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三天,温泉旅行。

尽管昨晚鼓足了干劲,但今早起来还是有些不安。林朝英简单做过洗漱,拿起自己的设计师精心设计的浴袍,便出门了。没有事先看过样式,林朝英相信自家设计师的能力。

和昨天差不多的阵容,只不过这次先去接的是陈舒曦。

“诶诶诶!”

“有什么值得如此吃惊的事情吗?”

“可是,可是陈舒曦同学你,为什么穿得是普通的便服啊?应该是浴衣的不是吗?”

林朝英内心大失所望。

“失望了?”

“那还用......怎么会呢,嘿嘿,”林朝英打着哈哈,“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好险,差点就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谢。”

看不出内心想法,陈舒曦此刻面无表情,但林朝英至少知道一件事,她现在算不上开心。

“不过浴衣的话,一般是泡完温泉才会穿的吧。”

“是说到那个时候......”

“是的,所以,请好好期待一下吧。”

陈舒曦露出了如其名一般的笑容,林朝英亦喜笑颜开。

“上车吧,我们去接金黄他们。”

“嗯。”

没过多久。

“嗨,陈舒曦同学。”

“贵安,金黄同学,古雨同学。”

互相打过招呼后,林朝英示意几人可以先去附近的奶茶店待一会。佳子和此行的目的地在两个方向。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

微笑挥手却发现没人理会自己的林朝英,没多久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就连他的尴尬都不曾残留。

在金黄领取自己的那份奶茶的时候。

“古雨同学。”

“怎么了?”眯着眼睛回应陈舒曦,古雨把玩着刚到手的奶茶,看起来漫不经心。

“你之后的决定,说不定会影响到我。”

“陈舒曦同学,指的是什么呢?”

“只希望你能够更谨慎一些,三遍也许太多,但两遍是至少的,”陈舒曦说着颇有些意义不明的话,“请好好考虑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会的。”

也许是得到了还算满意的回答吧,陈舒曦不再多言,只是喝着奶茶静静地等待,身姿优雅如同雕像。

拿到奶茶回到座位的金黄,察觉到气氛同自己走时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古雨,对方却像是没有觉察到一般无视了。

也并不是什么非得知道不可的事情,说不定还只是自己的错觉。

三人各怀心思,气氛陷入沉默。

“嘟嘟嘟嘟!”

【我没坐过跑车,更没吃过,是不是这样响我也不清楚,就当是这样的吧(摊手)】

“啊,林朝英同学回来了。”

带着一年到头都充满活力的佳子,林朝英回来接陈舒曦等人。

“看到佳子同学,真的会生出‘和自己是一个季节吗’的怀疑呢!”

和大家的羽绒服加围巾不同,佳子在这样的冬日也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长袖,胸前锤着胸吃香蕉的猩猩,配合上总是在笑着的脸,是元气少女独有的魅力。

“因为等会会很热吧,到那边的话。”

“这样说是没错啦。”

知晓这一点的大家,在厚实的外套里面,穿得都蛮清凉的,或是衬衫或是短袖。

“啊,到了。”

“哇,风都附近还有这种地方吗?”

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是普通的温泉旅馆,丰富的温泉旁特有的植被,让它看起来像个公园,外部建筑的样式古色古香,走进后大厅的装修豪华得炫目,服务员的迎接词也非常有气势。

“先用过午餐,之后再去泡吧?”

“想要睡前泡一下呢。”

“不行,睡前的宝贵时间是用来枕头大战和打扑克的。”

佳子气势汹汹地反驳了。

“还是小孩子吗?”

“说到底,来这么早就很奇怪吧,又不是修学旅行什么的。也没有名胜景点可以参观。”

“说得对啊,现在就来温泉旅馆的话,之后修学旅行要怎么办?”

被佳子和古雨你一言我一句的,林朝英不胜烦躁,用力地摆了摆手,“谁说附近没有可以参观的?现在就带你们去瞅瞅。”

林朝英一行人将行李放好,便出门了。

“首先是这边,因为特殊原因而呈现红色的河,热腾腾向上冒着热气,宛如地狱岩浆一般的情形,但实际上是十分舒适的温度,常用来作为冬泳的场地。”

一如林朝英所言,是十分罕见的景象。

“但是,都没什么人诶。”

不管是游客还是林朝英口中所说的冬泳健将,都不存在于此地。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就只有自己一行人。

“啊,怪不好意思的,因为我把这里包下来了。”赧然地吐了下舌头,然后大资本家——林朝英的恶意卖萌只让人作呕。

“算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要是人挤人的才难受呢。”

几人分散开来,在各处各自观赏着。看着脚下方时不时冒出又破裂的泡泡,不知为何,林朝英脑中突兀地浮现了苏颖的身影。

那家伙,一定会摆出很张扬的指示,说着“这里就是上古地狱的修罗场”之类的话吧。

没有自觉地嘴角扬起,被陈舒曦指出这点,才收敛了神情。

“真的有那样吗?”

“诶(肯定),笑的相当,嗯......”陈舒曦寻找着合适的字词,“痴情?难道说,是在想你电脑里的女孩们吗?”

“不是的,会那样是因为我刚才想起了你啊。觉得能和你一起这样出来,我真幸福啊。”

有些黯淡的笑容,明明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的,但还是......

“稍微有点热,还有别的地方吗?”

“有倒是有啦,但我已经饿了,我们先回去吃完午饭再出来,怎么样呢?”

“赞成!”

立刻得到了佳子的响应。

回到旅馆,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店家端出了相当具有地方特色的料理,朴素但是很美味,即便是林朝英也吃得甚是满意,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唔嗝,好好吃!”

吃的最快同时也是最多的佳子,粗鲁地打了个嗝后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简直是可以和香蕉一较高下的人间美味啊。”

请别这样说,虽然没有瞧不起香蕉的意思,但果然还是觉得它们好可怜。

“这位顾客,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这也有特别的香蕉供应。”

“这么棒?哇塞,这里简直就是天国诶!”

女主人躬身一礼,退开,随后不久,便拿来了摆放成特殊形状的水果拼盘。

“请慢用。”

“饭后吃点这个,感觉超爽口。”

“对吧对吧?”

吃过水果,又休憩了片刻,林朝英一行人便接着外出了。安排和上午并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走走停停,由林朝英作为向导,带众人游览当地的美丽风景。

时间一晃而过,期间不管是谁都表现得相当快活。冬日短促,天色昏暗的同时凉风习习。众人驾车而返。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泡温泉时刻!”

佳子双手高举,兴奋不已。

“那我们就先去这边了。”

“嗯。”

男女分开更换衣服。这家旅馆的设计,男女的温泉场地隔得很近,但更衣室隔得很远。去到相距遥远的地方变换行头,经过蜿蜒曲折的小径,最后在非常接近的地方,始终隔着一道墙生活。

突然悲从中来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外面挂着写有“更衣间”的牌子,林朝英怎么也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像是倒过来的盘子的建筑物居然会是男更衣室。突然很好奇女更衣室是长什么样的。但是现在才去偷窥的话......

林朝英看着一边的金黄,对方一脸凝重,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这家伙毫无疑问会阻止自己的吧。

诶诶,等等,这家伙怎么?

林朝英关于女更衣室以及在此之上的邪恶妄想尚未展开的时候,金黄已经开始脱起了衣服。

这家伙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吗?虽说都是男生本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但至今为止,林朝英也只在很小的时候,有和哥哥共浴的记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同性见过自己的身体。突然让他同金黄坦诚相对,感到忸怩是必然的。

而且,就他和金黄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敌视,到在相爱相杀中承认对方的才能,金黄甚至为了挽留自己而专门建立了体操同好社,现在也在自己的身边陪伴着,那样的话,坦诚相见,很难保证不发生点什么。

万一在这里碰撞出激情来,别说陈舒曦,古雨会第一个杀了自己的吧?为了小命着想,林朝英等待了片刻,才开始脱衣服。

幸好金黄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入浴之后才察觉到林朝英的不对劲。

“林朝英同学,发生什么了吗?”

大概是在冲洗身体吧,金黄的声音夹杂在水声中传来。

“没、没什么,只是我这条裤子的腰带不太好解。”

“是吗,没事就好。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效劳的哟!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金黄的声音迟疑不定。

“嗯?!”

居然是那边要进攻过来吗?这让我要怎么拒绝好啊?想到了刚才不小心瞥到的洁白胴体,金黄的皮肤比预想的还要光洁。

林朝英内心陷入了混乱。

不、不对,那可是男孩子诶!我到底在慌个什么劲啊!

“林朝英同学不会把自己的变身腰带带过来了吧?那种电子设备弄湿搞不好会坏掉的吧,还请小心一些。”

“啊,谢谢你的提醒。”

什么啊,原来是在说这个。内心松了一口气,林朝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从更衣室进入澡堂,看到金黄正坐在凳子上,往头上涂抹洗发露。尽管大半被烟雾遮住,但仅是能看到的上半身,就带着男性特有的肌肉美感,这同平时穿着衣服、显得文弱的金黄大不相同。

相当好奇,但要是一直盯着看的话,一定会被误会的吧?林朝英在金黄身旁,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坐过来吗?”

“我可是有洁癖的,要是你冲洗的时候有水溅过来,我会感觉很难受。”

“哈哈,之前可真没看出来,不过,林朝英同学家境和我们不同,这样一想的话似乎也能解释得通了。”

“才不是那个原因啊!”林朝英没好气地抱怨道。

“我冲好了,就先过去了。”

“嗯。”

轻细的鼻音掩埋在浓重的白雾中,也不知道金黄听到了没有,总之等林朝英再转头去看的时候,入目之处,仅剩墙壁和潺潺流动的活水。

“哗啦啦啦。”

抬起盆子从上往下淋,这样的冲洗方式对林朝英来说相当新鲜。

站起身用毛巾包裹好下体,林朝英也朝温泉走去。

路途不算短,一路上身体“啪嗒啪嗒”地向下滴着水。还好此地温暖,也没有冷风,不然可能会感冒吧。

走到温泉,看到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墙边上的金黄,头上顶着折叠好的毛巾,神态异常安详。

“啊哇。”

“林朝英同学,请不要在这里跳水。”

“是。”

“也请不要仰泳,自由泳也不行!”

“好吧。”

不想像之前一样被说是大叔,在感受到温泉刺激肌肤的水温后,林朝英当即决定,要好好展现自己的青春活力。

“你还是小孩子吗?”

最后的怒吼是来自隔壁的。

“顺便一提,前不久古雨同学也这样责备过佳子同学。”金黄补充道。

“唔......”

居然被拿去和佳子相提并论,尽管这样说对佳子来说很失礼,但。

“果然还是好不甘心!”

沮丧的林朝英安分了不少,也学着金黄的模样,瘫倒了下去。

“咕嘟咕嘟咕嘟......”

就像是螃蟹一样,林朝英在水下吐着泡泡。尽管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讲,只是从嘴巴里吹出二氧化碳,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旁观者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

是感到混乱了吗?正打算阻止林朝英的时候,金黄听到了微弱的女声。

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尽管内心这样告诫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听清,为此顺便地,阻止了林朝英的愚蠢举动。

“......就请华丽地上吧!fight on!”

“具体时间呢?”

“今天晚上的扑克牌之后吧,希望,能够营造出独处的机会。”

“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笨蛋,声音太响了啦!”

“那就发出别的声音来掩盖就没问题了吧?嘟噜噜噜噜噜!”

“是在打电话吗?未免也太容易被戳穿了。话说你们呢,需要应援吗?”

“不用,相处得相当愉快。不过最近似乎也陷入了瓶颈,无法更进一步了。”

“真羡慕啊,难道说这就是强者的余裕吗?这种烦恼我也想有啊。不管是好是坏,如果有在切实地向前迈步,我就很满足了。”

啊,这是?!

吐泡泡的速度不知何时变得缓慢,也许女生们没有察觉,但在另一边的男生澡堂,几乎只能听见热水流下的白噪音,林朝英两人相当清楚地听到了另一边的谈话。

险些发出惊呼的时候,被金黄制止了。

什么嘛,你小子平时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比我还有兴致。

用眼神传达出这样的意思,却没有被金黄理会。林朝英自觉无趣,转头专心倾听女生的谈话。和同他们相处时有些变化的说话习惯,说是隐藏起来的另一面也有点过,但确实有带给林朝英新鲜的感受。

感觉是在谋划着些什么的样子,像是电视剧中摇着红酒杯、一半身子隐没在黑暗中的大反派,林朝英仿佛能想象到两个女孩手虚掩在嘴前,发出“哦嚯嚯嚯”的笑声的景象。

当然是两个啦,我的女朋友陈舒曦可是优雅、娴静的代名词,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呢!

“感觉嘴巴有些干,我去喝点水。”

“啊,我这里有香蕉的。”

“那个,佳子同学,下次还是不要把香蕉带到温泉里比较好。”

“诶,为什么,明明可以很好地补充水分。”

“总之,请你理解这一点。”

迫于陈舒曦的威慑,佳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也感觉差不多到了再泡下去就要晕厥的地步了。”

听到了有什么划破水面的声音,似乎可以想象到,少女红通通的肌肤上,细密的水珠向下滑动的场景。雾气氤氲,胴体曼妙,空气中混杂硫磺和沐浴露的气味,强烈地激发着林朝英的情欲。

“请冷静一些林朝英同学,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

“啊,好险!”

差点就要做出让林氏家族祖先蒙羞的丑事,林朝英有些后怕地压了压枪。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了。”

“不行,再泡一会。”

见林朝英坚持,金黄也重新躺了下来。大概是如果这时候就离去,会有种来这里只是为了偷听女生谈话的负罪感吧。就像是在便利店里麻利出手的大盗,也会顺带买上一点口香糖之类的小物品,一方面减轻嫌疑,一方面减少负罪感。

一开始林朝英还颇有精神的拍着双腿,将上半身趴在边上,两条腿“啪叽啪叽”地拍打着水面。这是很多人在泡澡的时候也会做的事情吧。但没过多久,拍击水面的频率就降低了,林朝英恢复了仰面向上的姿态,闭上了眼睛,身体再几分钟后缓缓地向下滑。

迷迷糊糊地又呆了十多分钟,金黄捞起了肚皮鼓起、浮在水面上的林朝英,走了出去。

擦干净身体,金黄穿上了浴衣。

“林朝英同学,也需要我来帮你穿吗?”

“噜噜,”起身摇了摇头,就像是宿醉之后的社畜,林朝英神志不清,“还是我自己来吧。”

打开了带来的浴衣,穿上。

“穿这身没问题吗?”

“能有啥问题啊,还挺舒服的说。”

房间里设有镜子,但林朝英无视了它,摇摇晃晃、却目不斜视地径直离开了。听上去相当混乱、语意矛盾,但实际上就是如此。脚印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水渍,在金黄担心的注视下,林朝英在摔倒的边缘反复横跳。

来到了预定好的房间,陈舒曦三人已经围坐成一圈,陈舒曦安静地读着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佳子开心地吃着香蕉,古雨则是百无聊赖地玩着扑克。

“少女们啊,看看你们那了无生趣的脸蛋,没有我在一定很寂寞吧。那么现在,”林朝英双手高举,紧紧攥在手里的枕头遮住了灯光,投下一片暗影,声音、眼神、举止无不狂热,“你们等待已久的,枕头大战环节,就要开始喽。”

“撒,开始我们的战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