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啊,‘半人马’波尔。”

白什没有再看这个普通的D国人,转而仰头望向天空。虽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她还是注意到了久违的蓝色。还带着原来那个名字的时候,天偶尔会这样的蓝,蓝的像一汪湖水,像是,真正的天。

现在她在城市和国家内见到的天总是维持着灰色。

灯塔不只是一座建筑,它需要人力和生产力来维持。在R国,全部的兵工厂都在全力运转。大批的弹药和装备被输入到大高加索防线上,他们在那里抵御住一波又一波潮水一样的攻击。面对直接的生化威胁,保卫共同体被每个人列为最荣耀的任务。就算是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军官,也能回到总部就连升数级。因为自行火炮和枪支的出现,前线的任务就像一场简单的塔防游戏。

就算任务这样轻松,还是没人质疑过那些巨型武器的具体用途。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组织在幕后操作,一步一步建造起来那些夸张的重炮和氢弹,做出最后的抵抗。在全世界为处理三次大战残局和在生化战争面前焦头烂额的时候,是谁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就对沉没之城和古神做出了如此准确的判断。如果教廷和议会任意一方提前了解情况,为什么不联合诸国倾尽军力围剿此地?

疑点还有很多,证据链还有很多断裂处,一切都没能来得及向会长汇报。在拉莱耶面前,那些火炮和高墙也许比不上小孩子的弹弓和沙堆。就算是倾尽国力,也许还是无法突破已经成型的防守体系。

但是他们作为一个小队进入了这座城市,所有登台的人物好似选定好的角色,有一个组织一直在幕后书写这个宏大的剧本。他、她或是它一定都是全知全能的存在,才能写出这样戏剧化且逻辑缜密的剧本。

不过这,和自己,和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关系呢?

她脑海里想到德雷克和奥利维亚躺在干草堆上的情景。她曾经这样设想过今天这种情景,其实这样结束也不坏。至少不会亲眼看到海平面盖过城市的那一天。

“可惜。”

白什倒在地上,血从嘴角慢慢淌出来。

她不得不再看着这个自己追逐了这么多年的D国人了。有那么一秒,白什觉得也许和波尔会很聊得来。这实属是一种无聊的假设吧。她静静的看着伊尔卡伊·冯·波尔,这个带着傲气活了数百年的人,终于在这时低下了头。他的伤口处也缓缓流着血,连成一条蓝色的小溪,而溪流的源头已经出现了红色。

血液缓慢的流淌,时间也在缓慢的流淌。

“嘀嗒。”

也许是死亡的倒计时,也许是将死时出现的幻听,白什耳边响起计时器的声音。

“白什!”

“BOSS!”

“姬云!”

白什感觉在一阵摇晃被唤醒。她立即下意识的去找那个护符,还好,它依然保持完整并且没有带一根水草。闪烁着光泽的护符上面是几张熟悉的脸。樱井急的已经哭出来了,她泪水涟涟的要拔出太刀砍向眼前的控制面板。杰克在拉着她,旁边的阿尔萨希还是歪着头。

“等一下!发生什么了?”

她想要开口,却没能成功发出任何声音。

白什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人心急如焚,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好像看到右边的那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不过这也是幻觉吧。

“嘀嗒”

还是计时器的响声。

白什感觉周围很冷,滴在手臂上的水滴和周围的铁皮告诉她这是一艘船的内部。还是动不了,还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高文爵士的至日就随便的扔在船舱中,他去哪里了呢?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看周围的情况,樱井也不在身边,只有林璐还在这里。

林璐在费力搬动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好像压在自己身上了,不过还是没有一点感觉。

沿着手臂看下去,她又好像没有在直接搬动重物。黑色的法阵缠绕在林璐纤细的手臂上,她那一头引以为傲的黑发散乱不堪。白什不会忘记这个术式,因为曾经亲眼见识过十一戒律的神父在研究这个法术的时候被“门”外的东西吞食殆尽。“犹格斯托索……”,她脑海里的咒文早已颠三倒四。

“停手啊,林璐!我们约定好了啊!”

这次她又想要喊出来,还是寂静锁住了她的声带。只有不停歇的警报声和林璐的小声啜泣在渗水的海底坟墓中回响,白什做不了任何事情。

角落里那个人是谁呢?他长的并不像是高文爵士。

“嘀嗒”

计时器又响了,这一次是哪里呢?

“白什,谢谢你。”

花瓣从树上徐徐落下,在雪幕中飞散。樱井坐在树下面守着白什,鬓角却没有那一支樱花树的枝条。也许在花雨中没有必要再别上一支孤零零的花了吧。

“你本来可以去完成长久以来梦想啊。”

樱井斟满两杯清酒,放在白什旁边一杯,自己拿起一杯。

“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来。最后一起看看海洋也不坏嘛。”

樱井把白什抱起来,轻轻放到长椅上。她轻轻的坐在白什旁边,在享受一生难得的闲暇时光。过了会,她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的一路跑回房间。最后竟然把她最珍视的“高天原”拿在了手中,小步跑了回来。还没等白什反应过来,就出手把刀用力扔进海中。

这把太刀代表着武士的家族传承,也代表了樱井所有的荣耀。

“不要这么对我,‘白什’这个名字配不上。”

白什想要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波涛的回音告诉她,这还是无意义的尝试。

“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的姬云啊~永远的……”

樱井一定没有听到她的话,可还是这样默契的回答了白什。可是后半句没有在说下去,白什感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的面颊上,又从那里流进嘴中。

不知为什么,她感受的很真切,这股苦涩的味道和触感是那种最熟悉的东西,也就是眼泪。两行清泪也沿着白什的脸流下来,樱井把和服的袖子伸下来,擦拭白什的眼角。

“对不起,樱井。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无,她已经没有了确切的答案。时而是头顶虚幻的蓝色天空,时而是比真实更确切的奇怪场景。未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