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来到道尔莫斯堡大约过了一周时间,那个充斥着寒风和飘雪的命运之夜,也许会永远地保存在我的记忆里吧,告别了‘生’前的生活,来到了这个‘死’后的世界,尽管艾奇小姐让我见识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依旧是遵循着命运的指引。要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恐怕就只剩下我那个可怜的铁匠爸爸了吧。

慢慢地,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方式,食物和水源被欧若拉和艾纳基取代,艾奇小姐告诉我,活动范围尽可能地限定在古堡以及古堡外的院子,毕竟这里位于丛林,掠食者们都在阴影中等待着它们的猎物,贸然出行绝对不是好的选择。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里,我都与艾奇小姐生活在大图书馆中,每一次看着艾奇小姐书桌上的油灯,以及她挥动的羽毛笔,那种寂静、空虚、孤独感就会再一次交杂在我的心中,确实如艾奇小姐所说,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支撑物,不然头脑和心智都会被这座古堡所腐蚀,最终陷入理性的疯狂,所幸的是,图书馆内的无数图书能极大地满足我的好奇心,生活在这里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今天的天气非常不错,我站在古堡的顶层的钟楼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四周尽是翠绿,阳光也像夏天一样耀眼,幽美的自然环境让我感到了一些惬意。不知道呆了多久时间,我伸了个懒腰后,便准备回到图书馆去,继续研读艾奇小姐交给我的书籍。说起来,那两本《境界线》系列,我几乎花费了一周时间才读了十几页,因为书籍中里面混杂太多专业知识,生物学、心理学、甚至是哲学,这些内容对我来说太过于深奥与抽象,有时候甚至需要寻找专业书籍来解释书中的一些概念,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毕竟艾奇小姐的创作源还是以人为基准,在感性层面上还是能得到一些启示的。

来到古堡大厅,推开图书馆的门扉,与往常不同的是,艾奇小姐并没有在图书馆内,我回到了我的座位上,并偷看了一眼艾奇小姐的桌面,几张未完成的手稿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我忍住了内心的好奇,继续研读手中的书籍。虽然我很想凝聚思绪静下来看书,可是那几份手稿好像一直在呼唤着我,经过几分钟的思想抗争之后,我放弃了,我丢了下书,去偷看艾奇小姐的手稿。

【个体生物要进行有序行为的前提,需要通过意识以及本能或者记忆来触发对特定事件的应激反应,并且随着个体的生物系统复杂性增强,生物本能反应会逐渐削弱,行为上的决策也将通过思维与记忆……】

呼…跟预想中的一样生涩难懂,我不断地切换几张手稿,根本无法跟上艾奇小姐的思维,我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在短暂的感叹之后,准备将这些手稿整理复原。

“因为缺少基本的知识体系概念。”

不知什么时候,艾奇小姐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比起突然的惊吓,我对我私自偷看艾奇小姐手稿的行为感到愧疚,感觉脸上正在燃烧。

“对……对不起,艾奇小姐。”我连忙向艾奇小姐点头致歉。

“书籍创作的目的终究是要留给人们阅读的,不必感到自责。”

虽然艾奇小姐没有问责我,但愧疚感还是在我心里,我微微地低着头,咬着嘴唇,不敢正视艾奇小姐,只是看见她向我靠近。

“书籍往往凝聚着创作者所留下的智慧与启示,它能开启读者的灵感以及扩展对体系的全新概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步,如果读者缺少体系认知与系统概念,只是一昧地去阅读或是背诵的话,那就无法找到藏匿在纸卷上的闪光点,最终所得到的只是一段段无意义的文字而已。”

向艾奇小姐表示了感激后,我回到了我的座位上,同时,也反思着艾奇小姐刚刚对我说过的话语,不过渐渐地,我走神了。

“赛斯,我们今天需要外出一趟。”

直到听到艾奇小姐说出我的名字,才将我从出神状态中拉回现实,转过头望去,此时的艾奇小姐正将桌面上的子弹放入她的左轮枪中。

“外出是指到城镇上去吗?”我立即做出回应。

“是我们古堡外的丛林。”

艾奇小姐将左轮枪填充完毕之后,出于对我的安全考虑,她递给了我一对锋利的匕首和两条黑色固定带,我将固定带绑到了膝盖上方,并把匕首安插在固定带中。一切准备就绪后,我跟随着艾奇小姐来到了那扇熟悉的铁门旁,这也是我来到古堡后的第一次,第一次步入眼前的这座密林。

行走在林间小道,左右都是绿色的丛林,这里的空气干燥清新,上方的大树挡住了阳光,从而在路面上形成一片片树荫,尽管这里充满了自然的美丽与妖娆,但我也需要保持警惕,预防突如其来的危险,当然了,如果只是我独自一人在这里游荡的话,再怎样警惕也逃不过向我突袭的野兽。

但艾奇小姐却不同,根据我一周内的观察,艾奇小姐拥有着能量转变(Energy Transforming )的能力,简单地说,在接触物体的前提下,通过消耗自身体力为能量源,艾奇小姐则可以将其转换各种形式的能量,最直接的例子,将手伸入水杯中后,水会越来越热,而艾奇小姐的体力则会慢慢流逝,这时艾奇小姐便需要食用欧若拉来恢复她的体力;第二个例子,艾奇小姐的武器——左轮枪,其实那不过只是一把精致的模型道具而已,尽管如此,艾奇小姐依旧可以将自身能量转换成石子弹的动力,从而像拥有真实手枪一般的巨大杀伤力。

两天前,我将我的观察告诉了艾奇小姐,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我的猜想,不过艾奇小姐还是纠正了我的一个错误,那就是体力并不是唯一的能量源,在此之上,还有精力与生命力同样可以作为能量源,并且在能量源级别上:生命力>>精力>体力。那时候,当艾奇小姐提起生命力时,我对这个未知概念的感觉是既陌生又熟悉,脑海中呈现出的是我濒临死亡又被艾奇小姐所救起的画面,艾奇小姐的白发、红色眼眸、黑色的根状物…

“就是这里了。”

艾奇小姐打断了我的思索,她指着一颗粗壮的巨树说道。

“好高的树,我们要拿到上面的那些果实吗?”

“嗯,在古堡里的库存都用完了,这些果实的重要性与欧若拉和艾纳基差不多。”

艾奇小姐拿出了她的左轮枪,聚精会神地瞄准着大树的一根分枝,我也把目光锁定在艾奇小姐瞄准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目标变得跟蚂蚁一样小,想要击落这根树枝十分困难。一分钟过去了,艾奇小姐还在保持精准姿势,我的双手紧握着,这种气氛也让我感到十分紧张。

“pang。”

只听到艾奇小姐从口中发出的pang声,她便迅速地拉着我的手跑开了一段距离,过了一小会,那根树枝才砰的一声掉落了下来,这时艾奇小姐向着树枝掉落的地方前行,蹲下来捡起了一颗果实,我紧追了过去,才看见这些果实的真实形态,翠绿光亮、呈椭圆形状,个头大小跟半根手指差不多。

“这是天选之果(Chosen Fruit),即便脱离了树枝的营养供应,它也能在两个月内不变质,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它拥有异常丰富的营养价值,纤维素、盐分、油脂、以及基本维生素供应,大约每一周吃一颗就能够维持体内系统的供应了。”

说完,艾奇小姐就将天选果放入口中咀嚼起来,我也从地面上拾起了一颗天选果,直觉告诉我,这可不是什么美味的食物,但我像艾奇小姐一样丢入了口中,被咬开的一瞬间,果实中像油一样的液体爆了出来,咸、苦、酸、油腻在口中交汇,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好想吐。

“赛斯,别吐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艾奇小姐的话语能给我莫大的精神安慰,我闭上双眼,双手用力地捂住了我的嘴,最终,我战胜了这颗果实的冲击。吞咽下天选果之后,那股恶心就完全消失了,我将一颗艾纳基放入到口中,伴随来的是一种非常舒适的清新感。

“真是一种神奇的果实。”我感慨道。

“收集一些天选果后,就回古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