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7 美国 亚利桑那

由于暂时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原本打算将它单独关押在一个清冷的地方,现在只能将就将就了——最终它被安置在了一个拉拉杂杂、黑簇簇的牢房里。

牢房仄狭敝陋,石壁上苔藓斑驳,除了牢房顶端有几个“通气口”,房内其他地方几乎阻绝了外界,如同寻常的囹圄,但又不同,因为在这个狭隘的地方,这个本为单间牢房的地方,却收押着不少监犯,这里的空气浑浊且秽臭,如同发酵着腐物的瓦瓮里的气体,整个监牢充斥着钤压与蹂抑的气息。

“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得罪了治安官的人,要么就是得罪了治安官的人的人...新来的,你是哪类人?”这个哑暗少光的空间里传出一个声音,声音疲软、懒懒拖拖。

无心理会。

于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声音悲悴、呜呜咽咽。

“在这里的人...要么惨无天日、形如弃骸...要么即是釜中游鱼、余日无多。”

噤咽不语。

于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声音苍哑、断断续续。

“在这里的人...要么沾浥了人血...要么是为人血所吞啖。”

它倚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对于这些无礼的问候它并不想理睬。此刻的它,仅有两件事想做,一件是,尽快睡去,近日的醒魇并不比梦魇少,况且它实在太困了;另一件是,静待就决,它渴求一场长眠。

当它清眠半醒之时,牢房的铁叶门被打了开来,俩个警头将他拖了出来,转移到了监狱的另一个地方,一个比起其他的狱室还算敞朗明亮,中央摆设着一张老柴矮桌的地方。桌边坐着一位身着黑色夹克的神父,一只手持着圣书,另一只手则在其腿侧摹勒着十字,烛灯的冷焰下,可见其避锋拒芒的眼睛。

“因为罪的工价乃是死;惟有神的恩赐,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乃是永生。(罗马书6:23)”

在焰火下有两对平行的瞳孔。

“我应该向你表示感谢?”

“我并不是在为你脱罪。”

“我想也是。我好像见过你,在神学院?还是尤马县的教堂?”

“警司先生,能否回避一会,我希望与这位先生单独聊聊。”

门哐啷作响,令它少了几分不宁和怨怒。

“你应该说的是我弟弟,他是东部集镇上的一个酒保,他死于你放的一把火。”

“你是在恶心我?”

“不,灰帽子,你的罪还轮不到来对你进行责备,也不会是外面那些人。”

“我会在地狱中燃烧,我知道。”

「神父」弹了下胸前的十字。

“说到底,我不算什么纯粹的神父,这身行头是从一个老头那搞到的。如果我是一个神父,我的弟弟就不会只是一个酒保。现在神学院只会留位置给莫瑟斯的人,他们寄希望于神来洗脱他们后代的罪。”

“你也不会是来救我的人,我没有什么朋友。”

“是的,我只是来向你传达某个人的信息,他成功了。”

那是一声叹息。

“帮我向他表示感谢。”

“你可以自己与他说了,很快。”

翌日,安布罗斯重镇热嘈嘈的,重镇的中央广场上攒聚了很多人,有童幼,有老倌,有当地人,也有外邦人。

身着玄裳的老鸹,拖着它那萦盈如浮岚的羽尾,在重镇的乌蒙的上空盘旋、鸣弋。

当象征着凶戾与亡没,象征着束棒与斧头的头裹黑布,身着麻服的刽子手登上了栎木扎捆搭建而成的刑台之上,台下迤渐少了几分杂音与乱色。

“各位,你们有幸将见证一个暴徒,一个亡逸之徒,一个淫殆之徒,一个侮法之徒伏法受诛。”待场下音色消尽,那个戴着黑筒帽,穿着暗调斗篷式大衣,胸别金灿灿的五星章,腰束乌亮的麂皮带,脚上穿着新上油却开着口的牛皮靴的治安官走上台。

“主卑怜你,说句悔改的话吧,如若你不想自己要在油煎火烤中度过将来。”

“你的主他瞎眼了,让你这条狗说出什么正义凛然的话,因而我也不必和他忏悔什么。”

“看来我们不必再为这种杂碎浪费时间了!”

治安官挥手向刽子手示意。

一声钝响,绞绳垂落。

那是一声叹息,淹没在台下人们的欢声笑语中。

它还尚未泯灭意识,在他随着绞绳掉落之时,他听到了令他为之亢奋与心动的声音,这声音令他在离开这昏暗无道世俗的路途上弥足欢忭。

那是首他曾与母亲在维尔斯维克集市上听到的空灵悠飏的,由靡丽柔和的吉他声和几个醉恹恹低沉浑厚人声组成的,大许是18世纪末的老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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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6月6日 巴西

悠夜的碧空下,来自索里芒斯河旁的低矮城市之风从亚马逊丛林吹拂。

不同于玛瑙斯市湿热的森林风格,边陲的工业废墟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大约19岁出头的少女披着半掩面容的兜帽在废弃机器间艰难地移动着。

“那些老古董……”

少女挥动着提灯,驱散着那些潜藏在四处的「神秘」之物。

她在寻找着一片足以书画的空地。

按照莫瑟斯家族的地脉测定,这里是距离墨西哥最近,同时符合地脉相互连接的天然灵地。

理论上说,如今除了中国及日本等远东地区,大大小小的灵脉大多都在圣堂教会或魔术协会控制下,但此处大许是被遗忘了。

换言之,也就是此地根本就没有被断定为自然的魔力聚集地,是夹杂在「大源」与「小源」的半吊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此处,也正是在大约一年前的灵异事件发生后被远在墨西哥的佛雷德里克家族发觉。频繁的重物掉落事件与幽灵目击很快使此地废止,又被以一家挂名的建筑公司买下。

正是莫瑟斯帮的手笔,也是女子所在的家族内侧。

创始者莫瑟斯· 佛雷德里克,驰骋于19世纪中叶的美国西部,但与一般的拓荒者不同,他属于人民口中的暴徒,创立的莫瑟斯帮控制了亚利桑那州大部的淘金业,同时连治安官也在其掌控下,直到他们追查上一笔财富。

达科他(Nakota)之仪,属于北美大平原上原生住民的独特技艺,也是独属苏人下属分支纳科他人的密藏。按照如今主流魔术的语境下,大许可以归类为咒术的一种,但从形式上又类似于低沉属性的魔术。

除了诅咒的那一部分,达科他之仪更多的是近似使魔召唤的魔术。不过与一般的使魔召唤不同的是,如果说其是创造生命,倒不如说是将自己的部分身体改造为拟似生命,并利用自身作为统御的整体,在外部看来,就仿佛使身体得到了强化。

莫瑟斯· 佛雷德里克绝不知道魔术的存在,当然也包括隐藏在历史暗面的「神秘」侧,但当他带人屠戮一队马车后获得一柄凤冠羽戴的石制工艺品后,他发现了北美群山间达科他的遗产。

讽刺的是,他保持着世俗之心前往,却将自己拉入世界外侧的探寻之旅。就在他准备迈向真理的巡礼,荒漠上的复仇鬼找上了他。

莫瑟斯及其帮派的消亡不代表魔术的消逝,在北美土地辗转几个世纪,改头换面,佛雷德里克家的幸存者最终定居于墨西哥。

在多年的漂泊中,他们也逐渐与魔术界产生了联系,家族中也不乏远渡重洋,隶属时钟塔的高材生。但多年后,他们又主动隐匿了自己的行踪。

原因就在于其对魔术的态度。

对于他们,魔术只不过是工具,与斩人骨肉的尖刀,枪械别无二致,只是哪个「更顺手」的问题罢了,这也决定了佛雷德里克家绝不是向往根源的魔术师,而是一个魔术使家族。

关键是,魔术作为其最趁手的工具,伸向了世俗的罪。无论圣堂教会还是魔术界,都不允许魔术如此利用。同时,这种行为还受到魔术协会法规的束缚。也就是说,他们将面临着两种规则的责罚,主动隐藏再合适不过了。

正是基于这种性质,佛雷德里克家族形成了特殊的同心圆圈层结构,由外侧的表层家族组成包裹内侧的魔术研究,即莫瑟斯帮。

女子嘴上念叨着呓语,来自古老信仰的力量驱散着盘踞此处的“亡灵”。正如污秽之物上空盘旋的秃鹰,灵体聚集在地脉上不足为奇。

她将提灯放置空地上,从背包中拿出一个镶着银边的木盒,里面是一块看不出形状的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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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拉·莫瑟斯。”

“在。”

银色头发的女子从单膝跪地的姿势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中年西装男人,大堂内昏暗的灯光从男人身后映在女子脸上。

“千载难逢,利用这次机会,「他」一定能成功回到这片土地上。”

女子明白面前男人说的是什么。

利亚姆,利亚姆· 科尔赛利,也就美国亚利桑那州童谣中的「灰帽子」。

存在于上世纪童谣的西部暴徒,手刃了诸多仇人,间接结束了莫瑟斯帮西部统治的男人,因此而被冠以「灰帽子」之名,无所不用其极,而如今连名字都被人们淡忘,可以说是纯粹的无名英灵。

幼年的多拉无数次从祖母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那个将祖先杀死,又将家族付之一炬的恶鬼,那个专属于佛雷德里克家族孩子的狼外婆。

她没想自己会亲眼见证儿时梦魇的降临。

位于家族内侧的莫瑟斯帮通过媒介举行了大规模的降灵仪式,妄图通过遗物来与利亚姆产生联系进行召唤。

他们成功了,不过出现的只是一个空壳,一个运用历史情报堆积而成的伪物,一个空有其表的使魔。没有人格,似乎不符合他们的需要。

但正是出于对利亚姆· 科尔赛利的完全模拟,他做出了历史中人们最「期望」他做出的事,那之后,就只剩下被焚毁的大宅,以及失去双亲的多拉。

“多拉,我相信你明白什么是「圣杯战争」吧。”

“是指那个发生在极东之地的魔术仪式?”

“是的,那是将英灵召唤进行魔术降格后的产物,通过召唤人类史上拥有丰功伟绩而成为人类史上传说的英雄,是名副其实的魔术斗争。7名魔术师召唤7骑英灵围绕万能许愿机的战斗,说到底,只是欺骗世界,将英灵作为燃料罢了,实在是浪费。”

“容我僭越,家族应该对圣杯……并无他求吧。”

多拉迟疑了,她明白,如若这种仪式真的能为人实现心中所想,那基本是能比肩神明的魔法,而非属于工具的魔术,但她同时也明白家族绝不会单单因为这种仪式而暴露。

无欲无求,这大概是佛雷德里克家的基本属性,在墨西哥边境的生意基本满足了财富需要,同时,又不像魔术师没有对终极目的的渴望。

“的确,万能的许愿机能非我等所需,但家族需要你参加下一次的圣杯战争。”

多拉·莫瑟斯没有因为男人的话语而震颤,尽管是冠以战争之名的厮杀,家族既然解除了自己的软禁状态,也就意味着她将面临着近似于死亡的结局。

她背叛了家族。

在她15岁时,亲手将包括账本,视频等一系列证据转交给了当地警局,仅仅是因为成年礼上一句“你可以做你最想做的事了。”尽管,她这朵温室之花不了解社会的残酷。

并不是出于愤怒或厌恶,只是单纯出于兴趣。

从没有人定义过欢愉的总量,也不是能通过量化可以计算,但从某个角度,至少在多拉认识的世界中,那是恒定的。

快乐有很多方式,有的如马拉松后大汗淋漓的「解放」,还有吸食毒品这种更接近本源的功利行为,还有的来自不偏不倚的「认同」,也是最接近日常的方式。

多拉见识过出席宴会上大人们手牵着手,互相碰撞发出金光的首饰,舞动的杯筹中如血的红酒,那是无以复加的荣耀,一种直接的、形式上的附值,是一种博取「认同」的物化标志。

年幼的她认定那便是欢愉,直到自己的朋友因家族间斗争而家破人亡,最后于归家途中,在她的面前死于车祸。

朋友的死让她微笑,那个处处占优的朋友,含着金钥匙的朋友如今如一块烂肉横陈于她的面前,在她的心中,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状态到另一个状态,不只是物质层面,更是精神层面。

早年的教育与三层多的藏书为多拉营造出了一个二元的神话世界,那里有古老的雷鸣,围绕宝藏的腾飞巨龙落到地上,不过吸引她的不是善与恶的古典对决,而是以善与恶为轴转换的过程,无论是恶魔的陨落或是骑士的悲鸣都让她为之激动。

如果说对于罪对于佛雷德里克家族仅仅是毫无价值观而言的谋生,那么对于多拉而言便是「恶」,可以理解的恶,无论是善还是恶,她只欣赏一方向另一方的责罚,而自己只需以此来欣赏高位失去的一刻。

她从没有质疑过她自我的喜好,说到底,无论善恶在她的心中仅仅作为刻度存在,而根本的,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渴望,不是对特定人,而仅仅只是作为发泄心中欲望的工具,对自我认同的工具罢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证据不到一天就摆到了家主的桌上,佛雷德里克家绝不允许背叛,何况是一个企图用正义审判家族的怪胎,她被判处软禁。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接近死亡这一美丽的概念,如果不是父母曾经处于家族中的位置,她就不可能活着。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妄图去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催化这个过程,那也必定会失去什么,极其本末倒置对吧。

明明只是为了欣赏,自己却成为了舞台上的演员。

她,多拉·莫瑟斯必须活着,只要活着才有资格拥有那观赏名为「人」的悲剧的入场券。

“这是我们从一名叫丽埃那的美国魔术师手上拿到的邀请,上面的内容让我们很在意。”

中年男人晃动着手中的羊皮纸,走向阶梯下的她。

“虽然解密花了很多时间,但是可以确认这是一封圣杯战争的邀请,如我之前从意大利截获的情报一致,是来自未知组织者单向的邀请。”

“还有一点可以确认,这场仪式没有向魔术协会公开,圣堂教会也并未参与仲裁。”

男人慢慢弯下腰,眼睛与多拉持平,棱角分明的脸明灭不定。

“与以往有记录的仪式稍有不同的是,我们没有足够强大的地脉来支持仪式的进行,不同于雪原市利用东木市解体的圣杯碎片来补足地脉,我想这次的组织者找到了另一种方法。”

“这是与邀请信一同包装的样本,无法分析出成分,但是,在灵脉上种下后的确增强了地脉的魔力水平,但仍然无法达到仪式的标准,顶多达到一骑的程度。但这不是目的。我们大多把地脉人为地分成不同片区,实际上,部分却是连为一线的,例如印尼—地中海线与帕米尔—亚速线,我不必多说吧。因此,如果在多块不同却在某种程度上相接的地脉同时进行仪式,从广义上来说,完全可以视为一体,这便是这「土」,即样本的作用。看来组织者利用了一种很巧妙的方法,把地脉进行了类人化,利用这「土」协调了不同地脉的波长,而欺骗了仪式使其认定为同一块地脉。”

多拉看向侍者手中的铁盒,里面有一捧近似于泥土的物质,从颜色上更接近黑土,颗粒细小,在那么一瞬间,泥土在多拉的眼中蠕动着,不再干燥,反而如同流动的泥液。

“多拉!多拉·莫瑟斯!”

“是……是,那么请问,家族的愿望是什么。”

多拉用搪塞的语气,为了掩盖刚刚所凝视的深渊。

“我们不需要你赢得圣杯战争。”

“唉……”

“我们家族的魔术刻印正在衰老,不出两代,就会完全衰竭或消失。”

这是因为「基盘」的不同,莫瑟斯· 佛雷德里克在触碰到遗体的一瞬间触发了术式,没有血缘,也从没有触发过魔术回路,但他还是继承了属于达科塔的魔术刻印。但从根本来说,作为「基盘」的达科他文化、学问已经断绝了,而如今的佛雷德里克家只是以现代魔术理论强迁附会,就连调律与修复也无法改变其魔术刻印走向灭亡的结局。

除非————

“除非我们能再次找到达科塔的遗产,我们就能再次移植魔术刻印。”

方法无需言说,如果排除了向圣杯许愿这一方式,那如今在历史上与达科塔之仪最近的两个人,一个是莫瑟斯· 佛雷德里克,一个便是利亚姆·科尔赛利。

“我说过,圣杯战争的一部分本质上就是一场大型的降灵仪式,而你的任务就是召唤出利亚姆·科尔赛利,只有他仍在「座」上,只有圣杯从能将他拉下来。”

“我大概明白了,可是我应该通过什么方式撬开他的嘴巴?他可是……”

“等到你得到圣杯的选拔后,手上便会近似纹状的图章,那便是「令咒」,你与从者的契约,也是绝对命令的结晶,意味着从者对你绝对无法忤逆。不过记住,令咒只有三枚,三枚用尽你将失去对从者强制命令的能力。到时,你使用一枚令咒让他标注出达科塔之仪的地点,一枚命他自杀便是。”

“我需要向你说明,仪式召唤出的从者(Servant)对应着七个阶职。分别是

———Saber,剑之英灵

———Lancer,枪之英灵

———Archer,弓之英灵

———Rider,骑之英灵

———Caster,术之英灵

———Assassin,刺客

———Berserker,狂战士

因此,推测仪式将在七个地脉连接的不同地点进行,也就意味着战争的正式发生时间将会在召唤仪式后大大延迟,不过出于对你任务的重视,家族为你准备了相同条件的第八块灵地,你就以你个人的身份自行前往,并在那里进行召唤,这能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你成功后,家族会离开并宣布退出战争。”

一块几乎被风化得看不出原形的左轮残片递到了多拉的手中。

“这是属于利亚姆的圣遗物,最符合这无名英灵的道具。最后,我需要提醒你,要记得在原定的咒文中去掉一句,这是此次战争中成功召唤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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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

纯银与铁。与基石订定契约之大公!”

没有夸张的仪式,没有特殊的道具,多拉完全没有感受到属于战争的实感。

由血液与高温下融化的结晶溶液,加上淡银色淡液滴构成的法阵,散发红色的光辉。

脱胎于爱因兹贝仑家族魔术的伪物发挥着其应尽的义务,这不再是魔术界的秘密。

如同燃至骨髓深处的暗火渐渐地焦灼着多拉的身躯,这实际是魔术师身上特殊的器官「魔术回路」负荷运行的体现。

不是利用自身魔力,单单与地脉进行着协调就以使她如此痛苦。

汗滴由脸颊滑入口中,她并没有感到紧张,反而似乎有些兴奋。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逃,绝不会为了家族那些徒有其表的事业服务,明明根本不再需要魔术,刻印的传承却如同无数魔术师家族的诅咒般,还是找上了他们,她现在仍站在这。

面对自己的需要,她曾经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结果是失败,现在的她则是一个旁观者。

“涌动之风以四壁阻挡。关闭四方之门,

从王冠中释放,在通往王国的三岔口徘徊吧。

汝之身躯居吾麾下,吾之命运寄汝剑上。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理,且应吾之召唤。

于此立誓。”

多拉将右手高抬,淡蓝色的条纹在她手上弥散。

那个复仇鬼,她未曾憎恨。

愤怒早已是过眼云烟。

还有最后一句,被删节的特殊句式,它早就揭示了这场圣杯战争的特殊性。

——————吾乃弘布常世一切邪恶之人。

汝为三大言灵缠身之七天,

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啊——!

异口同声,七方天空散发着暗红的光芒,连召唤者也没有注意到,那不是人能观测到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陷阱,关系着一个奇迹,由人们亲手再次种下的祸根。

藏匿于阴影处的人们狂舞,为这曾经多次发生的仪式兴奋。

为了实现愿望的圣杯,也许早已不是重心,而仅仅是人们斗争的动机。

烟云夹杂着飞舞的火花,近乎燃尽附近的空气,怒涛般的气流从四周涌入。

青铜制的兽纹战履踏破风压,那是来自千年的幻影,那个因为忤逆而失去王朝的「暴君」。

蓝眼睛男子轻捏那撇短小的胡须,不存在于现世的幻灵,那个为了「吝啬」而生的象征物。

曾以数人摧毁一个帝国,又死于背叛的「征服者」。

一个存在自维多利亚时代蒸汽中的「幽灵」。

一个为了「世俗」而背弃圣人的叛徒。

第一个将「兽性」带给人类的渎神者。

还有那个于风尘中自愿走向绞刑架的「羔羊」。

他们是自泥中而来之人,绝不可能得到承认的「英雄」,将「恶」贯彻为「善」的人,无辜的怪物。

御主们吹响着最恶劣的号角。

烟雾中,那个人向多拉走来。

“你,就是渴求着圣杯而许愿,将我再次带回这片土地的魔术师吗?”

带着轻蔑,灰帽子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