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声。

那股表演欲和嚣张而又该死的冲动却在我的血液里横冲直撞。

我享受着这里每一个人的目光,这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舞台。

一个职业生涯里,容我自满的说,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舞台。

“我想我们刚刚就达成了共识,不是吗?这位先生。您的要求是不可能做到的,还请您去别处看看。”

“不可能?这真是有意思,我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不可能和困难是一对孪生兄弟,长的太像常常被人们弄混,人们偶尔会觉得事情太过困难以至于觉得是不可能的话,那往往是给的太少了。”我不动声色的搬上来第二个箱子,“乒”。

“这不是金钱的问题!”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往柜台上再看一眼,“你这无疑是让我与那些贵族做对,我日后如何再做生意?”

我很快的搬上来第三个箱子,动作熟练而又干脆:“如果有了这么多钱,你还用愁东山再起?大不了在塔林哈马买个贵族,你自己就可以做一个爵爷。”

“不,不不不,我真的……”

我的声音越发冰冷却恭顺,第四个箱子:“两万圣马诺里。”

这个可怜的老人几乎被冷汗淹没了。同样淹没他的还有周围贵族们冰冷的眼神。

他眼睛瞪得浑圆,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财宝。而面对我这个可以如此随意支配如此庞大数额财富的佣人已经不剩任何尊严可言,不要老是瞪着我看啦,你瞪得再死也看不穿小爷今早刚化的妆。

我已经分文不剩。

这本来是我用来在日后洗手不干时去塔林马哈买个爵位享受幸福快乐的晚年生活哒!

就因为一时冲动……可恶!这么多年全都白干啦!看来有些事情又要重新安排了。

老人低下了头。

我刚想出一口气。

“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我是说……真的,我们无法为你完成这次交易。”他好像一个刚会开口说话的哑巴,正在寻找合适的嘴型来表达自己的话语。

说真的,他蛮可怜的,瞧瞧他的样子,怕不是都快被我和那些如狼似虎的贵族逼疯了。不过还是我更可怜好吗。这都能玩砸!要是有人给我两万圣马诺里只是让我做二十套衣服,我指定恨不得一边写诗赞美一边没日没夜的工作。他还能保持清醒拒绝我真的是难能可贵。

对于为何要在白天当着众人的面来谈这桩生意,我其实是有意为之。很简单,要是我私底下预约,怕不是真的要等上十天半个月了。

没成想这老头这般不识趣,根本觉得自己拿不住这些钱,有命拿没命花。

希望他没有心脏方面的隐疾,过了这件事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衷心的祝福他。

我将箱子一个个合上,有条不紊的收拾好。

但这不代表我认输了。

“其实,我还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巧妙的转折也是舞台上必不可少的因素。虽然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这真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我从衣服的内衬里掏出一枚戒指,把它缓缓地放到我带来的箱子上面。

老人戴上了眼镜,狐疑的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手抖的好像被狂风吹过的树枝,把它放了回去,一脸恨不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东西的表情。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效果如此出众。

感觉那些贵族已经或多或少打消了想要对我们二人身份一探究尽的想法,甚至可以说巴不得离我们越远越好。科伐略一口答应了我的订单,问我只拿走一个箱子是否可以。当我答应他后,他简直感动到眼泪都已经流下来了。他向我保证一定完成的非常好,说完走回去后还特地又跑回来抓着我的手发誓说一定非常快。

我本来都以为黄了,当看他看到这枚戒指时的表情我差点以为我连活着走出这家店都是问题,没想到会是这样。

总的来说,干得不赖。

我又拿出那枚戒指,拿在车窗漏下的阳光里细细端详。

看不出来材质,整体非常朴实,戒面上刻着一直猫头鹰似的动物,生有六只翅膀,翅膀沿着戒环延伸,却没有覆盖多少。猫头鹰小小的两只爪子抓着同一根权杖,整体在阳光下闪着不起眼的光,像这种玩意我以前不知道仿制过多少,简直可以说熟能生巧,但在我如此之深的伪造经验里却对这个花纹没有半点印象。

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对这个东西会是伪造的产生一丝质疑呢?

有两种解释,一是无法伪造。二是没有人敢伪造。

简直不可思议。太棒了。我之前怎么没有遇到过。真是个宝贝,我感觉能靠造这个家伙的假货能小赚一笔,如果有人愿意买的话。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

这枚戒指到底代表了什么,那个男人从把这玩意给我开始有考虑到会给我带来什么吗?从这个女孩,还有那位店长,他们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见识还是少了。

真不想承认啊。想我这些年这片大陆不说混的熟透,七七八八也有吧,这么个牛掰的实力我居然一无所知?求知欲前所未有的高涨,我想问一下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少女。但是吧,她心情不太好。

刚才试衣服时,那些扣子系带啥的密密麻麻简直让人发指。我寻思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啊!这不溜?但我怎么知道她能穿那么快?她从换衣间把帘子掀开来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被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盯上了。

所以从店里到坐上马车直到现在,她一直板着脸(本来也没多少表情),看上去心事重重。

弄得我蛮怕的。

但我总是觉得她没有发觉我想要溜号的想法。那她是因为什么而生气,或者说发愁呢?

我想了个好点子,我可以转换一下提问题时的态度和方式:“小姐,这个任务的准备阶段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感谢您的配合。”

我已经做好冷场的准备了。

但这个姑娘还真是非常看重什么所谓的工作、任务之类的字眼,态度转变的速度之快简直让我汗颜。

“所以我们接下来还会继续共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问一下您的姓名吗?”

她好像很开心。

也不是说笑了出来或者怎么样,只是说,她没有之前那样发愁了。一双湛蓝的眼睛闪闪的,脸也似乎红润了不少。难道说,她之所以一直那么生气郁闷,是因为觉得我太过独行了,给她一种我好像在表示“就我一个也可以完成,有你没你都一样”的意思。

所以我刚才的话,无疑是对她表现的肯定,肯定了我们之间的同事关系。打消了她的顾虑。

“是的,先生,我名为蕾维尼亚-翠-卡斯特拉诺。”

“你可以继续称呼我为唐纳,小姐。请多指教。”

真有意思。

我想起了最后和那位的对话。

“先生,不论如何,出于一位窃贼的自我修养,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夺走了我的时间和宝物,作为一位窃贼,我一定会报复,我一定会从你那偷走一样东西。”

“好啊,悉听尊便。”

我看着眼前这位少女,见我不再问她,她又重新看向了窗外。眼里的光映着夕阳,越发的亮了。这也确实怪我,当时完全忘记问她关于这枚戒指的事了。看她竟然会为这点小事高兴成这样,也弄得我蛮不好意思的。

或许,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