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自开战的那一刻就不曾停下,柴科夫和阵地上的基地士兵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工兵也好,麾下的卫戍大队也好,包括同样在楼道间奋战的黑海军们。

他的嘴唇干裂眼睛冲着血丝,脸上满是血污和硝烟的痕迹,身上的卡其色军装也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突突突,突突突。

他趴在作为前线哨所的房间里,将手中的捷格加廖夫机枪的枪管从一处射击孔探出去,以短促的点射一次又一次的将视线里的敌人放倒。

正前方的两栋楼里,办公楼已经吞没在熊熊烈焰之中,不时有东岛士兵的身影从喷出火焰的窗口中一跃而下摔得粉碎,偶尔也能瞥到抱着敌人同归于尽的士兵。

来不及哀悼也来不及恐惧,持续的战斗让柴科夫只感觉到一切都有些麻木了,但唯独心中那股对敌人的火焰恒久的燃烧着。

噗嗤。

一枚子弹打中了他身旁一名战友的太阳穴,大脑被摧毁的身体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下来,肩膀上扛起的弹药箱也摔在地上,木盖子被撞开里面的手榴弹落了一地都是。

柴科夫马上收回枪口,向着房间内的另外两名士兵打了个手势,一句话没说便下达了命令。

散落在地上的手榴弹很快被收敛起来,尸体也被拖下去,如果不是地上那摊红白相间的‘血污’,恐怕都没有人知道这里战死了一名士兵。

很快,柴科夫拆下机枪上的圆盘弹匣,从身旁的木箱里取出一个新的弹匣,而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弹药了。

拉动枪机将子弹上膛,柴科夫换了个位置继续朝着敌人开枪。

身穿米棕色军装的东岛兵,就像蚂蚁一样悍不畏死的冲上来,光是看着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凶神恶煞的往前冲锋的模样,都会让人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心悸。可对于柴科夫来说,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他感到一种愤怒。

他失败过一次。

而曾经失败的那一次,敌人也是这样,以绝对的数量优势淹没了他们。

安吉拉为了大局下令让他们撤退,让本该卫戍基地的他们撤退。

火焰在柴科夫的胸膛里翻腾,他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跟一部分的东岛人那样叫喊出来,他只是在沉默中扣动扳机,一次又一次的将敌人小组的攻势压制在阵地上。

东岛人占领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仓库区域,战斗的烈度没有因为他们攻入仓库而降低,反而在踏入仓库后,东岛人的战线每往前进一步交火的烈度便会上升一个等级。

正前方的那栋仓库楼一直屹立不倒,上面的窗口不停的闪烁着枪口的火焰,手榴弹、莫洛托夫鸡尾酒一个接一个的丢下来,让这栋仓库楼变成一根尖锐的钢钉,牢牢钉在东岛人挥出的拳头上。

“掷弹筒,快,掷弹筒压制三点钟的机枪位!”

本田军曹扯着嗓子呼喊出自己的命令,他这样的下级士官本来没什么机会指挥班组,但由于自己的两个上司接连死在冲锋的路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俨然成为了小组里的最高军衔者。

按照平日里训练的教条,他立马接替了小组的指挥,哪怕此时小组只剩下寥寥六人。他们藏身在一处坍塌的小库房墙后,仅仅一步之遥的空地上,他们小组的前组长还倒在地上抽搐着不停的呕出鲜血,瞪大的眼睛看着那片被硝烟污浊的天空渐渐失去了神色。

“军曹,敌人火力太猛了,我们没办法把找到好的射击位置!”

“机枪手呢!”

“……小组里,没有机枪手了。”

回答他的二等兵梗咽了一下,本田扫了一眼战场,目视所能见到的地方至少有七八挺轻机枪和机枪手的尸体一起横七竖八的落在地上,炮弹、手榴弹爆炸扬起的尘土细细的覆盖在上面,将他们提前掩埋。

一滴冷汗划过他的额头,恐惧再度涌上心头,似乎连这一刻枪声都开始越发逼近自己。他的呼吸变得紊乱,平日里高强度的训练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失了效,那些总是以‘老大哥’自居的长官们此刻不是变成地上的尸体就是不知所踪。

“军曹,请下命令,不然,就请求战术指导吧!”

“啊……对,战术指导,马上收拢阵型,向友军靠拢请求战术指导!”

战术指导……实际上就是军队陷入劣势后,请求增员、撤退的一种说辞罢了,为了粉饰这一行为而编造出来的词汇。

可在他话音落下时,一阵如同口哨般的声音冲着他的头顶袭来,那越发尖锐的声响让本田下意识的抬起头。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本田忽然发觉自己飞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股苦甜味从喉咙涌出在他的舌头上扩散,血液漫过他的器官让他窒息,让他痛不欲生。当他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却怎么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而当他抬起自己的惯用手时,只发现视野里他的那只手已经成了一截沾满灰尘血肉模糊的骨头茬子……

一切都来得太快,以至于让本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走马灯的开端也正是从那段最美的梦境开始。

三生报国,光荣无限。

在他的尸体凉透之前,一辆装甲车碾了过去,掩护着后方跟随的步兵尽可能的向前突进。忽然间,装甲车的前左轮被一阵爆炸摧毁,轮胎整个飞了出去车身也不自然的朝着左边一歪。后续跟进的步兵开始向两侧散开,以免被敌人的重火力钉在原地,却不想沿途的各处看上去能充作掩体的废墟、战壕里居然都埋有地雷。

短促的爆炸随着队伍的散开而响起,因为地雷而迟滞的步兵小组立刻被中央区域的三栋仓库楼内的火力盯上,眨眼间便成为了地上的尸体。

“后退,后退,重组阵型,重……呃!!”

一发子弹穿过那名发号施令的士官的胸口,断裂的弹头翻滚着将脊椎撞碎,在他的背后破开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破口。血液和脏器的碎片喷发而出,双腿一软就这么倒了下去。

瓦西里拉动枪栓将滚烫的弹壳退出枪膛,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他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因此堆积在他身旁的子弹也越来越多。

每一发子弹对于他来说,都是战友留下的沉重的责任,但枪只有两把,人只有一个,瓦西里能做的就只有保证一发子弹带走一名敌人。

一辆装甲车疾驰着朝仓库中央区域左侧的库房楼冲去,瓦西里连忙换上反器材步枪,将枪口对准敌人。

砰!

瓦西里尽了最大的速度瞄准开枪,将那辆装甲车阻挡在了距离门口两米不到的地方。驾驶员的突然死亡让方向盘被猛地一转,失去平衡的装甲车翻倒在地上滑行着停了下来。

还不够……

瓦西里深深的吸了口气,让带着火药味、血腥味的空气填满肺泡。

还不够!

砰!

或许只是一个巧合,这一发子弹脱膛而出时,8月14日的清晨十点方才走过这一时刻中的最后一秒。

后方坐镇指挥的骏田上将,冷着脸合上了自己的黑糖怀表的表盖。他收起怀表后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端正的坐姿如同一尊雕像。

“投入数倍于敌方的兵力的前提下,居然两个小时只能取得如此战果,我与诸位还有什么颜面将这当做是一场‘胜利’?”

指挥营帐中,沉闷的气氛让在场的每一名高级军官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而骏田上将的目光更是让他们如坐针毡冷汗划过脸颊。

“不过,伊凡人的顽强也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不得不在这里说,这些伊凡人无愧于他们当年能够让埃尔夫一族止步在冻土大门的先祖,也是给我们好好的上了一课。”

而说到这里,骏田上将的脸色反而变得缓和起来,甚至有些成竹在胸。

“虽然,三个小时内攻陷四国仓库,以此向海军展示我等陆军作战能力的计划因此受挫,但整个战略上我们的方针没有任何变化,传我的命令,让松本君开始行动吧,另外让强攻的部队撤回来,不用再增添不必要的伤亡了。”

“是!”

在场的军官齐声答道。

上午十点五分左右,进攻四国仓库的东岛陆军开始有序的向后撤离,小口径的炮火在保证尽可能不误射租界的情况下,提供了有限的火炮掩护让步兵撤离出来。

东岛人进攻再度失利的消息,经由精灵们的镜头和报纸开始在传播前酝酿,报纸的头版头条,第一手的交战资料,乃至双方排兵布阵的情报都被汇聚起来,开始处理分类并加工成对精灵‘有利’的‘产品’。

相对于精灵这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准备从中牟利的兴奋,驻守国王桥要塞的李建法督领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毕竟,四国仓库只要还守着,锭蓝城就有更大的希望能守住,而自己这边也不至于独自面对整个东岛帝国的派遣军。

一个小时后,国王桥要塞的战斗也渐渐平息下来,东岛人的陆军在丢下近千具尸体后放弃了攻势,但‘幸存’下来的那座要塞也早就千疮百孔,如同一具尸体一样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脑袋上缠着绷带脸上也挂了彩的李建法,遥望着那面在仓库顶楼飘扬的红旗,也忍不住如此说道。

“反倒是我,先前居然还想着用高官厚禄留住他,看看东岛人这阵势,如果他是个贪财之徒恐怕早就被吓跑了……惭愧啊。”

自我检讨结束后仗还是要接着打的,就在李建法准备让副官去催促一下增援部队时,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将一份急电送交至他的手上。

“公主殿下的直接密文?”

李建法有些意外,但还是快速从衣兜里掏出密码本,取出那封电文开始一一翻译,而最终得出的结果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督领大人,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副官忍不住问道,而李建法却面色铁青的放下了手中的密码本,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度确认急电上的加密信息。汗水和血污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可就算是用手擦干净后,眼前的那份密电也不会就此改变。

李建法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脸愤懑的‘诶’了一声,将那份密电揉成一团废纸丢进一旁的火炉里,半晌过去他喘了好几口气后方才开口道。

“传我的命令……城内部队以旗团为单位,开始准备撤离。”

“您,您说什么?”

“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是,大人。”

被李建法怒喝的那名副官迟疑了片刻后,还是站定敬礼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这道命令传达下去后,李建法的目光再度看向了那座巍然屹立的四国仓库,看向了那面飘扬的红旗。他眉头紧锁双拳紧握,可良久过去还是不得不放开了双手,解开了眉心。

“对……对不住了,安东将军。”

……

…………

………………

————“俱乐部的经费只剩下一个月的了,再拉不到赞助连房租我们都付不起了。”

————“说到底,当初还是太草率了,趁现在能收手的时候收手吧……”

————“对不起,我的老爸给我介绍了单位上的工作。”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家还是好说好散吧。”

——“你说是吧,魏自清。”

那些曾经熟悉的声音萦绕在魏自清的耳畔,离别之前的话反倒是比起一起在游戏中那段时间更加记忆犹新,而最终恍然梦境般的画面,落在了一幕空荡荡的房间里。

“呜……”

嘴里发出两声虚弱的呜咽,将仿佛灌了铅的眼皮撑开时,映入视线的画面是黄昏之下那陌生的天花板。

下意识的呼吸让鼻子嗅出了消毒水、血腥和火药的硝烟味,一下子就让魏自清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呼,你可算是醒了。”

“安夏莉……医生?”

“放心好了,你没中弹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过劳而已。”

说着,安夏莉将自己的手从魏自清的额头上挪开,后者也是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上还残留着少女掌心的体温。

“不过,说起来我们这样见面是第二次了吧,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夏莉苦涩的笑了笑,那张本来姣好的面容如今满是疲惫,淡淡的黑眼圈‘点缀’在她的眼眶,不过却因此让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更显独特。银白色的短发已经染上了硝烟的痕迹,在火红的夕阳下呈现出一种让人怜惜的色彩。

“抱歉,战斗的时候一直绷着神经,结果东岛人突然宣布撤兵,这么一下自……总之,谢谢。”

魏自清从床上坐起来,挠了挠鼻尖蛮不好意思的说道。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你不该谢我一个人,那个精灵,安切莉尔……”

安夏莉抄起手虽不情愿但还是说了下去。

“她也帮忙对你进行了治疗,除此以外不少伤兵多亏了她方才活了下来,现在又活蹦乱跳的在外面拍照,老实说作为一名医生我很敬佩她。”

“我知道了,但是我必须马上回到地堡,东岛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必须……”

“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建议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至少在停火的时候。”

魏自清正要起身,安夏莉就站起来按住了他的肩膀,明明后者只是一名少女但魏自清却感觉像是被一个壮汉给按住了肩膀。此刻,他才回过神来,安夏莉是一名混血儿而非人类。

“我在地堡里也可以休息的。”

“你在地堡里只会盯着那副地图,听话,你要是真的积劳成疾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安夏莉那副无比认真甚至到了有些强势的模样,魏自清也只能挠了挠鼻子点点头表示了妥协,当然累那是真的累,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着他休息,疲劳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在这里乖乖别动,如果我回来后发现你不在的话我会生气的。”

“是是,我听从命令。”

难得在激烈的战斗中能够品尝到火药味以外的东西,魏自清也便有了打趣的心思,在安夏莉离开后不久耳朵里就传来了安吉拉的声音。

“下午好将军同志,您能够平安醒来真不幸中的万幸。”

“额……不幸中的万幸?”

“您的身体体征已经明显过劳了,在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落下后遗症的,这个问题希望您能重视起来。”

“我知道。”

安吉拉的话让魏自清回到了现实也认清了现实,自己是肉体凡胎不是什么超人队长,而自己麾下的士兵更是如此。

脑海里仓库守军的数量已经跌到不足500,就算是把能够开枪的伤员也算上,也不过六百多人。那些东岛人或许损失的更多但他们的人数依旧占着绝对的优势。

“而按照您先前的说法,今天是您和奥兰公国的那位李建法督领约定的三天时间中的第一天,后续两天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烈,然而……您不觉得今天东岛军队突然停止攻击很反常吗?”

“嗯……虽然我也想是因为对方承受不了损失,但……你说得有道理。”

魏自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床单,目光渐渐低沉下去,然而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一拍脑门发出长长的一声‘哎呀’。

“我怎么把那个李建法给搞忘了,他驻守的国王桥要塞要是丢了我这边也玩完,总之我先安排人员去刺探下国王桥那边的情况,剩下的事情等到今天晚上增员抵达后,再从长计议吧。”

“了解,那么我会尽力在第三波增员上,说服那位信子小姐增加运力的。”

“嗯,交给你了安吉拉。”

“您也是,希望您做出的一切选择都已基地为最先考虑的要素,就这样,通讯结束。”

安吉拉主动挂断了通讯,魏自清就算再迟钝也能明白对方话语中的怨念,正在反思的时候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恰逢此时端着餐盘进来的安夏莉听到了这不太雅观的声音。

“噗,原来伊凡人的贵族也有肚子会饿的叫的时候啊。”

“咳咳,我也是人又不是机器。”

“是么,那希望我平民手艺做出来的饭菜,您能合胃口哦。”

房间的气氛随着两人的对话而活跃起来,魏自清和安夏莉的脸上都露出了褪去苦涩的笑容,在这硝烟笼罩的苍穹下迎来了短暂的‘惬意’。

等待是一件熬人的事情,特别是等待能‘救命’的东西时,越是临近那一刻就越是感觉焦躁不安。在午夜八点时,四国仓库内的电台已经联系上了列车上的援军,由朱可夫方面军中抽调的一个加强连组成,自然里面还包括了仓库此时最急需的药品和弹药。

一切正常,我们会在预定时间抵达蓝藻城。

确认了这一点后,魏自清便安排拉德纳、柴科夫,包括安夏莉、安切莉尔还有那位工团战士的领袖‘库鲁兹’社长,一起开了一场小会。

一方面是确定之后的战术规划,另一方面还有确认城内的难民撤离情况。

“五万人,预估下来应该还有五万人困在河岸附近的区域,而且每天都有从东岛鬼子的控制区里逃出来的人……不过,三日后如果真的跟将军您收到的消息吻合,奥兰公国会有援军过来的话,那倒还好说。”

作为代表了工团和普通民众利益的库鲁兹,参会时只感觉自己被夹在了两者之间,一方面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要求’魏自清继续驻守,继续死战到底;可另一方面,魏自清多守一天城内的民众就多一天逃离东岛人魔爪的希望。

实际上从他的表情里,魏自清就看出这位社长根本就没有对政府军有多大希望,但一方面也不好意思直接要求自己固守。并且,这5万估计也是比较乐观的数字,毕竟那条伊凡走廊就只有沿着河道不过十几米的宽度,哪怕是一些难民铤而走险的往河堤边上走,撤离的速度也只能用杯水车薪来形容。

“等增员到位后,我会派遣工兵在女皇桥附近尽力架设两条浮桥,赶在那些东岛人用什么阴谋诡计前,能多走一个是一个。”

而最终,魏自清做出了这一的判断。而听到这一决断,库鲁兹立刻就向魏自清表示了感谢,那张总是被疲劳覆盖的脸颊,少见的露出了欣喜和感恩的笑容。

“谢谢,我代表所有工团战士和城内的难民,向您表示感谢。”

“别急着谢我,后续如果东岛人继续进攻,我需要你们工团的战士进入仓库内协同作战,这一点办得到吗?”

“将军笑话了,抵御外敌这本来就是我们工团战士的职责,将军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一件事情安排完后,魏自清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安切莉尔,后者依旧是那副乖张可爱的样子,背着手微微前倾着身子如同是一名小女孩在寻求奖励一样。

“然后是安切莉尔记者,首先我要代表我的士兵向你表示感谢,其次我希望发生在锭蓝城内的这场战斗,包括东岛军队犯下的累累罪行,都能通过你的留影机传达给外界。”

“嘿嘿,作为您的随军记者,这件事只是小菜一碟呢,不过您对我的安排只有这样么?”

安切莉尔眯起了她那双蜜色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狡黠,甚至于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对此,魏自清干咳了两声后,不得不盯着安切莉尔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是的,我还想借用你身为精灵,身为埃尔夫一族的身份,在必要时刻争取到停火时间,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好,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呵,准备把我当做可疑利用的材料吗,好呀,但是这个人情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下了哦~”

“啊,记下吧,我会想尽办法偿还的。”

魏自清尽力想让这看上去更像是一种交易,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多少交易的筹码。

“最后是安夏莉医生,这几日里你对我的士兵还要我的帮助,我不会忘记,但是接下来的战斗中还需要你继续在医院里收治伤员,这一点能做到吗?”

“别小看我了,这点你不用问我也会做的。”

安夏莉抄起手朝着魏自清投来自信的微笑,比起少女的甜蜜她的笑容更成熟也更让人能够安心,偏偏和安切莉尔站在一起的她,和对方形成了一种鲜明的互衬,让各自的魅力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凸显出来。

“最后是柴科夫少校、拉德纳上尉。”

在魏自清叫到两人的名字时,两名伏尔加联盟的军官随即面向他,铿锵有力的答了一声‘是!’。

由于魏自清特别交代,在外人面前不要以同志相称,因此两人也选择了最简练的应答。

“接下来的战斗,前线,这座仓库,还需要你们继续努力的在前线战斗,有信心吗?”

“一切为了祖国母亲!”

而唯独这句‘一切为了祖国母亲’,魏自清并没有加以限制反倒是希望这句话能随着自己队伍的旗帜流传开来。

夕阳西沉,最后的霞光也要淹没在漆黑的夜空中。魏自清看着这些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部下、朋友亦或是有着共同敌人的战士,似乎这一刻黑夜的帷幕止步在这里,止步在众人的‘团结’中。

满载援军的火车哐哧哐哧的在铁路上狂奔,祈术机带动的车头在震耳欲聋的蜂鸣声中,拉着十节车厢朝着前方疾驰而今。

基地的工兵想方设法的让火车头的速度尽可能的快,还要保证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会烧毁里面的祈术机。

“下士,我们还有多久到!”

“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大士同志!”

那名冲着车头‘吼叫’的大士听到答复后,立即将这一消息一层一层的传递给增援部队的指挥官。

极目远眺,已经能不借助望远镜能看到锭蓝城和蓝藻城这两座城市,夜幕之下前者笼罩在战火和照明弹之下,后者却灯火通明俨然是另一片世界。

暂任这支支援部队的指挥官的中尉,将身子从一侧的车门后探出来,身为职业军人的素养让他即便是临近到站,也要用望远镜观察车站的情况。几秒钟后,中尉放下望远镜向身旁的下级军官开口道。

“让车头减慢速度!”

“是!”

基地士兵之间的沟通不需要疑问,哪怕是再反常的命令士兵都会毫无犹豫的执行下去。火车头开始减速,明明还没有到车站就已经开始准备停车了一样。

距离车站还有八百多米的地方,列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各节车皮的大门打开士兵开始就地下车散开,甚至开始卸载重武器就地设置防御线,如同是在准备战斗一样。

负责指挥的中尉让工兵架设起战地电台,第一时间接通了和四国仓库内的联系。

“中尉同志,通讯接通了。”

“嗯。”

听到来自工兵的消息,中尉立马抓起耳麦和通话器,耳麦的另一边随即传来了四国仓库内负责通讯的工兵的声音。

“我是增援部队的暂时指挥官,车站有异常现象,我怀疑车站内……”

一声爆炸中断了通讯,火光照亮了夜幕下的一角,于是着14日的夜晚终究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