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田良介。”

身穿白色長袍的白髮少女這樣稱呼着他的名字,令良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面前的這位女性究竟是誰?

“你。。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難道是跟蹤我進來的嗎?先說好啊!我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給你,你還是早點離開吧。。我不會報警的!”

看來他依舊認為她是小偷之類的人物,畢竟這副奇怪的穿着,對一般人來說就算不是可疑人士,可也不會正常到哪去吧?

“你還記得嗎?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我曾經將你的生命給予了那個叫做紗織的女孩。”

“啊!這麼說莫非你是那個。。”

“看樣子你總算想起了那件事,不過畢竟你才剛剛醒來,我還以為你的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

“沒有!沒有的!我現在很好,身體並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個。。真的非常感謝你,明明救了我卻還要答應我這種要求,果然還是很過分吧。。”

他向白髮女性非常認真的鞠了一躬,而她連忙起身,上前打算扶起良介。

“天田,這並不過分,是我該作之事,因為你們是被我所牽扯進來的。另外,先不要着急感謝我,因為這件事情——”

“怎麼了嗎?”

良介見她突然停下了語句,而且她看上去面露難色,這也令他有些不解。

“那個。。如果實在不想說的話,就算了吧,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紗織和我都挺好的,所以你也不用那樣在意的。。”

“不,不行。我想了想這件事必須得告知你,畢竟這是我擅作主張的情況下所做的決定,你有權利知曉這一切的源頭。”

她現在的外表看上去依舊如同之前那樣,由於那種聖潔感的緣故,所以顯得不那麼平易近人。可從她所說的話中又能讓人感到一種誠懇,這足以說明她是認真的。良介雖不知她接下來要說些什麼,但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這是一種感覺,什麼樣的感覺?他不明白,卻也被這種感覺所感染,不同於平常在家的自在感,他不禁挺直了身板,坐姿也連忙端正了起來。

良介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緊張起來。

“那。。那好吧,是什麼事呢?”

白髮少女見他好像也有了一定的準備,這才開口說到。

“我想,你是不是對自己現在的狀況感到有些奇怪呢?”

他本來不打算去繼續琢磨這件事情的原因,可聽到這句話后,疑問就如同煙霧那般散布在了腦海里。

“嗯。。老實說我確實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有點僥倖,但我清楚這一定不會是僅憑“運氣”就能解釋清楚的事,你現在在這裡的原因,我想我大概也完全明白了,可你是怎麼做到的,不是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沒錯。。事實上,在你決心轉移生命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再也無法醒來。但我還是無法忍心讓一個想保護他人的年輕生命就這樣因為我所造成的意外而白白犧牲。於是當你的靈魂即將離開身體的那一刻,我便與你融為了一體,暫且保住了你的意識。”

“這麼說的話。。。你是將你的生命給了我?那你呢?你又該怎麼辦?”

他很着急,可白髮的少女卻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請不用擔心,待一切事情結束后,我自有打算。比起這個,現在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考慮。”

“那怎麼行。。嗯!?你這是做什——”

他原本打算繼續詢問,可白髮少女的舉動讓他覺得十分意外,現在她正與良介面對面,用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周圍的景色開始產生扭曲,變成了另一番景象。

與先前房間里同樣讓人感到安靜,不過是另一種意義的“安靜”就是了。甚至連周圍偶爾傳來的噪音都聽不見。

當然,這種安靜也令一些人實在不適應。例如現在的良介。

“這。。這裡莫非是。。宇宙!?”

他的視線停不下來,正四處張望着,就好比此刻的內心,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受正充斥着全身的每一個感官。於是又下意識的望了望自己的腳下,或許他是想確認所在的位置吧?自己真的還呆在那個房間里嗎?

他看到了那顆蔚藍色如同水晶一般耀眼的星球。

看來沒錯,這裡確實是宇宙,而腳下所見的也的確是自己從小到大在各種媒介上所認識到的母星——地球。

如果是天文愛好者的話,或許會很高興也說不定,也許還會驚喜萬分呢,免費的太空旅遊,誰不想呢,可他現在除了驚之外,任何想法都沒有,等等,或許有一個想法還是有的。

“哦,喔——!要掉下去了!”

他本能的喊了出聲,雙手到處撲騰,就好像要摔下懸崖的人拚命的想抓住什麼東西。

“冷靜,天田。你不會掉下去的。”

這樣的聲音從他的耳邊傳來,令慌亂中的他逐漸清醒,也使他望向了聲音的來源。

“是。。是你啊。。”

不知怎的,雖然與她剛相識不久,可這時的自己看到了她之後,就覺得好像是一個熟人一般,看上去非常親切。大概確實是被嚇到了吧,現在良介的表情看上去仍有些心有餘悸的樣子。

“抱歉,這麼做有些突然,只是我覺得這件事比起說的,用看的可能會讓你更容易理解。但我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反應,下次我會事先提醒的。”

“啊。。沒事。。我沒事的。。謝謝你的說明。”

(還會有下次嗎。。?)

他有些逞強地笑了笑,看上去好像是不希望她感到為難。

“那樣就好,接下來我會為你講清楚一切。”

一段時間后,宇宙空間再次扭曲,恢復成了之前房間的模樣。

這裡一切都沒變,包括牆上鐘錶的時間。這與他之前所看到的一樣。

“奇怪,我明明在裡面呆了那麼久,為什麼時間沒有變化呢?”

“因為你剛才所在的空間是利用我的回憶所創造的,由於我與你融為一體的關係,用通俗的解釋來說,大概就相當於你回想了一下昨天做過什麼那樣。根本花費不了多久的時間。”

“原來如此,這麼說,你是因為被那些黑色的“霧氣”攻擊,然後在地球附近與他們發生了戰鬥,又因為受傷正好降落在了地球,那麼那時候在山上的那道強光莫非就是。。?”

“是的,所以我才會說你們是因為我而被捲入進來的。那道能量實在太過強烈,我原本想抵擋住那道衝擊,以防止它墜向地球,可卻沒想到反被衝擊的能量所帶入,一同撞向了那座山。”

“可他們是從哪來的?為什麼要攻擊你?我有些不明白。。”

聽到這兒,白髮少女嘆了口氣。她站起身來,走向了窗口邊,抬頭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

“對了,你知道嗎?天田,其實你所在的這顆星球,是有一個名為“意識”的東西的。”

她的話語有些突然。

“你的意思是。。地球也會擁有自己的思考嗎?啊!是蓋亞對吧?我曾經在某本書上看過,可是這種說法並沒有得到驗證,甚至有人把它當成了一種神話之類的東西,在小說里倒是挺常見的。可是。。這和那些攻擊你的東西有什麼關連?”

“不明白,我也一時想不清,他們從哪來?為何會攻擊我?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大概只有一個可能,我想了想,或許是與我這次的目的有關。”

“目的?”

“嗯,事實上我這次來到地球的目的,是因為其“意識”所造成的“磁場”出現了混亂,它的力量正在逐漸衰退,我需要找到引起這件事的原因。”

“雖然不太明白,可看來好像是很嚴重的事情,那萬一。。我是說萬一繼續減弱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就嚴重了,一旦“磁場”的力量完全消失后,地球將不再受到保護,那些非自然的力量隨時都有可能會帶來災難的。。幾千萬年前我曾經看到過一次,我已經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了。。。所以我一定要。。”

“唔。。!”

白髮的少女突然間表情痛苦起來,非常難受,一下跪倒在了地上。良介見情況不對,連忙起身上前去查看情況。

“喂!你沒事吧!怎麼了!?”

他一邊詢問並扶起她來,隨後將她扶靠在了牆邊。

“我沒事的。。看來剛才力量用的有些過頭了。。”

“可你看上去很不妙。。對了!我帶你去醫院吧!等等。。那我該怎麼解釋才好,難道要和人說碰到“宇宙人”嗎?怎麼辦呢。。”

良介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現在十分慌亂,連忙走向了電話那邊準備撥打醫院的號碼。

可剛拿起電話話筒沒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她在牆邊傳來的聲音。

“請別擔心,天田,我沒有事,只是需要休息。。。”

“真的沒事嗎!?”

她緩緩點了點頭,勉強的露出了一個讓人安心的表情。

“不過身體的維持時間看來不多了,我恐怕要暫時“離開”一會兒。”

“你要去哪?這種時候出去的話會很危險的。”

可她面對良介沒有多說什麼,只留下了簡短的一句話。

“謝謝你,我們明天還會再見面的。。”

隨後白髮少女的身體逐漸化作了粒子狀的光芒,圍繞在了良介的身邊后就消失了。

良介呆了大概有半分鐘左右,才回過神來。

“明天還會。。再見面嗎?”

隔天早晨。

“鈴~鈴~鈴~”

惱人的聲音正不停的傳來,這簡直就像是某種訊號一般,不停地在房間里迴響着。

“啪!”

一隻手搭在了聲音的來源處,喔,原來是鬧鐘的響聲。現在,關掉鬧鐘的少年該起床迎來新的一天,可是。。

儘管今天是周五,但他因為“某些原因”並不用去學校,所以對他而言,今天就好像和假日沒什麼區別。

但他還是不習慣,否則也不會按時上了鬧鐘。

從睡意中緩緩的揉了揉雙眼,隨後慢慢起身並習慣性的看向窗戶外邊,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沒什麼不同的,理應如此,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那個窗戶邊上正站着一個身影,而那身影也正和他一樣,望着窗外。

正是那個白髮的少女,她看上去依舊端莊。

“唔。。你。。你沒事了嗎!?”

他連忙起身,雖然良介與她相識不久,可心中竟感到一種輕鬆感,也許他依舊有些擔心。

“嗯,我沒事,雖然並不是完全恢復,可現在已經能夠運用一些能力了。”

“呼!那就太好了,我昨晚差點以為你不行了呢。。真的嚇到我了。”

“昨晚的話,我想大概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加上之後又與你融為一體消耗了大量的能量。。所以才會那樣的。”

“我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這麼付出嗎。。?”

他似乎又一次感覺到自己牽扯到了別人,低下頭去。

“抬起頭來,天田。你不需要自責,這是我的決定。如果凡事都需要考慮“價值”,那麼將會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我想,你在決定將自己的生命給予你的朋友時,也沒有去衡量所謂的“價值”。不是嗎?”

“總。。總之我還是覺得這樣不行,能為你做點什麼嗎?例如有什麼我能夠幫的上忙的事情?”

白髮少女聽到后好像有些顧慮,在思考些什麼。

“那好吧,現在情況特殊,由於融為一體的關係,我的很多行動實際上是受限制的,包括我的能力也是一樣。如果有你在的話,那會讓事情稍微容易點。”

“明白了,那我需要做什麼?”

“你帶着我去這個鎮子里看一看就行。”

“這樣就可以了?”

“嗯,因為就在剛才你醒來之前,我已經感覺到了一股異常的能量正徘徊在這個鎮子里。如果沒猜錯的話,相信問題應該就出在這。”

“唔。。看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比較好。。對了,雖然現在才問這個有點晚了,不過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名字?”

“那個。。請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好有個照應,畢竟你救了我,而我卻連救命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實在是件非常失禮的事情。。所以。。”

“我叫尤姆。”

“誒。。!?”良介沒想到她會回答的這麼果斷,因為從先前的回答看來,他以為她會有些抵觸。

“這是我的名字。”

“好的!那麼接下來就請多指教了!尤姆。”

“我也一樣,天田。有勞你了。”

白髮少女點了點頭,隨後與良介一同走出了家中。

街道上。

現代城市的高度化發展,其實已經令這個曾經的小鎮變得與其他地方的城市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城市裡該有的設施,在這裡都能找到。無非沒有的,就是所謂“大城市”的頭銜名號之類的東西罷了。

可這些對良介來說,這個在常人眼裡本應“沒有區別”的街道,好像變化很大。

明明已經搬來這裡一周了,可自己從未仔細的注意過周圍的環境。

(啊!原來這裡有這家店啊。。是連鎖店嗎?)

他望了望左手邊的幾家商店,貌似是他在東京時見過的,隨後又望向右手拐口處的一處民居。

(這裡。。好像以前是家粗點心店吧?我記得小時候我和紗織一起來過,每次一來她總要坐在那邊的台階上逗一逗店主奶奶養的那隻橘黃色的貓,然後才進去買東西,對了,那隻貓胖胖的,它總是懶洋洋的在店外曬太陽。可雖是曬太陽,但我總覺得它好像在等着什麼人似的。)

(不過現在的話,那位奶奶應該早就搬走了吧。。)

原本在他記憶里所浮現在眼前的那家粗點心店,如今也變成了普通的住宅。雖然他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可心情難免有些失落起來。

他失落什麼?是因為過去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嗎?是這樣,但好像又遠不止如此,如果說不是因為與尤姆出來找尋“異常事物”這樣特殊的情況下,那麼自己什麼時候才會回憶起這些過去的事情來呢?又什麼時候才會感受到周圍的一切呢?

說不定有些東西,此時正慢慢地在自己的內心中發生了一些變化。

“你還好嗎?天田?”

剛才還走在良介前面,扶着自己頭部兩側正一臉認真的望向周圍的她,一下子轉過身來到了他的面前詢問着狀況。

“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來。。不說這個了,你現在有找到出問題的地方嗎?”

“還沒有,這塊地方沒有問題,可我覺得有些奇怪,明明剛才有感覺到那股異常的氣息。。。究竟去哪裡了呢?”

就在尤姆正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做時,良介好像注意到了什麼東西。

“快!”

“嗯?怎麼了,是——”

“來不及了!快躲起來!”

她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稀里糊塗的被良介拉到了一輛路邊停靠的汽車後面。

“到底發生了什麼?天田,你為何如此慌張?”

良介沒有作聲,只是眼睛不停地看着某個方向,這令尤姆也順着視線望向了那邊。

她看到了一個女孩,學生打扮,看樣子正與在路上遇到的女同學討論着什麼,並打算朝着這條街的另一邊走去。

“原來是你的那位朋友,看樣子她恢復的很好,不過你為何不去和她打個招呼,反而躲在這呢?”

雖然良介面對這個問題沒有回復,可尤姆卻看出了他的意思,現在的他好像正刻意迴避着什麼。

“雖然我拜託你協助我一同調查,但打個招呼的時間還是有的,所以不用顧及到我,去吧,不然她可就要走遠了。”

他聽到后仍有一種猶豫感,可隨後又向她點頭示意,很快跑向了街對面。

“所以說啊,紗織,你就別再那麼胡來了。。。昨天真的好可怕啊,我拉都拉不住你呢。。誒?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天田啊?”

紗織順着女同學說的話朝另一邊看去,此時的良介正剛剛跑到了她的面前。

身旁的女同學見狀,突然露出了一副好像很理解的表情,笑嘻嘻的。

“嘿嘿!我懂的,我懂的,那麼天田同學,你就慢慢地和她聊吧。”

“你那什麼意思嘛?小惠!”紗織對身旁這位名為“小惠”的女同學說到。

“沒——什——么!那麼“下官”山原惠就先離開咯!不打擾兩位談重要的事情了。”

小惠依舊滿臉笑容,甚至還有模有樣的向紗織敬了個禮,然後朝着學校的方向跑去。

“啊!站住!真是的。。”

她眼見小惠的身影越來越遠,嘆了口氣,隨後又轉了個身面向了良介。

“良介。。”她習慣性的叫着他的名字。

“額。。”

“唔。。。”

兩人好像都有話想告訴對方,可都默不作聲,只好大眼瞪着小眼,雖是那麼一會兒,卻好像都感到很尷尬的樣子。

(不行,這樣下去可不是個事。。)

“紗織,我——”

“良介——”

看樣子在這一刻,兩人的舉動出奇的一致。

“你先說吧!”

雙方不同的音調,卻再次發出了同樣的話語。

“難道不是。。你來找我的嗎?你先說!”

“我。。這個。。”

“你要沒事的話。。我可就去學校了啊!”

紗織把頭側向了一邊,看上去很不自然。

“紗織,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啊,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良介聽到這句話后反而更不安心了,因為他現在根本就看不出紗織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明明你說的那些話是為我好,可我還那樣對你。。實在是。。”

“噗!”

看到他如此認真的模樣,紗織終於忍不住了,連忙遮住了嘴,她一改之前那副表情,呵呵的笑了起來。

“啊,不玩了不玩了!我果然還是不適合這種類型!”

“紗織,你這是?”

“我裝的啦!我才不會生你的氣呢,不過我並不是故意這樣的,因為我沒想到你會這麼主動來找我嘛,其實這件事上我也有錯,昨天打架的事已經夠糟糕了,可我卻沒考慮到你的心情。。”

“紗織,別這麼說。。”

“嗯。。抱歉,大早上老說些不高興的事情。。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啊!說到這裡,昨天是你背我回家的吧?”

“啊!?昨天的事。。你難道都記得嗎?”

良介被她這突然轉變的話題感到非常意外,甚至有些緊張起來。

“當然,我記得可清楚了!可你這個問法好奇怪啊。。明明昨天你見我腳扭了,背我到家的事情我怎麼會記不住呢,雖然你一路上沒說過話,但我印象很深呢,沒記錯的話,小時候好像也有這種事情吧?真的好懷念啊——”

“是嗎?這麼久的事我有點記不清了啊。。那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他知道有些地方“不對勁”,可還是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嗯!好的不能再好了,剛才出門的時候媽媽還問了我一次呢,沒事的。”

“這樣啊。。總之沒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還得去學校吧?”

“對哦!和你聊起來我差點都忘了今天上學呢。。真的有種好輕鬆的感覺。。唔。。總之良介,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一下變得這麼快,好像整個人都和昨天不一樣了,可看到你這樣我真的很開心,因為我又能像以前那樣和你說話了,那麼我就先去學校啦,下周一我們再“正式”的聊吧!”

“嗯,路上小心。”

紗織微笑着與良介告別,隨後良介便朝尤姆的方向往回走着,他看見她依舊像之前那樣正感知着周圍環境的變化。

“怎麼樣了?尤姆。”

她睜開了眼睛,望向了眼前的人。

“原來是天田,還是沒有感覺到任何東西,看來我們得去其他地方看看,麻煩你了。”

“好,交給我吧。”

兩人繼續走在街上,雖然良介沒法像她那樣感知不正常的“氣息”,可他也認真的看着周圍的環境,生怕看漏了什麼反常的地方。

“你的心情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跟在天田的身後,儘管閉着雙眼並扶着頭部的兩側,可步伐卻沒出現一絲偏移。

“是嗎?”

“我能感受到你的氣息,它變得與之前不同,沒有那種令人不適的感覺了。”

“也許是吧,我感覺將我心裡想的話都說出來之後,確實鬆了一口氣。而且比起昨天晚上,看到紗織現在那樣我也覺得很安心。。剛才多謝你了,尤姆,不然我還是沒辦法向她去道歉。”

“我並沒有幫你什麼,天田,這全是你坦誠面對自己的緣故。我雖不明白困擾你的東西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但現在的你需要這麼去做,否則將會繼續陷入情緒的深淵裡無法自拔。那樣的話將會釀成只有痛苦的結局。。可是,也別因為無法做到坦誠而感到慌亂與恐懼,這份坦誠從未離開過你的內心,只要你想起了它,那麼它自然也會回應你的。”

“嗯。。謝謝你的建議,不過說起來。。你看上去雖然只比我大幾歲,卻老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就好像我的長輩一樣,稍微有點不太習慣,難道宇宙人都是這樣的性格嗎?”

剛才還在感知周圍的她,突然停下了腳步。而良介走着走着也覺得有些不對,便回過頭來。

“啊!是我說了什麼嗎?抱歉,我並不是有意的。。。”

“不,不是的,那股反應突然又來了!”

她的視線朝一旁看去,隨後便很快跑向了與視線相同的方向。

她跑進的是條小巷,一條再普通不過的小巷子。

可這裡究竟又能出什麼問題呢?良介這樣想着,可也沒來得及多問,急忙的跟上了她的腳步。

“踏——踏——踏——!”

“嘩——嘩——!”

“踏——踏——!”

伴隨着連續不斷腳步聲的,是踩到水坑的聲音。

腳步聲因踩到水坑的緣故顯得動靜較大,可這水坑也不算小,若是以像現在這樣奔跑的速度,是無論如何也會令坑裡的污水飛濺到褲腿上的,甚至時間再持續一點,恐怕褲腿都會完全濕掉。

但這並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褲腿濕掉了,回去洗洗便是。因為此時此刻,有着更為值得擔心的事。

良介聽到了什麼聲音。

聽不太清,相較於之前街道上那溫暖明亮的環境,這裡的陰暗潮濕所帶來的唯一好處便是令自己的感官比平常更加敏感。

隨着對小巷的不斷深入,聲音也開始越發清晰起來。

“別。。別過來!”

“救命啊——!”

這是一種來自本能的呼喊聲,倘若人在絕望之際都會如此,哪怕身邊沒有人也會這麼做。

由於聲音清晰,兩人很快便尋找到了位置。可就連站都還沒來得及站穩的情況下,良介便看到了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是一道霧氣,這並不是來自於下水道之類所傳來的氣體,而是擁有着人類形體的漆黑霧氣,非常惹人注意,它正不斷靠近着另一頭牆壁的角落。

轉眼望去,另一頭的牆壁角落裡正蜷縮着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他害怕着捂住了自己的頭。看來他好像已經做好了某種心理上的準備。

顯而易見,不必多說,因為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咻——!”

“啪!”

從觀察到這聲動靜的傳來,整件事全都發生在了一瞬間,一塊石頭正中黑色人形的腦袋,它的注意力隨之被吸引,轉過了身來朝着石頭的來源看去。

人形依舊看不清相貌,可有一樣東西清楚至極,甚至令人感到一絲寒意,也難怪少年會大聲求救了。

那是一雙赤紅的眼睛,那恐怖的視線正望着剛剛朝自己飛來一塊石頭的良介。無意間,視線交錯,良介感到了來自那股視線里所傳來的威懾意圖,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空洞感,望着它的雙眼,自己竟也不禁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但就算這樣,有些話也還是要說出來的。

“離他遠點!”

黑色的人形聽到后好像在回復良介的話,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

好像是某種語言,可那究竟說的什麼?良介沒有聽明白,可一旁的尤姆聽后神情慌張,連忙站在了良介的前面,伸手將他護住,並開始向那黑色的人形說出了同樣聽不懂的語言。

可那人形望着尤姆說完話后,又仔細看了看一旁的良介。

“離開,人,類——這不關——你的事!”

話音剛落,那道黑色人形迅速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對準了良介二人。

“咻!”

“磅!”

一道如同雷電般的紫色衝擊波瞬間打了過來,可那尤姆的反應也亦是很快,雙手急忙舉起,手中的能量迅速形成了一道護盾狀的藍色光壁將良介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可就算這樣,尤姆也感到了那衝擊波所帶來的壓迫感,踩在原地的雙腳也因外力的關係與地面產生了摩擦,導致地面被拖出了兩道大概半個手掌深度的痕迹。

“天田,快離開這——”

“砰!”

尤姆見情況不妙,準備叫良介離開這裡,可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那不知何時而迅速接近的黑色人形一拳擊飛到了一旁的牆壁上,隨後身體慢慢從牆壁上滑落,化作了粒子狀的光芒,並消失在了那潮濕的地面上。

“尤姆!”

良介下意識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對此時的他來說,彷彿就連時間也定格在了這一刻。

(為什麼?究竟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又變成了這樣!?)

看來三年前那件事情的陰影直到今日,也如同帶有詛咒的藤蔓一般纏繞着自己, 使自己動彈不得。原本他以為回到這個小鎮重新開始便能夠讓一切都恢復如初,可“這樣的事”卻依舊發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夠了,已經夠了!他已經不願意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可面對現實,自己現在究竟又能做些什麼呢?

平日里的他少言少語,總是刻意的與他人保持一定的距離,除了昨天因為紗織與他人發生了衝突之外,就再也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可現在不同,他與任何時刻都不一樣了。

“快離開。。。”

良介順手從一旁撿起一根廢舊的木柄拖把來,一邊望着黑色的人形朝其走去,又邊對角落那蜷縮起來的少年說到,可少年大概是感到害怕的緣故,他仍舊看着眼前那個黑色人形,不敢挪動一步。

腳步越來越快,隨後就變為了衝刺。

他將拖把朝上舉起,奮力一揮,但顯而易見,這種簡單的攻擊對於黑色人形來說是毫無意義可言的,那黑色的人形只是抬手一擋,毫不費力,任由良介隨意的揮打起來。

“我來拖住它!快離開!”

急忙的催促聲再次傳來,此刻的少年除了害怕之外,他的內心反而有些掙紮起來。

可面對此景,已經容不得再猶豫了,如果再猶豫,恐怕沒人能活着逃出這裡。

“我馬上去找人來!堅持住啊!”

那位少年鼓足了氣,一邊大喊一邊朝巷子外跑去。

“呀啊!”

良介又一次揮動起了手中的木柄拖把,但這次的結果卻與之前不同,那黑色的人形不再是用手臂抵擋他的攻擊,而是伸手直接抓住了那根打來的拖把。

他想使勁的抽回來,可那拖把被抓的死死地,就好像被嵌入到了什麼東西里。

“啪!”

拖把由於強度不夠的緣故,就這樣硬生生的被折成了兩段,然而就算這樣,良介看上去也不打算放棄。正當他打算拿着僅剩下一半的木柄準備繼續進攻時,黑色人形竟在這一瞬間掐住了他的脖子,良介無法脫身,只覺得自己的雙腳開始慢慢地遠離了地面。

現在,自己的上半身已經剛剛被舉過了黑色人形頭頂的高度,如果還想看着它,大概只能俯視了吧,可就連俯視也很勉強,因為伴隨着頸部的壓力,就連呼吸也開始越來越困難了。

他極力的想掙脫開來,可雙腿也只是在半空中胡亂划動罷了。

“怎麼了?人類,痛苦,吧?”

黑色的人形如同剛才那樣斷斷續續說著不完整的人類語言,雖然語氣意外的很冷淡,就好像捏死一隻螞蟻那般,但這也意味着它在無意中透露着自己的“優越感”。這大概就是自然法則中所謂的“弱肉強食”吧?利用“純粹”的力量去摧殘弱小者時是不會感到絲毫愧疚的,同時這種“純粹”的力量還會帶來一種最原始的滿足感,它們廉價又容易獲取,極大的滿足了使用力量者的內心。

難道事情就會這樣理所當然的繼續下去嗎?當然不會,如果說弱肉強食是自然中的一環,那麼有一種東西一定是超出自然法則之外的。這是只有人類才會擁有的東西,哪怕再弱小的人,心中也會擁有的東西。

你可以覺得這東西在某些環境下是毫無用處或者其他什麼的也好,可唯獨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嘲笑這東西。

那就是僅屬於人類的“倔強”,明知不可能卻要化作可能的倔強。

現在,這個手持斷掉木棍的他決定將這“倔強”發揮到極致。

“唰!”

“唔啊啊啊啊——!”

在這陰暗無人的小巷深處里,突然傳來了凄慘至極的哀嚎聲。可是——

沒有人能夠聽得見這樣的聲音,也沒有人會知道這裡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第四章 遠走他鄉的靈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