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即便是繁華的北京,三環外此時也已經過了燈火通明的時候。公交車在夜幕中沉默地來來往往。若有人駐足仰頭,試着在北京限車以外的日子裡找星星,或許能看到幾點絕對不應該出現的“流星”,在夜空當中劃過。

“這些人要追到什麼時候啊。可惡。”

視角不斷變換着,少女騰挪在一棟棟樓宇之間。眼前那一棟樓只有一間房子開着燈,其餘的房間一片漆黑。說實話,這個點的北京,還沒睡覺的年輕人也算不少。只是就算有工作也往往會拉上窗帘,防止自己房間當中的燈影響到要早起的人。

【下一個落腳點……儘管很對不起,但是往其它什麼都不知道的地方跳地方跳無異於自尋死路。】

陽台門被撞碎,少女狼狽跌進客廳,勁風連帶着玻璃渣一同灌了進來。房間里的環境有些異樣,溫潤如春,沁着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氣。一個身穿淡藍色長衣的青年正背對着少女,拿着艾香的手連停頓都沒有,彷彿根本沒有聽到身後的聲響,淡然自若地將艾香插在了小巧的香壇上。儘管甚至沒有來得及起身,少女勉強抬起右手。淡淡的赤黃色光芒掃開了四濺的玻璃渣,以免傷害到眼前這個“一般市民”。

“抱歉,撞壞了你的……”

“作為一件靈物,真是狼狽得有些可憐啊。”

“誒?你是——”

緩緩轉過頭,二人四目相對,青年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下一刻,少女的瞳孔急劇收縮,翻身站起,右腿順勢踢向了青年的頭部。猱身而上的青年切近了少女的身,避開了橫掃而來的小腿。儘管大腿確確實實踢在了青年身上,殺傷力卻已經和沒有沒什麼兩樣。右腳踏在少女的左腳上,猛然發力,扭身一肘將少女打成了蝦米。少女左腳被踩住,連後退的可能性都沒有,只能雙手護在身前。青年接着雙手抓住少女的肩膀,右膝提起,撞向了少女的腹部。儘管勉強用雙手格擋了這次攻擊,攻向面門的兇狠肘擊卻是少女無論如何也無法躲開的了——

淺金色光芒一閃而過。

正體不明的銳器頂在了青年的咽喉上,迫使他停下了攻勢。青年帶着愉快的笑容緩緩地舉起了雙手,一點也不像正被人拿銳器頂着脖子的樣子。

“投降了投降了。你是在被追捕吧?被玄機院的人?”

“你和他們認識?”銳器更加用力地壓在了青年的皮膚上,少女的聲音有些冰冷。

“別把他們和我相提並論。”青年依然帶着和煦的笑,似乎完全感覺不到銳器的危險。“不過,會被他們追捕,你是未登記過的新靈物吧?真是不錯,這些年新的靈物越來越少了。”

“口氣挺大,還不是被我制住了。”少女不屑地哼了一聲。

“怎麼會,怎麼會,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畢竟這裡向來沒有什麼像樣的客人。”青年如是打着哈哈。儘管看起來人畜無害,少女卻從那副笑容當中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看看你的腳下。”

“什——”

少女猛然低頭,恰好看到青年的足尖在地面上劃下咒文的最後一劃。刮出的木屑被微風捲起,耀眼的光芒只閃爍了一瞬。光芒褪去,少女的身形化為了虛幻。潔白的光芒宛若繩索一般縛住了少女,青年信步走出少女的挾持,兩指併攏,輕輕抬起。

“敕,十面埋伏。”

數十柄長不滿三寸的桃木小劍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激射而出。儘管少女身形虛幻,桃木小劍竟確確實實地將少女釘在了地板上。少女試圖掙扎,卻被小劍和白光死死束縛,動彈不得。青年手指又動,一根葦草從一旁的柜子上飄下,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敕,鐵索橫江。”

眨眼間,葦草幻化成了一條鐵索,將少女捆了個結實。青年剛想開口,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右手一甩。鐵索重新變回了葦草大小,被捆住的少女也跟着縮小,飛進了柜子頂上所放的瓷碗當中。地上的桃木小劍也宛若有靈一般,跳動着回到了各自的位置。略一思索,青年在虛空當中輕划,一個與方才少女面目一模一樣的人影緩緩浮現。輕一揮袖,人影便沖了出去,撞破了房間的另一面牆,轉眼間便消失無蹤。

下一刻,身穿道袍的中年人從先前被少女撞開的洞當中鑽了進來。“道友,在下玄機院人士。方才那靈物,不知向哪個方向去了?”

“就是那個方向,把我家直接撞了個對穿。”青年苦笑着指了指方才自己施咒撞出來的洞。中年道人不疑有他,向青年一作揖。“多謝道友,在下接着去追捕。”說罷,把自己身上已經用舊了的神行符撕下,又貼上一張,從對面的破洞當中鑽了出去。一直到中年道人的氣息消失在遠處,青年才一擺手。葦草頓時又飛了出來,在清和的面前迅速變大,讓少女回到了正常大小。

少女此時可謂是再狼狽不過,渾身濕透哪怕在北京炎熱的六月也不能說是什麼愉快的經歷。青年拍了拍手,兩邊的牆壁眨眼間便恢復了原狀,彷彿從未遭到過任何破壞。

“所以說,你到底是個什麼靈物?”

青年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的烘乾機拖着長長的電源線,對着少女全身上下吹着熱氣。儘管外面的空氣有些濕熱,令人難以忍受,房間內卻異樣地溫暖而乾燥。哪怕是被烘乾機吹拂,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難受感。

“我……咳咳……”少女剛想開口說話,卻猛地咳了起來,似乎是方才嗆到了水。青年一手抓着鎖鏈,牽引着讓少女在沙發的一旁坐下,伸手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背部。“看來你還沒法好好說話,那就請讓我先自我介紹吧。在下清和,如你所見,只是個不入流的,只能在旁門左道上下功夫的普通人。說起來真是奇妙,我竟然看不穿你的真身,但卻能實實在在地在你身上感受到高貴恢弘的氣息。你到底是什麼成精呢?”

“我……我也不知道。”少女搖了搖頭:“在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一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周圍全都是空空如也的玻璃櫃,然後那些人就開始追捕我。我無奈之下,只能一路逃到了這裡。”

“也就是說,並非是長期吸收靈氣,開了靈智的靈物,而是因為某一個事件而瞬間生成的靈物是吧。”清和點了點頭:“我大概了解情況了。像這樣的案例,以前也有出現過,而且相關的靈物等級都不算低。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方才你用來威脅我的是什麼?”

“那個啊……那個可能就是我的真身吧。”少女略微思考了一下,身形變幻之間,已經化為了一條金色的鎖鏈,也順勢脫離了清和咒術的束縛。清和輕輕將鎖鏈提了起來,甩了甩。“真是有意思,這絕對不是什麼真實存在的東西,這樣也就排除你是器物成精的可能性了。照這麼說,你只可能是某樣東西的具象化了。不過,究竟是什麼呢……對了,儘管有些冒昧,你現在有名字嗎?”

“沒有。”鎖鏈顫抖了幾下,恢復了人身,少女搖了搖頭:“我什麼記憶都沒有,這些語言是自然而然出現在我的腦海當中的。名字的話……讓我起一個吧,就叫……”

“就叫‘清’吧,方便稱呼一點,也會讓我覺得更加親切一點。”清和直接打斷了她的思索,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也看到了吧,那些追捕你的人。玄機院可不是什麼不入流的小組織。單憑你,想要逃脫他們的追捕,可是沒什麼可能的。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就這樣決定了。”

“誒?喂!等等!”少女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清和卻擺了擺手:“抗議無效,申訴駁回,因為你惹來的第一個麻煩已經到了。”

“什麼?”少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了清和,卻看到清和的面前,一張黃紙自下而上憑空緩緩浮現。

“是玄機院高層給我發來的消息。也難怪,你路過我的地盤,隨後能逃出去的概率不大,他們還挺了解我的。”清和輕笑了一聲,伸出了右手:“你就暫且先回到本體,纏在我的手腕上吧。要是就帶着這個樣子的你到他們面前去,騰挪的空間就小多了。”

“你——”

“你沒有拒絕的權力,否則我直接把你帶過去,那也只是略微費勁一點而已。”清和抬了抬手:“快點,我們要走了。”

不知為什麼,少女發自內心地不敢違抗眼前這個青年的命令。只能點了點頭,化作一道流光,纏在了清和的手腕上。清和看着黃紙的底部燃起火焰,逐漸吞噬了整張黃紙,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

“……說了多少遍了,儘管這個方法效率很高而且節省經費,但總會給我一種你在招魂的感覺啊……真是的。”

一邊說著,清和一揮手,紙與圓珠筆從不遠處的書房當中飛了出來,落在了面前。清和拿起筆,輕輕在紙上留下了一行字。

“出去有點事,早上會回來做飯的。清和。”

放下紙筆,清和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原本有着長袖的淺藍色袍子冒出一股白氣。白氣散去之後,淺藍色的袍子已經變成了方便出行的夏裝。關好了房門,清和走到樓下,把自己的電瓶車拖了出來,淡定地騎上了坐墊,完全不像是個御使道法的術師。

“儘管也不是不能從別人家屋頂跑過去,但果然還是更喜歡這樣出行。”

一邊念叨着,清和一邊騎着電瓶車,往市中心進發。

幸好是凌晨兩點的北京,路上不堵。

——

辦公樓的樓道里已經十分安靜,原本看起來應該還挺精神的老人印堂有些發黑,比平時蒼老了一些。桌上的綠植在三伏天的悶熱下有些發蔫。清和坐在老人的對面,一點也不見外地撐着桌子。

“這麼大半夜的把我叫過來還是第一次啊……出什麼大事了,魏老爺子?”

嘴上這麼說著,清和卻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並沒有因為對方資歷老就對自己平時的隨意姿態有所改正。

廢話,是你來找我幫忙的,又不是我求着你來找我的。

“大家都是熟人,話我就直說了。”被稱為“魏老”的老人眉頭緊鎖,眼睛從電腦屏幕上挪開。“那個靈物是你私自扣下來了吧?”

“是啊。”清和很乾脆地承認了,畢竟都已經被請到了這裡。但隨即卻話鋒一轉:“就因為區區一個天然靈物大半夜把我叫過來,玄機院氣量不夠啊。”

“要是別的靈物,送你也就送你了。但是這次不一樣。”面對清和的調侃,魏老沒有接下話茬,而是嘆了口氣。“這次找你來,就是和那個靈物有關的事情。”

“您請說,我的原則是只要錢到位了什麼都好說。”清和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拿了個一次性紙杯給自己打了杯水,喝了一小口。

“這次收容的規模,是國家級,也就是特級。”

“……”

清和頓了一下,把嘴裡的水咽了下去,把水杯放到了一邊。

“想肅清我就直說,過勞死這種搞法也太殺人誅心了吧。”

——

世界也太無趣了——經常有人會這麼說。建國之後不許成精之類的,如果我們也能滿天亂飛,御劍千里什麼的那該多好——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在見到“精靈”之前,清和是這麼想的。

據考證,“精靈”一詞確實最早出現於華夏而非歐洲,指的是鬼怪誌異當中成精的神秘存在。這些“精靈”往往會襲擊人類,破壞秩序。人類為它們創造了一系列的稱呼。“妖怪”“鬼”“精”之類。無可否認的是,它們確實一定程度上威脅到了人類的生活。為了應對這些“精靈”,“術師”這一職業應運而生。

“術師”是一群掌握了“術”的人類。為了維護人們的生活,他們四處奔走着。自從一次術師引起的巨大災害之後,術師們組成了嚴密的同盟,用條例規範着術師的行為,術師們的行動也由陽光之下轉入陰影當中,暗中維護着人們的安全。這個同盟,在華夏,叫做“玄機院”。

而他,清和,並不是玄機院的編製內人員,而是所謂的“諮詢術師”。

“請不要把我和某個哪裡死人他去哪的偵探混為一談拜託了!”

玄機院的工作就是收容管轄範圍內的精靈,並處理引起的相關事件,以確保普通人正常的生活。而收容等級,自下而上分為六級。

【現象級】

【怪談級】

【事件級】

【流傳級】

【特級】

【聯合級】

前四級,每一級都可以顧名思義。現象級在常人眼裡不過是自然現象,充其量只是一次意外。怪談級是則可以被作為都市傳說傳播,精靈擁有姿態的級別。事件級無論大小,全都會被載入官方的檔案,流傳級則大多到達了神話傳說的級別。特級就是國家級的收容,往往關乎到一個國家的安定。而聯合級,那是要上報聯合國神秘處理會議,動員全球術師共同應對的大災害了。術師聯盟建立以來,有載的聯合級事件僅有一次。那可是關乎全人類生存的大事。

而國家級……

——

“怎麼看這也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事情吧……儘管不是不可能,但是不加班的話大概一輩子都干不完吧……我不行,另請高明吧。”

清和搖了搖頭,扭頭佯走。

“當然不是讓你一個人去處理國家級的收容事件。”魏老爺子只覺得一陣頭痛。這個傢伙實在是太隨心所欲了,和他談條件簡直就是折磨自己。

“玄機院希望你能來帶一支特遣小隊。這次的收容事件屬於事件組,二級以下的事件我們會交給當地部門解決的。我希望你能帶人處理三級以上的事件。而且這樣的特遣小隊不會只有一支,我們只是希望你們可以來解決一些棘手的問題。”

“形象怪異的不帶,性格怪異的不帶,別的隨你們吧。我可是知道的,術師當中有不少怪胎。”清和光速回到魏老爺子桌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顯然方才的扭頭就走只是玩笑而已。

“所以說,這件事情和那個天然靈物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魏老爺子把台式機的顯示器掰過來一些,清和也搬着凳子挪到了魏老邊上。

“這次的收容規模,哪怕在國家級當中都算是前所未有的了。一夜之間,全國所有的文物,全都通了靈。玄機院的所有成員被緊急調回,全力搜查。哪怕這樣,一天的時間,找回來的文物不到千分之一。”

“那可真慘……別告訴我成千上萬的文物通了靈這件事是那個我隨隨便便就鎮壓了的靈物乾的。”清和臉上的笑容就像畫一樣一動不動,視線迅速掃過顯示屏上展現的資料。

“沒有證據可以表明是因為它,但是它的產生時間恰好與事件發生的時間相吻合。這不是什麼小事,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點線索。”魏老爺子從文件夾里找出了一個文件,展現在清和的面前。

靈物:?

產生:自然

級別:怪談級~特級【暫定】

收容優先度:特級

“這樣啊……”清和輕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把文件調成了修改模式。

“靈物:清。”

“這樣就好多了。”清和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活兒我接了,這不快暑假了嗎,我也接點兼職賺外快。你們給的價格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你看着要吧……別把玄機院整破產了就成……”

“既然這樣,那現在就開始幹活吧。你剛才不是說自己想起了一些事嗎?來給我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吧,清。”

清和坐到了魏老爺子的邊上,袖子一甩,小巧的鎖鏈便掉了出來,落在地上。光芒一閃,清出現在了桌子對面。

“原來你直接把她隨身攜帶了?”魏老爺子的眼角抽搐了兩下,吐出了一口氣:“儘管不是第一次了,但還是要說,不愧是你,‘諮詢術師’。”

——

國運這個東西啊,相當的玄乎。你要說這東西存在吧,上哪都找不到。你要說這東西不存在吧,它又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影響着我們的生活。而文化,恰恰正是國運的載體。

運氣嘛,自然有好也有壞。好的需要你去抓住,接下來就能一帆風順。至於壞的,它們自然會來抓你。結局如何,就看你掙扎得多努力了。

綜上所述,好運氣總是顯得很被動而且一開始很弱,簡直就像爛大街的輕小說主人公一樣。壞運氣則不僅能力超群,總想做點什麼而且想到了就會立馬去做,簡直就是現充的真實寫照。

——

“所以說,我大概就可以被當作是那個好運。至於讓文物成精的,大概就是我的厄運半身了。”清如是說到。

“現充和輕小說主角啊……真是形象的解釋呢,沒用的知識倒是有不少。如果能夠告訴我,那什麼厄運半身到底在哪裡,是什麼,怎麼處理就好了。”清和無奈地點了點頭。

“她應該比我更早醒過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什麼樣子。不過,既然我是象徵穩定的楔,那麼抽離出的她應該是以人類而非靈物的形式存在的吧。畢竟,楔象徵著秩序,而人類正是動蕩的代表。”

“……嘶,事實證明人口普查確實是有其重要性的。回頭可以拜託他們在各地查一下黑戶……魏老,情況大概了解了吧,可以放我回去睡覺了嗎?已經凌晨三點了啊。”

“去吧去吧,隊員我已經替你挑選好了。去處理一下其他事情吧,兩天之後我會安排你們碰面。”魏老擺了擺手:“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光是安排術師去各地的博物館施展術式投影出那些文物就夠忙的了。”

“那,回見。”

——

“啊啊啊……好煩好煩好煩好煩……”

昏暗的小巷當中,西方人長相的少女抓了抓自己酒紅色的長發。幾點火星在手指與髮絲的摩擦當中灑落,轉眼間又消失不見。

“真是的,旅館到底在哪裡啊……”少女四下看了看。這裡的環境不算好,地上的青苔讓她有些打滑。不遠處,倒在地上的破舊垃圾桶周圍,果皮和紙屑散落了一地。

“你……是誰?不……不要擋我的路……喂!聽,聽見了嗎?”

一個喝醉了的中年男人從轉角處走了過來,似乎有些不耐煩地想要推開少女。少女略微皺起了眉頭,紅色的光芒自眼底一閃而逝。

“……”

輕輕擺了擺手,彷彿驅散空氣中難聞的氣味一般。躍動着的火焰吞噬了酒氣,也吞噬了陌生的醉酒男人。

“火!火!着火了!好燙!好燙!救救我!”

無視了在地上打滾的醉酒男人,少女冷哼了一聲,繞開地上人形的火球。從挎包里摸出一包巧克力棒,撕開包裝,用牙咬住一根,繼續前行。然而,就在這樣的烈火旁,少女卻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一道水流不知道從哪裡飛來,包裹住地上的中年男人。看着火焰逐漸熄滅,少女目光一冷,輕輕打了個響指。更加熾烈的火焰猛然騰起,試圖將水流蒸干。

“……抱歉,來晚了。但這裡不是倫敦時鐘塔,還請在普通人面前隱瞞術式的存在,伊芙利特小姐。”

身穿利落深藍色勁裝的青年從陰影當中走了出來,攤開的手掌輕輕握拳。包裹住中年醉漢的水流迅速凍結,卻巧妙地連他的身體都沒有接觸到。儘管火焰相當熾烈,卻也只能無力地熄滅。

“玄機院的人?”伊芙利特有些愣神。

“是的,在下蒼水。”身姿挺拔的青年微微頷首,隨即對着身後低聲喊道:“逸哉,善,把這裡處理一下。”

“是。”

伊芙利特這才留意到,一旁的陰影當中還有一位少年,一位少女。不過……

【可不是因為發現不了,強者根本無需關注這些連戰場都不熟悉的小孩子。】

“卯兔式神,起!”

“幻蜃,起!”

少年和少女雙手結印,一道白氣從少年的身後湧出,幻化出一隻白兔。白兔手持搗葯杵和研缽,從研缽當中倒出暗綠色的液體。中年醉漢身上被燒傷的部分一接觸到暗綠色的液體,就開始迅速癒合。另一邊,少女的身後,虛幻的水汽凝結出宛若巨蚌般的虛影。一股股五顏六色的煙霧被巨蚌噴出,鑽入了中年醉漢的鼻孔。

“他似乎本來就醉了酒,醒來應該會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被稱為“善”的少女輕聲說道。蒼水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混混身上被燒糊的衣物。略微皺眉,蒼水嘆了口氣,手指輕動。原本柔和的水流化為刀刃一般鋒利的水波,切下了混混衣物上燒焦的部分。將這些衣物碎片衝進了一旁的下水道,蒼水揮了揮手,水流便化為水汽,逸散在空氣當中。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蒼水,是主修水之術式的術師。”蒼水又指了指一旁的二人:“他是逸哉,式神術師。她則是善,是幻術師。我們將是你未來這兩年之內的夥伴,‘火之惡魔’伊芙利特小姐。”

“你好。”一旁的二人紛紛向伊芙利特微微鞠躬。蒼水等他們打完了招呼,指了指小巷的另一端:“你在這裡迷路也算是我的失職。請跟我來吧,車就在巷子外面,我帶你去住的地方。”

“……謝謝。”伊芙利特似乎不太習慣有人這樣和自己說話一樣,頓了一下,不自然地輕聲道謝。隨即似乎反應過來,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我叫伊芙利特,是……算了,自我介紹太麻煩了。喏,巧克力棒,一人一根,不許多拿。”

——

“說起來,你是我們小隊的隊長嗎,蒼水?”伊芙利特坐在副駕駛上問道。看她的神色,如果蒼水說“是”,恐怕就無法避免一場戰鬥了。

“不,我和你一樣,也還沒有見過我們的隊長。”蒼水略微搖了搖頭:“只知道對方是很神秘的存在,但具體是誰,上級並沒有告訴我。”

“那個……我聽說,會來做我們隊長的,是那個神秘的‘諮詢術師’。”坐在後座上,甚至乖巧地系著安全帶的善小聲地說道。

“你們玄機院的特別行動小隊居然是臨時組建的嗎?”伊芙利特似乎有些吃驚。

“不。在此之前,我們三個一直是同一小隊的。”蒼水關注着路況,一邊為伊芙利特解釋着:“但我們三個只能算事件級應對小組。而這次,我們要組建的是一支特級行動小隊,因此才會有新的隊員。至於那個諮詢術師……”

“怎麼了?”

“沒什麼,術師之間只聞其名未曾見面的人也不少。等待吧,後天就知道對方是何方神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