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这就是力量。”
“拥有力量的人将支配一切。”
创造出我的“母亲”如此说道，时至今日我已经记忆不起她的脸，哪怕给我选择我也不想记起来，总觉得她无论长什么样都会令我作呕。
她杀死了作为敌人的天使，也杀死过身为同族的魔女。
这全是都为了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就连创造出“我”也是为了力量。
但无论母亲展现给我看多么强大的力量，我都没有任何“欲望”产生。
无趣，真的太无趣了，你是个无趣的魔女，就连弱小的虫豸都比你所谓的“力量论”有意思多了。我看着站在尸堆上露出残酷笑容的母亲想道。
如果我的人生也会像她这般无趣的话，那么我还不如死去来得轻松。
“——！”
你是谁？
有谁在呼唤我，想要回忆起来，不，是必须回忆起来——稚嫩温暖的手，可爱温柔的微笑，和我一样的黑发，我哪怕付出生命也想拯救你。
别人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我唯独不想忘记你，但是为什么我无论怎么做都回想不起来你是谁？又是谁夺走了我的记忆？
还不够强烈，欲望还不够强烈。
我需要更多的欲望，更多的……
爱。
第二十三幕：谎言
——恨我，鄙视我，唾弃我，唯独不要来爱我。
三天后。
“完全没头绪。”
坐在书桌前的伊琳娜挠了挠头发，她已经搜集了整整三天的线索和证据，但无论怎么思考都无法找到与之匹配的魔女，虽然也有跟踪狂不是魔女的可能性，但如果是天使的话不是会更加惹人注目吗？所以跟踪狂是天使的可能性也被伊琳娜排除了，她也让鲁珀莎来帮忙搜集过跟踪狂的气味，结果全都一无所获。
完美犯罪。这四个字突然从伊琳娜的脑海中冒出来，假如真的有一种魔女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踪一个人且不留下任何线索和证据的话，那这次的委托相当于一个死局，伊琳娜会不停地在搜集线索和找不到跟踪狂之间徘徊，如果现在放弃的话不仅自己的名誉会受到损伤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下一个委托。
“伊琳娜。”这时尼克斯敲了敲书房的门，“可以进来吗？”
书房里的人拒绝道：“不可以。”
“那就这样聊吧。”尼克斯站在书房的门前，道：“委托的进度怎么样？”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伊琳娜没好气地问道。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伊琳娜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道：“你要是真想帮忙的话就给我加分，我都这么努力了，难道还不能把之前损失的分数补上吗？”
“这个无可奉告，话说你不休息下吗？从早上开始你就没有从书房出来过。”
伊琳娜这才想起来自己除了早餐外今天这一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而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对于饥饿感的迟钝她早已习惯，书房的门慢慢地被打开，伊琳娜的半张脸从门缝里露出来，她问道：“卡洛尔呢？我想吃她做的饭。”
“她被盖莉亚小姐叫过去了，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跟她说。”尼克斯说，五分钟他前亲眼看着盖利亚来到庄园带走了卡洛尔。
“真好啊……”伊琳娜羡慕又遗憾地扶着门框弯下腰，“我也想要被盖莉亚小姐叫去……算了，反正到时候卡洛尔也会回来报告，都一样就是了。”
“那个叫盖莉亚的魔女不太对劲呢。”这时欲望魔女的声音突然在尼克斯的脑海里响起，后者惊讶了一下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这三天里欲望魔女并没有怎么出现过，尼克斯没有回复她的话，于是欲望魔女继续说了下去：“眼神里没有任何恐惧，也没有作为猎物的自觉，而且她每次看向伊琳娜的眼神反倒更像是猎人一样。”
如果欲望魔女之前所说的是真的，就是她发动了那场“肃清战争”的话，那现在她所说的话应该不假，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对于眼神的敏感度是远超想象的，尼克斯见伊琳娜如此憔悴的样子，猜测委托的进度并不理想，或者毫无进展也有可能……
“难道说……”尼克斯睁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他对伊琳娜道：“我去一趟海洛家！”
“为什么？”伊琳娜问。
“卡洛尔小姐可能有危险。”尼克斯说完后便叫上了自己的贴身女仆，好在他在人类世界时学过一段时间的骑术，因此很快就依靠马车魔女抵达了海洛家的宅邸。
“不行！盖利亚大人说了现在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海洛家的女仆拦住了没有打招呼就擅闯进来的尼克斯。
“不要——！”卡洛尔的尖叫声从地下室的入口传来。
尼克斯急忙道：“加百列！”
“是。”
名为加百列的女仆立刻会意地从袖口里滑出剑柄，他不需要按下开关让刀刃出现，仅仅依靠剑柄就将那些海洛家的女仆一个个击晕了过去，手法迅速而又敏捷，没有丝毫的犹豫，在这种状态下的“她”更像是杀手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尼克斯就在趁着混乱的时候冲到地下室的入口，地下室的门被反锁，尼克斯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击破钢铁般牢固的门。
“让我来帮你好了。”就在尼克斯一筹莫展的时候欲望魔女的声音响起——“暴食之欲，吞噬。”
地下室的门在话音落下后瞬间消失，“谢谢！”尼克斯在道完谢后跑入了地下室内，他用尽全力撞开地下室中紧闭着的房间门：“卡洛尔小姐！”
冰冷阴暗的地下室房间中，表情异常恐怖的盖利亚正高举着尖刀想要刺向倒在地上的卡洛尔，尼克斯快步冲了上去，尖刀落下，温热的血液滴落到卡洛尔的脸颊上，“尼克斯先生……”卡洛尔看着眼前为自己挡下尖刀的人类，“为什么……”
“嘶……”尼克斯因为肩部传来的疼痛感倒抽一口凉气，他紧紧地握住插入肩膀的尖刀不让盖莉亚拔出来，血丝从他的嘴角流下来，手掌也因为被尖刀划开而开始流血，他用近乎斥责的语气质问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她很碍眼啊！”盖莉亚的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现在的她更像是个抓狂的精神病人：“能够陪在伊琳娜小姐身边的人怎么能是这种黑帽子的废物魔女？！这是对伊琳娜小姐的玷污！我无法接受！明明我才更有资格呆在她的身边才对！”
“那这也是伊琳娜自己的选择！”尼克斯颤抖着用另一只手抓住了盖莉亚握住尖刀刀柄的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跟踪狂对吧？！全都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都是你为了一己私利编出来的谎言……你骗了伊琳娜！让她做了那么多无用功！现在还因为嫉妒想杀了卡洛尔小姐！伊琳娜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吵死了！你懂什么！？既然如此那你也一起去死好了！”盖莉亚挣脱开尼克斯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她刚想把匕首刀锋插入尼克斯的腹部就被卡洛尔从身后抱住：“快住手！求求你了！盖莉亚小姐！谁来，谁来救救我们……！”
“碍事！”盖莉亚猛地将卡洛尔踢到了一旁。
尼克斯看准了机会掰开盖莉亚的手将她的右手臂拽到身后，然后用脚踢了下她的膝盖窝让她跌倒在地上，尼克斯死死地用另一只手按着盖莉亚的肩膀，用自己的重量将她摁在地上，道：“结束了，卡洛尔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卡洛尔擦了把脸上的灰尘，她盯着尼克斯肩膀上还插着尖刀的伤口鼻尖一酸，然后开始自责地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才会让尼克斯先生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很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尼克斯强忍着肩膀上的阵痛压制着盖莉亚，他安慰道：“是我和伊琳娜没有早点看穿这家伙的阴谋才让你陷入了危险。”
“谢谢……谢谢您……我这就去叫人来帮忙……！”卡洛尔一边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小跑着离开了地下室。
加百列结束战斗后便赶来帮尼克斯继续压制住盖莉亚，接着警备局的魔女也在卡洛尔的呼唤下赶了过来，盖莉亚以故意伤人和杀人未遂这两项罪名被逮捕，尼克斯肩膀的伤势被治愈魔女治好后又发起了低烧，在庄园里静养了两天才彻底痊愈。
“嘎吱——”
卧室的门被悄悄地推开到能走进一个人的角度，一抹人影鬼鬼祟祟地进入了尼克斯的卧室，然后蹑手蹑脚地潜行到了尼克斯的床边，将一只拿着什么东西的手伸了出来……
“啪。”卧室灯突然被打开，那只伸出来的手也被尼克斯抓住，吓得闯入者一个手抖将东西掉到了地上，对方发出了一声尖叫：“噫呀？！你怎么醒着？！”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尼克斯从床上坐起来，他把“闯入者”揪起来，不出所料果然是喜欢搞小动作的伊琳娜，“这么晚了来我房间做什么？”
晚上的伊琳娜脱去了平时穿偏向男性化的红酒色西服，穿上了一件较为朴素的白色睡裙，领口系着红色的蝴蝶结，白天被束缚在脑后的淡金色长发披散下来，如果不开口说话的话更像是个气质娴静的贵族淑女，被发现的伊琳娜捡起地上的礼物包装盒递给尼克斯，有些别扭地说道：“给你。”
尼克斯接过精致的包装盒看了看：“礼物？”
“是我珍藏的红茶，就当是谢礼了。”伊琳娜顺势在床边坐下来，她有些愧疚地低下头，道：“那个……谢谢你救了卡洛尔，这次是我的失误，还害得你受伤……我会承担全部责任的。”
“没关系，我本来也就不愿意看到别人受伤。”尼克斯将礼物盒放到床头桌上，道：“这件事属于意外事故，我不会上报的。”
“哦，哦……谢谢。”伊琳娜用手指绕着肩膀上搭着的头发，瞥了一眼尼克斯：“你的烧退了？”
“嗯，已经没事了。”尼克斯说。
“那就好。”伊琳娜说着松了口气。
尼克斯从枕头下拿出一枚透明的菱形水晶交给伊琳娜，道：“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伊琳娜接过水晶，她刚想说尼克斯挑选宝石的品味很烂，却被接下来尼克斯所说的话所深深地震惊——“束缚天使之链。”
伊琳娜感到不可思议地直视着手掌心的菱形水晶：“你……真的拿到了？！怎么做到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谢谢你，尼克斯。”伊琳娜攥紧了手里的水晶偏过头对尼克斯露出了微笑。
尼克斯道：“能帮上你就好。”
“这样一来你就完成我的第二个请求了。”伊琳娜说，“按照约定你只要完成我的三个请求我就会和你复婚，所以剩下的最后一个可是会比之前更加严酷，要做好觉悟哦。”
“当然，随时恭候着。”
伊琳娜坐在床边轻笑出声：“噗，为了复婚甚至拼上了性命，真是搞不懂你。”
“嗯……”尼克斯看着伊琳娜灿烂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心脏比平时要跳得更为激烈，自己果然……
“那么我先回去睡觉了，色色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伊琳娜打趣着站起来走到卧室的门前，她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尼克斯沉默了一阵，而后开口呼唤道：“尼克斯。”
“什么？”尼克斯望着伊琳娜单薄的背影问道。
伊琳娜低头看着把手，道：“你恨我吗？”
尼克斯完全愣住了，他捏紧了拳头，抿了抿嘴唇后道：
“我爱你。”
“是吗。”伊琳娜闭上眼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拉下门把手，和话语一同消失于令人伤感的夜色中：“晚安。”
尼克斯不知道伊琳娜能不能听到，但他依旧选择了回复：
“晚安。”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