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如同一层黑色薄纱将观田市所笼罩,夜晚的风有些微寒,咖啡屋早已闭店,置信一人待在天台,没有点灯,甚至没有一丝响声,独自享受着静谧的黑暗,只有一片漆黑的环境才能令他感到些许自由。

而二楼的房间内,元禾正坐在床边系着领口的纽扣,绯色同样舔舐着自己的嘴角,看起来刚吸食完血液的模样。

【我觉得我们店里的人太少了,要不我们再招几个员工进来吧】

更像是在征求意见般,元禾的话语里总是充满着柔和。

【随你的便,不用顾忌我】

【真是的,总是一副板着的表情,这样下去可是会把脸变僵的喔,偶尔也要笑一笑嘛,或者想要向我撒撒气也是可以的】

元禾伸手擦拭掉绯色嘴角边的血渍,接着又起身将床边的窗户合上,最近夜里的温度似乎已经开始降了下来。

【这样下去,客人见到可是会被你吓跑的啦】

【反正我也不在乎那种东西】

绯色的声音里一直充斥着冰冷的抵抗情绪,这让元禾很为难。

【所有的生命可都无法仅仅依靠自身就能存在着的,人类也是,吸血鬼也是】

元禾握起绯色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嘴边微微哈气,没有多少温度的手却也是没有任何抗拒。

绯色望着对方的动作,以及那缠满绷带的双臂。

【不痛吗?】

元禾听闻有些惊讶,随即莞尔一笑,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腕。

【这个呀,早已经不痛了,虽然模样还是有些恐怖渗人,不过遮掩起来就可以了】

看着元禾熟练的牵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绯色的心里似乎烦躁,挣扎着收回自己的双手。

【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不要在做了,给予再多温度,也永远改变不了这冷血的事实】

可即便是这样,元禾也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相反,脸上甚至多出了些许笑意。

【这样就显得可爱多了嘛,一直冷冰冰的模样没有表情,会让我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精致的布娃娃呢】

绯色觉得她对待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办法,如同对方知晓着自己的所有弱点,所有的抵抗与进攻毫无疑问的都会被他轻易化解。

她有些放弃了,任凭对方继续揉搓着自己的双手。

安静的夜晚,安静的房间,安静的他与她。

人与吸血鬼,独特而又禁忌的情感。

【元禾,你,会死吗?】

绯色突然的提问令元禾有些惊讶,虽然不解但还是选择回答她。

【当然,我肯定会在某一天就这样死去的,或者说人们总有一天都会死去,或许会有遗憾,或许会有悲伤,但并不特殊,这是属于生命的果】

绯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低垂的眉目,太过符合他一直以来认真的模样。

【好了,感觉暖和多了吧,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因为这里是绯色的房间,元禾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可身后的绯色却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留下来,今晚陪着我】

元禾有些讶异,但还是轻轻回握住了绯色的那只手。

【嗯,我明白了】

他没有拒绝。

他与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明明她并不需要睡眠,但他还是执意的将房间内摆满了家具,是为了想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人类吗?明明她是吸血鬼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那么为何还有这样做。

她并不理解,她也无法理解,就像夏蝉永远不知冬寒,或许,他早已察觉,因为,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最隐蔽的想法,她想要成为毫无疑问的人类,像他一样的人类,可即便如此,她也想要就这样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元禾的眼镜放在了床头,稍显凌乱的发梢散落在额前,而他的左手一直握着绯色的右手,哪怕是在睡梦中也曾未放开。

绯色侧过身来,望着他熟睡了的表情,感到些许的安心,伸出空闲的左手轻柔的拨弄着他那些凌乱的碎发。

她就这样直至天亮,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趣,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睡眠的事实,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内心是从未停止的平静,如同这安静温暖的房间,身旁只有着他那浅浅的呼吸声,像是优美的音符不断滴落至绯色那不会跳动的心脏。

自从与他旅行至此,停下了脚步,这似乎还是绯色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注视着他的脸庞,这张能令她感到安心的脸似乎从没有出现过和谐笑容以外的表情,这让绯色一直以来还是颇有好奇,尝试想象着,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出画面,这个家伙似乎每天都把笑容摆在脸上,从始至终,她一直有些无法理解,不断地笑容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是在这安定的人类社会下,又或者是待在元禾的身边太过长久,绯色内心的想法正无时不刻的开始迸发,这种差异感令她有些不安,如同时时刻刻都处于幻境之中,有光亮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泥泞的黑暗,绯色不清楚这些想法何时会成为现实,也有可能在她毫无自觉时悄然发生。

回过神来时,元禾已经侧躺着面对着绯色,温润的鼻息洒在她的脸前,这让绯色有些皱眉,一度怀疑元禾是不是假装睡觉故意捉弄她的,瘙痒的触感令她有些睁不开眼,尝试着远离了一些,可是自己的右手却被元禾紧紧压住,无法挣脱,但也不愿挣脱。

【真是的,麻烦又奇怪的男人】

日落日出,伴随这朝夕的出现,这座城市的每一天都有着独属于它的意义,而这每一天之下,还有着关于每一处存在着的生机,居民们身处于此,拥有着自己的归宿,那么,她与他呢,他们的归宿是否已经得知。

白天,咖啡屋照常的还在营业,哪怕客人屈指可数,沙发上传来置信不断埋怨的声音,绯色一如既往的出门而去,前台元禾擦拭杯子的声音,以及那门上还未摆动的风铃,一直等待着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就这样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冬季已然来临,风雪虽还未落下,但气温却是有些寒意,店外的行人纷纷,周边的气氛并不热切,店内的电视上还在播放着关于这座城市中那个嗜血杀人狂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