仍在无休无止地响着,有好几颗子弹甚至擦过了黎明的脸颊。黎明不敢动了,这些流弹想要夺走自己的生命只差零点零几的角度偏差。现在的他,只能让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大地,祈祷没有哪个枪手有随手枪毙高中生的陋习。

突然,黎明感觉肩膀被什么人踢了一脚。歪头看去,那里却什么人也没有。

“……什么鬼?”黎明怯怯地问。刚才数分钟内发生的一切让这个丝毫没有思想准备的男孩紧张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鬼你个头啊。”

上方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黎明惊讶地抬起头,原本空无一物的花坛边,凭空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然后是大衣,最后是兜帽。不一会儿,一个完整的身影呈现在他眼前。

“鬼啊!!!!”黎明没出息地尖叫起来,嘴张到下巴都快脱臼了。

“都说不是了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黎明这才看清前方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女孩,她包着一件长到足以遮住小腿的黑色大衣,兜帽将她的脑袋掩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个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坐在花坛上,悠哉悠哉地晃悠着脚。

“连这种小风小浪都站不住吗?真是丢人啊。”女孩拨下兜帽,露出了一头齐肩短发。她用那明亮的大眼睛俯视着黎明,“战斗服也不穿,趴在花坛边上跟个乌龟一样。你是第几小组的?”

“什么小组?”黎明愣愣地问道。

“小——组——,我问你第几小组的!”

“所以说什么小组啊!”黎明挎着个脸,都快急哭了。

女孩看着黎明这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反倒大吃一惊,脸上表情风云变幻,像是吃错了药。

“……普通人?”女孩伸直了脖子,皱起眉头使劲打量起黎明,小心翼翼而又极其认真地问道。

“……啊。”黎明给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唬住了,也不知道她口中“普通人”的定义是什么,反正就点了下头,之后就四目相对,两人都楞在这里了。

四周枪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紧张而危险的战斗之中,这个花坛周围却充斥着滑稽的气氛。

“该死!那个饭桶到底在搞什么!”打破尴尬的是女孩嘴里的怒骂。她恶狠狠地盯着一个方向,像一头被惹怒了的老虎。

看着那分明就要吃人的眼神,黎明不禁打了个寒战。

女孩深吸一口气,从花坛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弯下腰拽住了黎明脖子后面的衣服。

“……啊?停停停、疼疼疼疼疼死啦!”

黎明被女孩拽起身,坐着倚靠在花坛的边缘上,这使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虽然过程让黎明疼得龇牙咧嘴。

“……?你这又是干嘛?喂、喂!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啊?嗯……啊不要~”

紧接着又被粗鲁地解掉了上衣,要是双方角色互换的话直接就变成十八禁场面了。

“小面积皮肤挫伤出血,食道损伤出血,右第二肋骨、第三肋骨骨裂。”女孩轻轻敲了敲左耳戴的像蓝牙耳机一样的电子器件,一个蓝色的小荧光屏凭空出现在她的左眼前,“真有你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精力胡说八道啊。”

女孩又敲了一下电子器件,荧光屏闪了一下消失了。

“很抱歉把你卷入这次‘行动’。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星野萤,叫我萤就可以了。”女孩终于想起介绍自己了。

“哦、哦,我叫黎明……长官您好。”黎明愣愣地听完星野萤的自我介绍,木讷地点了点头,“萤……外国人?”

不是很明白她具体说了什么,黎明开始用他那几近宕机的大脑根据现有情报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行动?她是说这场枪战是一次行动?一大群荷枪实弹的枪手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而且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反器材狙击枪,什么火箭筒,估计还有别的什么更离谱的玩意,火力强到把大楼都给拦腰炸断。

她管这叫行动?

而且她还是指挥官,这些藏在黑暗中枪手的首领?搞得黎明还特地用了敬语。

“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当下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无关人员,也就是你的安全。”星野萤脱下身上披着的大衣,露出一身黑色的作战服,以及别在腰间的一把手枪和一把套着刀鞘的匕首。她用大衣把黎明整个盖住,就露出脑袋在外面。

“这是我们的科研人员为前线部队特制的战斗服,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件普通的大衣,但——”

“但实际上它还是一件普通的大衣?”黎明嘴欠的毛病又犯了,抓起大衣的袖套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星野萤默默地看了眼黎明,二话不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枪口直指黎明的心脏。

“喂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我再也不贫嘴了……诶!啊——”

黎明的喊声戛然而止,打断他的是星野萤手中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