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又过了十分钟

B区3号楼三层的安全通道口到来了一位穿着深色风衣,大口喘着气的年轻小伙子,看来这一路来得也很辛苦,应该是外面修路的原因吧,想来这里必须要步行一段路。

“喂喂喂?你们确定吗?今天可是双休日啊!我昨天被探长抓去加班到今天凌晨的啊!”毛力的这番强调并非是表达自己不愿来这里,而对我们两位女生大吐苦水,他只是更想找人诉苦自己周末报废的惨痛事实。

好心的北浔替我将这番说辞快速复述给了毛力听,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今天我们的遭遇后,毛力颔首思索了一下。

“这样啊……那确实很值得怀疑,对了,那个冒充乔青荷的女生还没从房间里出来吗?”

毛力到场后,我们三人一齐走到了302的门前,反正有备用钥匙随时能进去。

“恩,人肯定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从我们离开房间到现在快半小时了,302的房门一直紧闭着。”北浔指着302的房门露出了确信的眼神。

“这样啊……”毛力将耳朵贴在门上认真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奇怪,未免太安静了吧?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呢?”

“那要不直接进去吧,瓮中捉鳖也不错。”我悄声提出了建议,将手中的钥匙展示给毛力看,“我们有备用钥匙的。”

“那好吧,开门。”里面肯定只有一个身高在160左右的女生,对于这种小场面,毛力表现得相当豁达。

没有敲门,直接用备用钥匙将302的房门打开,毛力抢身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我和北浔也紧跟在他后面进入302。

“不许动!呃……”手中攥着证件的毛力还想说些惯例的词措,但望着这间大约40多平米的小房间愣住了。

“人呢?”眼前一览无余的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

“不会吧?消失了?”北浔惊讶地张望着,而我快步走到房间的窗户前,窗户都上着锁。就算没上锁这里也是三楼,那个冒充乔青荷学姐女生的体格,应该没那么好的攀爬身手,我仔细看着光滑的外墙,这里也没有攀爬的条件,就算是攀岩爱好者也不行。

“奇怪了?我们一直在大门前守着啊……”

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肯定是躲在卫生间了吧?”

已经翻看过衣橱和床底的毛力指着这个房间最后的藏身之所。

“你不是乔青荷学姐吧!快点出来吧!”

只剩这里了,我拍着卫生间的门板,试图劝降这个还想负隅顽抗的女生,又等了一小会儿,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门没锁……”

为了节约空间,卫生间的门是推拉式的,毛力将手指放在门把处的凹槽试了一下手感,在准备将门拉开前深呼吸一口气。

捏紧双拳的我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目光集中在卫生间的门板上,气氛不知不觉得在冒牌乔青荷学姐的默不作声中逐渐紧张了起来。

而北浔也和我并肩站在一起,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恐慌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唔?”

“这个……这个!?!”

卫生间的门被毛力用力拉开,所呈现的画面使我们一瞬间都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静止的画面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那个冒充乔青荷的女生倒在卫生间的中央……

纹丝不动的身体占据着本就不算大的空间……

“怎么会这样?!”

“她不会是在装蒜吧?太可笑了!”北浔似乎认为这个女生因为被我们识破了真相而只能除此昏招,祈求能蒙混过关。

“奇怪……”真有必要做到这样吗?虽然偶尔会从新闻里看见一些啼笑皆非的治安新闻,但这种事不会真发生在我面前吧?

我皱着眉头朝这位躺倒在地的女性身边走去时……

“等下!”毛力果断伸手拦住想靠前的我,发觉不对劲的他表情变得十分惶恐,将我们两位少女往后拉尽量远离卫生间。

“小花!里面好像有奇怪的味道!?”

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观察上,北浔的反应要比我快一拍,在她开口提醒的同时,我也闻到了刺激性的气味,和他们一样我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唔……”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转身迅速将房间里的窗户都打开通风,而毛力则从厨房抽了一块毛巾沾湿,折叠起来将口鼻捂住,快步跑过去将倒在卫生间内已昏迷不醒的女生给拖出来。

出来时也许是因为太过慌忙,毛力的左肩膀不当心磕到了一下卫生间的门板。我见状上去搭了一把手,把门用力拉倒底。将人拖出来后,毛力将这名来历不明的女生背起来。

北浔也早已默契地将房门打开,把这个昏迷的女生转移到楼道的窗户口。

我帮着毛力将这个冒充乔青荷学姐的女生身体放平,此刻这位刚才还在招待我们的女生脸色已经发青,嘴唇发绀,呼吸声也很微弱,胸口的起伏相当小。就算没有基础的医学知识,看她的样子就该明白情况不太妙了,毛力轻翻了一下这位女生的眼皮,眼球凸出眼白内布满了血丝看着有些慎人。

“120我已经打了……”

本以为会惊惶无措的北浔在我们腾不出手的空隙里做了最该做的事。

“很好!”毛力也掏出了手机示意接下来交给他处理,“我来联系本部,会更快些……”

毛力让我和北浔留在三楼照顾这个昏迷的女生,自己则去小区门口接应。

约莫十分种不到,一亮闪着灯的白色救护车在毛力的引导下,已然停在了楼下。

救护人员抬着便携式的担架迅速来到了三楼,毛力亮明了身份后和救护人员简单地交流了两句,救护人员便小心地把这位已经昏迷的女生给抬下去,送往最近的医院进行抢救。

“救护车来得还真快呢。”冒充乔青荷的女生被安全送入救护车后,我忽然感慨了一声,“通往这个小区的主干道不是在修路吗?”

“主干道确实还在维修,貌似是下面电线还是水管的问题,因为工程严重影响附近居民的出行,相关部门已经加班加点了,也快接近尾声了。因为居民只能通过那条老街回来,确实很不方便,但救护车是特种车辆,在执行任务时,可以行方便。让老街的保安将老街的地锁放下来,直接将车开上那个石子路,这样就能很快到达这里了,警车自然也是一样。”毛力专业地解答了我的此刻的困惑。

“反正这工程对于周边居民出行影响挺大的。”

“确实,虽然在周边开设了免费的停车场,但附近几个居民区的人想回来只能走那条老街,没有别的选择了。”毛力也愤愤地吐槽了起来,被我叫到这里应该也走了不少路,不过他体力肯定要比我好多,不会像我这么辛苦。

“原来如此。”

当闪着红蓝光的救护车迅速驶离小区去,一辆警车也随后到场停在楼下。

“钟小花同学、北浔同学不好意思了,你们作为事件的第一发现人,必须要跟我回所里一趟了。”毛力轻轻叹了口气,向我们提前打了记预防针,我在准备揭穿冒牌货把戏给毛力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有这心理准备了,但很明显北浔没有。

“这……哎,我还要复习……”少女听见毛力发话后,顿时发出了丧气的声音,仿佛一出门就看着自己要搭乘的公交车缓缓起步,自己抬手只能无力地看着它远去。

“放心,问好话就会让你们回去的,不过你们一定要保持手机通讯通畅啊。”

“是……”

这位原本还打算去网红餐饮店,为高数考试能安全过线而庆贺的少女只能无精打采地应和了一声,尽管再不乐意也只能配合,低垂着脑袋更哀叹下午的复习计划彻底泡汤。

随后的事就特别枯燥了,我们跟毛力坐着警车去了趟派出所。

我们分别在办公室里,一五一十地将为什么来这里的来龙去脉给细说了一下,这名冒充乔学姐的女生到底是谁,我自然回答不知道。

甚至乔青荷本人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和北浔都是受了高老师所托才来这里的。

问了两句后,能感觉到给我做笔录的警员明显没什么兴致了,因为我这里一点有用的讯息都没有。而北浔那边情况应该也一样,毕竟当我做完笔录离开办公室时,她已经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我了。

大概花了半小时就完成了询问,毛力准备开自己的便车送我们回学校,我看见毛力忍不住询问他:“那个女生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她情况不太好,听医院那边说有生命危险,已经在抢救了……还好我们进去得早,第一时间把人转移到楼道的窗户口,如果再晚一会儿可能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了。”也许是工作的经验让他表情平淡地说出了这番话,但刚说完毛力就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有些释然地补充了一声,声音很轻。

“谢谢你们没有让情况变得最坏……”

“我只是一开始感觉不对劲……也没想到会这样。”本来只是察觉到这个人并非房间的主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离奇的事。

忽然毛力提高了声音向我们反问道:“不过,钟小花同学,北浔同学,这个人你们真得不认识吗?”

“咦?怎么会认识?我们是头一次见她啊?”北浔不解地眨了眨眼,脚步也变慢了些许。

“嗯……也对呢。”毛力抓了抓自己的面颊,目光放在其他地方似乎是在反思自己的问题实在有点多余。

北浔还困惑不解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嗅到了毛力话里的意思。

“她也是我们大学的学生吗?”

“咳咳咳!对,她随身带着身份证,叫郭佩琳。我去医院的同事已经核实过了,是你们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其他信息暂时没有,她身上也有房间的钥匙,具体怎么来的得问她本人,进医院的事已经通知了她的导师和家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不知道这个叫郭佩琳的女生去乔青荷房间目的是什么,但再次回到房间时,竟然看见她已昏倒在卫生间里,生命垂危。

“那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昏迷的呢?”

“这个暂时还没有结果了,现场勘查的人员似乎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毛力尴尬地砸了砸舌,那目光和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再结合他接下来的话,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因为救人心切,还有安全起见,现场已被我破坏了,探长说目前调查下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辛苦了……”

“哎,反正有什么新消息,你们及时告诉我就行,我手机号你们都有的。”

“好的……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没事,再见。”

我和北浔下了车,向送我们回学校的毛力道了声谢,本来一身轻松的心情也被搅合了,北浔脸上本来还想去网红店拔草得到喜悦早已不见了。

“北浔你还好么?我们附近随便吃点吧,这个点食堂早就关门了。”

“好的……”北浔回答地没什么生气,估计也没什么胃口吃,但中午不吃的话,以她的饮食习惯晚上肯定吃不消。

我们就近找了间小吃店坐下,简单地点些主食后等着服务员上菜,而坐在对面的北浔抬起头用着担忧的目光看向我。

“小花……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么?”

“怎么说呢?”

“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是,你每次都能在现场面不改色地观察。”

“害怕?”

我知道北浔是在说什么,在遇上案件发生后,就算性格再怎么胆大,也不会像我这样。

以前也解释过,自己喜欢推理也对周围事情充满好奇……

但这好奇是源自何处呢?

我也没法解释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股力量在带动我,就像迷失在海域上的船只,听见了塞壬的歌声后,双手不自觉的转动舵把朝着那优美的声音方向前进,根本不在乎船只是否会触礁,也不会顾及自身的危险,只是一味地想要把真相从谜团中剥离出来。

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一个摆在你面前的花瓶摇晃了起来,你会忍不住伸手去扶住一样。

就这么简单……

匆匆吃过饭后,我们回到宿舍里,毕竟下周还有几门考试,没空在外面闲晃。

今天倒是意外,当我们回来时,谢晓霁已经在宿舍了,她腼腆地向我们打了个招呼,戴上耳机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里的复习资料,完全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完成的材料明天交给高老师就可以了,明天还有两门考试掣肘着我,我却对郭佩琳为何会独自一人昏迷在房间里感到奇怪,好在先前复习功课的准备没少做,现在我注意力没法像以往那样集中在学习上……

北浔今天晚上也特地没出去跑步。

我们复习至晚上十点左右,宿舍里的三位女生几乎同时熄灯上床休息,谢晓霁和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看那样子明天早上也有考试,我们都笃信充足的睡眠能给明天上考场的自己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早点休息吧。”我和北浔互道了一声晚安,就爬上了床。

“嗯……嗯?!”

当我后脑勺和枕头接触的瞬间,就像两条被切断的电线重新接上般,身体格外放松,思绪忽然清晰了起来,同时我能听见隔壁床的北浔明显有一丝抽动。

“等等!”

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焦急地对视了一眼。

“糟糕!?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