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踢開門……卡哉將拉茵擋在身後，她左手護着拉茵，右手舉在空中……斷刀從指間的位置劈開了卡哉的右手，血順着手臂流到地面上
“卡哉……！”
我跑到卡哉身前試圖伸手去抓住斷刀的刀柄……抓空了
一陣強風不知從何而來將我和拉茵吹到一旁
“對不起……”
卡哉帶着斷刀跳到窗外去，拉茵大喊着卡哉的名字跑到窗前
“怎麼了？！”
釗綵聞聲跑來，她兩隻手都拿着彎刀，身後還跟着肩膀上紋着“警衛”的兩個人，應該也是聞聲趕來的
“拉茵受傷了，幫我照顧一下！”
我試圖站起身，胸側卻傳來一陣疼痛感……是肋骨斷了嗎
“我去找卡哉，釗綵你照顧好艾利生！”
拉茵甩開警衛的手跑了出去，我想要攔住拉茵可是一用力便傳來無法忍受的疼痛感
……該死
·
路上的人莫名其妙的多了起來，嘈雜的人聲和擁擠的人群搞得我幾乎無法去尋找卡哉的身影，只好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跑
“卡哉！！”
上氣不接下氣地呼吸着，儘管小腿酸痛但仍然不敢停下腳步，直到我跑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我才開始思考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現在……應該擔心卡哉才對吧，可是我的內心卻無比平靜，不知為何我的腦中從沒有構思過卡哉死亡這個概念，我嘗試去想可是怎麼也想不出……我到底為什麼要去想這種事…純粹是因為我的私心吧。偶爾會有可怕的念頭掠過我的腦中——要是卡哉能和我一起去死就好了
“我真是個傻子…”
猛喘了幾口氣之後我又跑到街道上試圖找到一絲卡哉的身影
遠處的高樓如同燈塔一般將四周照亮，在這條沒有陰影的街道上人流涌動
“卡哉——！”
無人應答……
眼前的光突然消失了，街道暗了下來……身後傳來轟——得一聲巨響，街道又亮了起來……
“卡哉……？”
我推開身前愣着不動的人朝着那棟高樓跑去
·
刀劃開……不，這種程度怎麼也不應該用划吧……刀將我的手掌整個劈開來，在其中…生長着
說來也奇怪，這種程度的傷應該很痛才對，可是我現在絲毫不覺得痛……反而有一種詭異的愉悅感……血也不再流了
我試圖將刀拔出來，可是做不到……
腦中傳來奇怪的聲音，很像是人聲…但是我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我左手緊握着刀把，漫無目的地奔跑……只要能離他們遠點就好了…只要足夠遠就不會傷到他們了……
「噗……你已經傷到那個男人了吧…」
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益熔的聲音
“益熔小姐……？”
「……呵，真是好久沒有聽到別人用這個名字叫我了」
……什麼意思…？
我的腳步慢了下來，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跑到了鑄刀樓附近…
「去問問那個機器人的話……一切說不定都有門路了，怎麼樣？」
“……為什麼要傷害我身邊的人！”
我對刀柄增添了幾分力氣……可這是徒勞的，因為這就只是刀柄而已……
「我只是想對你下手而已……只不過你身邊的人太礙事了」
……對我…下手？
我再次嘗試把斷刀拔出來，一陣刺骨鑽心的疼痛傳來，差點使我暈厥過去。似乎是斷刀生長到我體內的部分又生長出了倒刺
「去問問那個機器人……我不是在和你商榷，這是命令」
……如果憤怒可以通過體溫表現出來的話，我現在的溫度應該已經足以融化鋼鐵了
“我拒絕……不會讓你傷害益熔小姐的！”
我轉身衝著鑄刀樓的反方向跑去，斷刀突然發力……直捅入了我的腹中。我一瞬間失去了意識，身體因為過強的衝擊力差點散板
大概零點幾秒后我恢復了意識，眼前是刃之國的萬家燈火，我仍然在上升……又零點幾秒以後我的後背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這下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
我站在陽台上吹着晚風，腦海中白天對那個孩子說的話又浮現了出來……
對她會不會有些太嚴苛了……她才只有十五歲而已
我看到人群聚集在街道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寧……十五歲時的我…在做什麼呢
已經完全忘記了，畢竟已經差不多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作為益熔的接替品已經思考了七十多年了嗎……
胸口中存放的刀身隱隱作痛……如果感受不到這些的話，或許我能做的更好吧
轟——
身旁傳來什麼東西撞擊鑄刀樓外壁的聲音，就連燈光都一瞬間閃了一下……
「益熔女士，鋼3區有嚴重損傷，三層鋼壁擊穿！」
耳機中傳來了警備員焦急的聲音
「下令疏散鋼2到4區全部人員，關閉鐵水輸送通道，切斷加熱閥……五分鐘後派出搶險小隊」
「收到！」
能夠瞬間擊穿三層鋼板……
我回到卧室后脫下了累贅的大衣，撥通警備局的電話
“這裡是鑄刀樓，請迅速委派救援隊到眉尖區東門口接應傷員！”
“收到！”
似乎是因為注意到了剛才的燈光閃動所以警備局沒有多問迅速的響應了我的安排
「我要到鋼3區看看」
說完這句話后我便摘下耳機，穿上防護服沖向了事發地點
·
如我所料，由於巨大的衝擊致使機器宕機……導致大量在運輸中的原料堵塞，管道內壓力已經到達臨界值……
那麼……剛剛的衝擊是什麼導致的呢…
……
“是沒有被採用的另一半益熔吧……”
“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啊……就是這點一直令人討厭”
……卡哉的聲音
被另一半寄生了嗎…？
從煙霧中逐漸探出一個人影——卡哉渾身是傷的走了出來，傷口下隱約能看見金屬的光澤，看樣子已經完全被控制住了
不過就以肉身來說根本不可能撞透三層鋼板才對…是風嗎
“真有意思啊……”
我不自覺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另一半則是冷笑一聲
“確實是有趣……全知之風竟然已經爛到這個地步，確實是有趣的很……納命來吧”
乒——
斷刀一瞬間到了我頭頂，由於沒有反應過來……刀確實砍中了我的頭
幸好我的內部骨架是金屬的，所以除了表皮被砍傷以外沒有什麼大礙
“我們就不能坐下來聊聊嗎？”
“……同自己講話…就那麼有趣嗎”
不知是另一半還是卡哉……總之卡哉的臉上露出了悲憫的表情，我曾經見過這幅表情……在益熔死前，見過這幅表情
“那我就是非死不可咯？”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的以益熔的身份存在下去”
“你就確定…一定能殺了我嗎…”
……
“被灌滿了人性的你……又怎麼能違逆風呢”
另一半嘆了口氣后……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
“蘭恩……蘭恩…！”
我緩緩睜開眼睛，木質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真是的，說好的一起出去玩，怎麼睡著了？”
“哈哈…抱歉，昨晚睡得太晚了……”
我伸了個懶腰，看向面前這個……模糊的身影…看不清，不管是身體也好臉也好……全都模糊成了一團
他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做什麼這些事情我全都記不起來……這是…什麼時候的記憶呢？
“經常熬夜的話會脫髮的，和沙朗大叔一樣”
沙朗大叔……是誰？
我看向自己的手，如此的小，簡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樣……或者說就是小孩子
這是我小時候的記憶嗎……不，我完全記不起來
還有…蘭恩是誰？
……我是…卡哉嗎？
面前模糊的身影突然消失，聲音漸行漸遠
眨眼后……世界又變成了另一副模樣，我用插着斷刀的那隻手掐着益熔的脖子，斷刀整個刺進了益熔的脖子中……益熔的腹部被撕開了，電火花與奇怪的液體迸出，在傷口的最深處……閃着寒光
“真過分啊……”
益熔緩緩將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我想要鬆開手，可是…好像有人緊緊地控住住了我的手一般……
“這樣就結束了，從今往後這世界上就只剩下一個益熔了”
我的聲音……從我的嘴裡傳了出來…
“那麼……在一切結束之後…可以代替我的位置嗎……？”
……我伸出了手…
手緩緩地放到了益熔的身體裡面……
住手…
手……摸到了什麼鋒利的東西…冰冷的但是還略帶有溫度的東西
住手啊……
我緩緩地握住了那個東西……疼痛感傳來…我將那個東西……拔了出來
……
益熔的手垂下，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樣……
死掉了，死掉了…死掉了……
我乾的……有人控制住了我的身體…用我的手乾的
……這樣一來…不就是我的錯了嗎…
耳邊傳來爆破的聲音……我鬆開了那隻掐着益熔小姐脖子的手…可是刀還在益熔的脖子里……也正是因為如此……益熔沒有掉下去
“哈…………”
我長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
為什麼要嘆氣啊……殺人的明明是你…為什麼要嘆氣啊……
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蔓延在我身體中的鐵藤蔓縮了回去……一陣眩暈感后我昏了過去
·
當我隨着這棟樓的衛兵來到發生事故的房間時……卡哉已經倒在那裡了，周圍是被燒的通紅的運輸管道和碎零件……想也不用想，這些碎零件肯定是地上那個機器人殘骸的
我跑到卡哉身旁將她抱出了這個桑拿地獄，卡哉的衣服完全被汗浸濕了，她本人則是不停地喘着粗氣
“益熔小姐……死了…？”
身旁的警衛無力地吐出了這句話，緊接着跪倒在地哭了起來
……地上那堆碎零件就是益熔嗎
“拉…………茵……”
卡哉用虛弱的聲音呼喚我，我趕忙看向卡哉……該死，如果身上有帶水就好了
“抓住…………刀…”
刀……我回憶起那柄劃開卡哉手掌的斷刀，當我試圖搜尋它的身影時……不見了，它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卡哉手上的傷
安心，擔憂，害怕等情緒交織在一起，我就像是一顆快要被吹爆的氣球一般幾近崩潰，愣在原地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幾分鐘后醫護人員將卡哉抬上擔架我才回過神來……
我……到底是怎麼了
在那之後我趕往醫院，艾利生和釗綵已經在等我了
醫生說卡哉除了幾處明顯的外傷和鎖骨，肋骨骨折以外沒有大礙，我詢問手部手上的事……醫生說手部完好無損
……畢竟是風嗎…我只能這樣解釋，因為除此之外的一切解釋都蒼白無力
我就這麼在醫院的走廊發獃到了天亮……中間好像因為抵擋不住困意睡過去了幾次，又或許沒有……誰知道呢
當我回過神來時……窗戶外已經可以看見半個太陽了
我恍惚中走進了卡哉的病房中……她已經醒了
“卡哉……？”
“……對不起…對不起……”
卡哉雙手抱着頭蜷縮在病床上，嘴裡念叨着對不起……是在給誰對不起……
我走上前去……緩緩將手放在卡哉的背上
“我……想幫你，不管什麼事都好……只要能幫上你，就足以令我安心了……”
我發覺之前的恍惚都是因為……我的無能，如果我能更好的幫助卡哉……如果我能擋下刀，如果快一點找到卡哉……也許事情就不會這樣
人在有思想之後便一直都在後悔，可是後悔已經沒有用了……我想要從現在開始幫助卡哉…！
“我殺人了”
卡哉用我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吐出了這四個讓我刻骨銘心的字…益熔是卡哉殺的……嗎
“不是我殺的……有東西控制了我的身體但是…我親眼看着那個東西用我的身體殺了人……我卻沒有…沒有能力能夠阻止……”
從話的後半段開始……卡哉便開始哽咽
“……”
「那不是你的錯……」這種話簡直就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毫無意義
……
就在我思考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艾利生……和兩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了進來，艾利生的臉上夾雜着痛苦憤怒與不解。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隨着其中一個黑衣人開口，事情明朗了起來
“卡哉，女，15歲，風類。經查犯有故意殺人罪……情節惡劣，經最高法院批准…現予以逮捕”
……一定是有什麼搞錯了…不……
什麼都沒有搞錯……
我和艾利生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他也察覺到了這其中的真相
……我要幫助卡哉，我要幫助她…將這不實罪名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