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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就在我们刚讨论完五年前侦探社仓库里所发生的奇异事件,一旁沉默已久的黑师傅蓦然开口了,似乎在他看来时机到了。

“怎么了?”

只见面无表情的黑师傅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然后默默地放在了桌上。

“这是……”

“现场,徐俪娅……”五个字非常简短,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刚才他喊了我的名字所以我继续看着他,等待他再次开口,但似乎我这个等待是纯粹在浪费时间。

“现场?”秦法医品了一下黑鸟所说的这个词,猛地目光一怔,“你是想说五年前徐俪娅被害的现场中,你发现了这个打火机?”

“……”黑师傅平淡地点了一下头。

“喂……等等。”段警官也跟着发出惊讶的声音,“我记忆里那个案子中,没有这个物证啊……你这家伙竟敢私自把它藏起来了?”

我记忆里,当时营救我们的人中不止是警方还有WILD的人在,黑师傅也在其中。

“你这家伙……难道是在现场发现了这个东西,觉得这个打火机和案件有关系,所以留了下来?拜托你这可是犯罪啊!”秦法医捂着脑袋作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我知道被绑架杀害的女生是你的邻居,你为了能够查明真相,如此执着么……”

面对秦法医的质问,黑师傅依旧没什么反应,呼吸非常平稳,表情自然,但目光中格外有神,与他那瘦弱的外形和阴翳的气质格格不入。

“好吧……”秦法医只能对黑师傅这个做法表情妥协。

而段警官则摇着头感叹了起来:“乌鸦你这家伙……我曾经以为那个少女的死,你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这个打火机……”当段警官和秦法医为黑鸟这我行我素的而吐槽和感慨时,我拿起来揣玩了一下,“黑师傅你好像在学校里拿出来过?”

“嗯……”面对我的疑问,黑师傅微微地点了点头。

“等等?这个打火机?”满脸惶恐的秦法医一把从我手上将这个打火机抢了过来。

我还想对他这颇为失礼的行为表达不满,他却说出了一个让我震惊到忘掉刚才失礼举动的话。

“这个打火机的款式,不是BOSS常用的那个吗?!”

“诶?!还真是……”段警官闻言也赶紧凑了上来,反复向黑师傅确认,“你说这是在徐俪娅被害的现场发现的!?”

“等下!黑鸟你拿到后有没有仔细检查过这个打火机?”

但黑师傅的态度,从始至终一直都是那样,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秦法医附耳说了几句,然秦法医脸色猛然大变。

“你,你说你在上面提取到BOSS的指纹?”

面对着震惊的消息,黑师傅和往常一样,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这确实我是父亲用的打火机。”看着三人讨论完毕,白宿管这才走上去摆弄了一下这个小物件,她非常肯定,那坚决的语气表示自己绝不会看走眼。说完她单手握拳用力捶在膝盖上,注视着黑师傅说道,“果然,你也觉得,我父亲的死和这场遗产继承的事脱不了关系吧?”

“肯定啊,钟小花同学不也是被卷进来了么?”段警官接上话帮黑师傅回答了。

“可是按照钟小花同学的之前的推理……有人进入那个封闭的大型仓库杀害了徐俪娅……”

“……”

在数秒短暂的沉默下,段警官先开口了。

“不对劲?这个打火机虽然在现场,但按照BOSS的死亡时间以及徐俪娅被害的时间来算……两件事几乎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发生的吧?那时候BOSS应该在侦探社里呢!”

“几乎同时?这是什么意思?”我听到了一些颇有微妙含义的字眼,“还有白社长的死,你们也没有细说,后来也成悬案了吗?”

“是的……”

我继续询问道:“那死亡时间呢?”

“当时的鉴定结果是夜里零点左右,那天BOSS坐殷律师的车在十一点左右回到侦探社,独自进入办公室,也就是回来后没多久遇害,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发现死在办公室里……”

“另外有什么线索吗?”

“从警方这里调查的线索来看,BOSS的腹部被刺伤,死因是失血过多,脚边还有一柄小号的匕首。经过鉴定,BOSS身上的刀伤就是这柄匕首所致,上面有其他人的指纹,但至今没有比对到嫌疑人。BOSS也没有留下死亡讯息,办公室里有点杂乱,打斗推搡过的痕迹不太明显。可那天晚上留在侦探社的人并不多,也在警方的调查下一一排除了嫌疑。当时我们侦探社的所有勘察员都被怀疑了呢……”

“这……”虽然段警官解释地很精简,但从他那无奈的语气里我能听得出,这件事警方和他们自己也下了大功夫去侦查。

“一筹莫展,仅凭当前的信息,根本无法破解这个案件。”

我再次做着总结性的陈词:“好吧……那我简单地归纳一样时间线吧?以在WILD侦探社里筛选遗产继承人为第一天,第二天继承人们发现这个游戏的BUG。因为没法解决问题,桌游比赛也无法进行下去,按照继承人的一致要求,将木柜里的重要信封取出,存放进大家都认可的银行里。而第三天下午我、徐俪娅还有谢晓霁遭遇了绑架,晚上徐俪娅遇害,第四天凌晨零点白社长在办公室里被人杀害……”

“嗯,差不多是这样。我们曾经也怀疑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系……”白宿管此刻也发言了,“在我父亲死后,侦探社也歇业了……虽然我父亲留下了不少资金供我和母亲生活,但我还是努力寻找真相,想揪出真凶……”

“那你们是怎么认为这两件事有联系的呢?仅仅因为时间上非常近吗?”我提出了我的困惑,“而且,黑师傅你为什么也在废弃仓库的现场?我们被绑架的事WILD为何也会介入?”

“这个我来解释。”秦法医举了举手,将这个问题接了过来,“由于发现了桌游的BUG问题,所以侦探社里也不需要我们主持了。然后有位继承人就是那个谢晓霁的父亲,称自己的女儿可能出事了,他判断女儿出事和遗产有关需要我们侦探社协助。因为女儿的电话长时间没法接通,也没有回家。后来经过警方的调查,确认她被绑架了,并且我们发现黑鸟的邻居还有你也在其中,所以黑鸟这家伙特别上心。”

“社长当时也说了,因为这件事和我们侦探社关系不大,所以我们派去配合的人手并不多,以警方为主,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绑架案。”段警官也顺势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所以WILD也介入了这场绑架救援行动……”

嗯,按照这样的解释,和我记忆里的画面能吻合……

但是事情的发展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WILD白社长竟然会出现在那里?原本一个明明和整件事扯不上关系的人……

但现在随着事件的深入,他并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亦或者……

“乌鸦,你这家伙既然拿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证据,那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了呢?都已经隔五年了!你是认为有人陷害BOSS才这么做的吧?毕竟BOSS没理由涉及这件事吧?”段警官瞥了眼身旁的黑师傅充满了不悦的神色,“按照你这家伙敏锐的直觉……难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揪出杀害你邻居还有BOSS的真凶么?”

黑师傅听见段警官的嘀咕声后,默然地看向这个昔日同事,黯淡的目光中透露着他积压了数年的情绪。

“……”

“不是的……黑师傅是怀疑上了白社长!”整个房间的人,除了我之外都和侦探社有关,但唯独我这个局外人却做出了否定。我捧着这个打火机露出惶恐的表情,但从内心深处本能地冒出了抗拒感 。

当然他们每个人无不对我这声否定感到意外,我不是一个爱KY的人。但此刻我敢用这样肯定的语气自然有我的道理。

我从包里将证据拿了出来,从他之前递给我的信封中,我渐渐感到一丝用意。

“在黑师傅之前给我的材料中,里面有继承人的资料,也有一部分侦探社里的资料。可最奇怪的是,黑师傅竟然还另外调查了很多关于白社长的事……身为员工,却对老板这般关注。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黑鸟你这家伙!你竟然觉得BOSS有问题?”段警官似乎有点坐不住了,脾气一下子急了起来,特别是这种场合遇上黑师傅这种性子,等于生石灰遇上水。

秦法医动作快,立刻起身做出了阻拦的动作,同时秦法医也上前和黑师傅沟通。毕竟刚才说了,你要让他做充分的解释,是对双方的折磨。

“明白了,你意思是因为没有头绪,所以全方位地展开了调查,你认为BOSS对我们有所隐瞒?”

黑师傅此刻没有继续沉默,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才稳住了段警官的脾气。

“好吧……”段警官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一脸不悦地坐了下去。

看见段警官有所恢复,我用着毫无感情的语气询问道:“段警官……五年前绑架案中,那个关押我们的废弃仓库,曾经归属于哪个单位部门所有?”

“哦,这个案子我让我们队里的小同志去调查了。”

“是毛力么?”

“吼?你认识?”

我无视了段警官和秦法医的目光,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常用的号码,嘟声过后,电话的主人迅速地接通了通话,我通过手机简述了一下我的问题。

而毛力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思索了片刻答:“嗷……好像是一家玻璃工厂,名字我一下子叫不出来,我得翻一下。”

在电话另一端的毛力准备翻找资料时,我身旁的秦法医却蓦然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是康欣么?”

“嗯!对,就叫康欣!秦法医你怎么知道的??”

“好吧……”平时一贯挂着笑容的秦法医在随口说出这个名词后,脸色骤然变得僵硬起来,下意识地咽了一口满含焦躁的口水后,又不自觉地咬了咬牙,我真是第一次看见平时乐观,总会时不时打趣的秦法医露出这番模样。

“那……”段警官还在疑惑,但从秦法医的反应来看,我已经明白了答案,向毛力答谢后便挂断了电话。

“康欣玻璃制作工厂,就是白社长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顺势这样说了出声,而面前两位男子,一位当即瞪大双眼,身体忍不住地想站起来,并试图反驳我的推测,而另一人脸上继续维持着愁色,一副不想吭声的样子。

“秦远……难道……”本想厉声呵斥我的段警官,看见秦法医不止是没有想反驳的意图,还干坐在位置上,一脸愁色地叹着气,他也犹豫了,不得不去思考我推测的真实性。

我挠着头不经意地触碰到解寂这家伙早上给我戴上的发饰。

如果想不通问题,就试着回忆一下她的思考方式?

“人才是最弱的一环……”

目前凭借黑师傅、秦法医还有白宿管给我提供的信息,这些碎片化的咨询拼凑起来,勉强能够还原一部分,至少可以解释侦探社仓库的问题。

但整件事的迷雾还是非常浓烈……

还欠缺了很多东西,需要一根能将这一堆信息串联起来的绳索。

以往这种时候,住在一起的好伙伴会给予我帮助,帮我这个不喜欢交流,也没有庞大交际圈的人寻找回我需要的关键信息。

“哎……”

就在我低下头暗自叹息时,段警官目光一怔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喂?毛力啊?怎么了?还有什么没说?”

也在听见这个熟悉名字时,我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本来我想暂时先取消掉,听听毛力给段警官汇报什么内容,但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让我的目光无法挪移。

“北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