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如果下一届有学弟学妹咨询学习经验，我一定要告诉他们，不要自讨苦吃。”

“有没有下一届还不一定呢？实验课老师都收拾东西跑路了。”观海一手撑着楼梯的扶手，面色难看地说。

两人走在图书馆的楼梯间，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激起阵阵回音，回音盘旋在他们头顶，在那之上，似乎还笼罩着一层漆黑的云。

最初的兴奋劲早已被消解，现在，两人身边都围绕着焦虑的低气压。

“学不完，根本学不完。”摘星仍在小声地自暴自弃。

观海走在前面，也叹着气道：“没办法，君子一言。况且昨天严老头听说我们要做活体造物时那个表情你也看到了......”

他心里有一丝小小的愧疚感，毕竟现在这个状况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昨天，选题汇报时，观海介绍了他的想法，当然，他只是提出了“活体造物”的想法，并且请求其他三人的协助。没想到严老头只同意了前半句话。

“我觉得这个课题两个人足够了，用不着四个人一起。”

也不清楚是对孩子们的实力过于乐观，还是单纯想最后刁难一下，严老头满脸堆笑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其结果就是，按照以往分组时自然出现的惯例，观海拉着摘星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结束前，严老头鼓励地拍了拍两人肩膀，并语重心长地告诉两位少年这项魔法真正的名字——无中生木。

“光是无中生有还不够扯淡吗？”

走在八楼的楼梯拐角，这一层已经基本不会出现其他学生，摘星抱怨的声音也不再控制音量了。

“无中生有还是很常见的，随手捏花这种魔术把戏我也能做出来。”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种事根本不用摘星再点出来，观海自己也心知肚明。他的造物魔法，说白了就是一种模仿，仿造已有的物件，创造已有的物件。这类模仿，仅仅限制在死物的范畴。

自然魔法一派认为，植物与矿物之中蕴含着固化的魔力，因此，通常情况下造物魔法既无法创造高贵宝石，也不能制造出生命。

这两者都属于炼金术的范畴。

观海取下挂在腰间的钥匙串，手按在扶手上轻轻摇晃。钥匙串上，一个极小的风铃随着他手腕抖动撞出声音。

铜质的框里垂下两条金舌，这是一种被称为“占风铎”的测风器具，过去常被挂在庙宇的屋檐，也就成为了后来的风铃。

金舌的碰撞声顺着扶手传播，振动一直向上传到看不见的黑暗中。从这里往上，楼梯间内便没有再安装照明设施。

南校区的图书馆外表形似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内部总共只有八层，从二层起，通往上层的路既有大盒子中间两道螺旋梯，也有电梯井旁，摘星和观海走过的这处楼梯。

从八层再往上，理应已经没有任何路了。

但是从那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般浓郁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从“上一层”下来。

最先露出黑暗的是椭圆形的蛇头，遍布着洁白的鳞片，晶莹剔透，像是玉雕的工艺品。蛇身上，同样是乳白色的细小鳞片，在阴暗的空间里散发着微光。

随着白蛇绕着扶手爬行，黑暗从上方逐渐逼近，就像它也是长在蛇身上的一部分。

观海和摘星给白蛇让出路，蜿蜒的蛇路过它们身边，吐出粉红的蛇信子，来自无限深处的黑暗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从现在起，两人再回头，就能看到自己正站在一道古旧的铁门前，身旁的扶手也变成了柞木的栏杆。栏杆在宛若从老电影中搬出的铁门前中断，末端的立柱上，白玉般的蛇攀在上面，像是桥上的石雕。

“晚上好，云小姐。”摘星无精打采地打完招呼，和观海一起继续上楼。

“据说早个十年入学的话，云小姐真的会和学生聊天。”观海说着，推开了台阶上古朴的木门。

被称为云小姐的炼金生物静默地攀在立柱上，圆形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生气。

“那么，继续加班吧。”

借着吃晚饭的时间短暂休息后，观海和摘星再次回到了这里。

图书馆中不存在的区域，八又四分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