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J小姐的房間一切照舊。約五瓦的燈泡默默照亮著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小屋。依門的視角來看，我的面前是新鋪上的床墊，其後是J小姐的立式高衣櫥，書櫃和雜物櫃。但最引人注意，佔地面積最大的仍莫過於J小姐佈置整齊的硬木床。寫字檯上擺放的稿紙反射著柔軟的 光。

「從今你就睡在床墊上。」她一邊脫下鞋子一邊向我指著床墊，「都是從小鎮裡搬過來的，經過咱的認真擦拭可是乾乾淨淨，你儘可放心。」

「這個小鎮裡的東西都隨便取用嗎？」

「那是，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住。小屋放的都是我隨取隨用的物品，炊具，勞動工具全在屋外。」

説罷，她狠狠撲到床墊上，床墊似乎是在證明自己的彈性似的將她的整個身體彈起。她再由床墊爬到硬木床上，她招呼我也坐到床墊上。

「J小姐，我沒洗澡也可以嗎？」我扯扯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而且也沒有衣服換。」

她點頭稱是，將我渾身上下仔細嗅了一遍。「不髒的。至於衣服，相信你在小鎮應該可以找到。不過，在這裡你沒有必要注意那麼多。」

「為什麼？」

「因為這裡沒有隱喻，這裡是沒有隱喻的世界。你的名字是什麼？」

我訝然，原來我們還互不知曉彼此的名字，起碼她是邀請者來著。

「我叫妳J小姐就可以了嗎？」

「理應如此。」

我告訴我不記得名字了。

「好，這個法則比你的名字都要重要，忘了名字也不能忘記法則。請記住，這是個沒有隱喻的世界，一切都不能用你以前的思維來做。你來這裡是有任務的，所以務必記住，這裡沒有隱喻。」

「沒有隱喻，是什麼意思？」

她順手指向小屋的木版牆壁。「這個牆壁，本來並沒有厚實，甚至有些地方保有甚大的空隙。」

「可是妳把它加固了，否則整個小屋在大風天氣將無以為繼。」

「對，問題就在這裡，隱喻的定義是什麼？是建立在兩個意義所反映的現實現象之間的某種相識基礎上的引申方式。按照你的想法，木屋不加固就隱喻著寒風將吹進空隙，屋體將無法承受極端天氣倒塌。但世界沒有隱喻，就意味著木屋的脆弱並不會引申到倒塌。木屋也許會倒塌，但原因絕不會提前知曉。因為這裡沒有隱喻。明白？」

「不可思議的世界！可這樣未來的一切豈不都無所知曉了嗎？」

「妳現在可以這麼理解，把你比做在公路上行駛的車，隱喻只是讓你看清道路的路燈，但道路本身不會變。再說沒有路燈，我們也可以打開車燈來觀測，不過這條路上大都是車燈無法照亮的地方。」J小姐笑笑，「現在即使你身上很髒，相當概率也不會臭氣熏天的情況了。沒有隱喻，明白？」

「妳還提到一個概率的問題。」

「世界是量子的。單個粒子的位置是不確定的，但在某點附近出現的概率的大小可以由波動的規律決定。這點在世界盡頭也一樣。」

二

J小姐並不向我介紹更多，她仍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熄燈之後，我靜靜看著J小姐的睡姿。孩子氣的睡姿未免讓我覺得有些好笑。我望著天花板中被禁錮於一隅天窗中的星星，沈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