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先生……斯坦利先生!”我的身体正被一股蓬勃的力量晃动着,起起伏伏,就像飞行时遇到了气流一样,微微颠簸。耳边传来年轻的呼喊,他的语气中,还掺杂着几分焦急,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他的呼喊,就好像,我将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唔……”我眯看眼睛,模模糊糊的,但还能隐隐约约地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酒香气息,很显然,我再一次在酒馆里喝了个烂醉。多亏了身旁的年轻人——新手冒险家杰克,他穿着象征着冒险家协会成员的绿色衣服,比我身上干净整洁多了——摇醒我,否则,我这个冒险家的一世英名就将毁在蒙德城的骄傲上了。

好吧,事实上,现在的处境并没有我所表达得那般严峻。

蒙德的酒产业非常发达,而且酒馆的木桶里,往往盛放着迪卢克家所酿出来的美酒,稍不小心就会因此而酩酊。可杯酒下肚后,身子不会沉沉地垮下去,反而通透了一般,像躺在疾风堆砌的风床上,能够让人安心且放松地伸展开身子。

“斯坦利先生!”见我稍稍有了些反应,杰克便用更加激动的语言唤道:“斯坦利先生!您答应带我去城外冒险的!”

我没有再无精打采地趴着,坐直起来,向着他说:“你的所有装备都准备好了吗?勾爪?风之翼?”

“当然!我们快出发吧!”杰克站着,在酒桌周围兴奋地踱步。

不愧是现在蒙德的年轻人,精力比十几年前的我还要旺盛。

付了酒钱,迪卢克的酒保也没找我什么麻烦,我是说,借宿费之类的,毕竟清晨的酒馆并不会有太多人气,而宿醉的冒险家们或许心血来潮,还能为酒馆提供一些额外收益。

自打深渊教团的频繁现身,以及丘丘人在蒙德城外活动范围的逼近,许多像我一样的冒险家都降低了外出的频次,为了长期的考虑,转而在城内培养起新人来。

但今天是极好的日子,天气晴朗,云层在巴巴托斯的庇佑下被吹散——无论怎么说,都是应该去冒险的。而我们今天的内容,就是去丘丘人的营地寻找有价值的宝藏。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西风骑士团所应该做的事情,而我们的行径更像是观光客与小偷,但这也是训练新人的必须步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样确实能够培养新人的机动意识。

我们的出发非常顺利,顺着风上托,也能小瞰周边的地形。

“你看,这片区域都是以平原丘陵为主,地图上的等高线平坦且间隔有序,而那一边的山,往往会隐藏着野生生物,丘丘人可能会潜藏在那里。”我和杰克并排飞着,他是一个很有悟性的孩子,冒险的心非常纯净。

我没有因为他的兴奋而感到不耐烦,恰恰相反,从他身上,我很高兴地,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嗯嗯。”

“冒险家不能光有冒险的信念,还需要足够的知识与经验,这点道理,我相信你是能够理解的。”我冲他笑笑,他也点头以示回应,就像那时的“他”所传授给我一样。

“斯坦利先生,那您能给我继续讲讲你出海的故事吗?昨天讲着讲着您就睡着了。”

我尴尬地弯了弯嘴角,没有拒绝杰克的请求,事实上,我很乐意把这段经历分享出去——不,应该是他的经历——我恨不得让全蒙德的人都知道“他”的故事。

稍作停顿,用混杂着草木气息的清甜空气清了清嗓子,我开始讲述了:“那次出海,是我毕生中最难忘的一次,就像星星被宇宙接纳一样,我们的航船被大海所拥抱,于是顺着风,扬着帆,就驶向了远海……”

我想起了什么,说着说着,只感觉双眼之前一阵模糊,接着,一种负罪感便涌上了我的心头。

说不出来的苦楚,但是我却无法忘记这次出海探险。

我想起了“他”,而“他”,却永远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