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盡的虛無之中,巧的意識重新凝聚,慢慢睜開了眼。

不知為何,在與蝙蝠男交戰中變得如同破爛布偶的身體,從樓頂墜落後依然沒有停止機能。自己還活着,藍白條紋病號服下的肌膚都是縫線,紗布和繃帶,右手手背上的觸感,應該還在打着點滴。

巧強忍肌肉的疼痛,支撐着自己想要坐起來...

「唔~」

「?」

巧這才意識到,自己毫無知覺的右腰上,一顆蓬鬆的橙色腦袋正毫不客氣的壓在傷處,兩隻手也毫不客氣地在自己的軀幹上放置。她身上穿着的制服毫無疑問是朝星高中,此刻因為巧的動作她也蘇醒,毫不客氣地伸展着發育良好的身體打着哈欠。

「啊啊啊!你醒了啊小巧!」

她看到巧蘇醒,大聲地感嘆道。

「...你醒了,曲奇女。」

巧無比傷腦筋地嘆息道。

「誰是曲奇女啊!!!」

本來熟睡的中年男子被美少女的大喊聲驚醒,掛着的點滴因為手掌的揮動而被打翻在地發出“叮碰!”的清脆響聲,隨後護士小姐就沖了進來,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起來。

....

「嗚嗚~被罵的好慘!」

美柑嘟着嘴不滿地嘀咕着。

「是你的錯吧。」

「小巧亂給女孩子起外號,壞心眼。」

美柑一隻手抄起床頭柜上的橘子,嘟噥着嘴。

「...是你把我送來醫院的?」

「...嗯,是的。昨晚我和成子分別後回家的時候,因為急着趕回家走了平時不走的暗巷,因為視線很昏暗,我很害怕,突然腳踝被抓住了...我回頭才發現,是發現全是...全是血...」

美柑越說聲音越低,情緒似乎也很失落,聲音也越發點顫抖。

「...別哭啊。」

「因為...因為...小巧看上去就像快死了一樣,我好...害怕..」

美柑雙手捂着臉龐,細微的聲音從指縫間流出。

巧意識到,這可能是自父母離開自己以後,久違地被他人關心着。一種陌生的感覺在自己心頭流淌,雖然是那麼的溫暖,卻又讓巧那麼的不習慣...

或許自己和東城美柑的相性...真是最差的了,巧忍不住覺得,自己和她是截然相反的人。這個與自己才認識幾天的女孩,卻發自內心地擔心着自己的安慰,自己只不過...自己什麼都沒為她做過。

巧突然伸出手指,彈了美柑的腦門。

「啊!好痛!」

「我還沒死呢,別擺出一副要哭鼻子的樣子。」

巧露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雖然極為不擅長,但希望美柑能因此多少振作一點。

美柑愣住了一會兒,隨後趕緊擦了擦眼角。

「唔啊,當時可把我嚇慘了呢,我打完120才發現是小巧,完全沒想到呢。」

現在這抑制不住上揚的語氣,已經是平時那個充滿JK氣息的東城美柑了,她又一次露出了那溫暖的笑容。

巧突然發自內心的,講想到的話說出了口。

「你果然...還是適合這個表情。」

「哎?什麼?」

「不,我什麼都沒說。」

「所以...今晚好好休息哦小巧,明天我會準備好飯菜過來的。」

美柑嘻嘻地從椅子上笑着站起身,

「還有,多吃點水果,有助於康復哦。」

說著,美柑將手中的剝好的橘子放向床頭,而巧下定了決心,於是開口:

「...明天的話,東城同學還是不用來了。」

「哎?」

「...你還要去上課吧?」

「是周日來着。」

「...和朋友有約?」

「我都推掉了,出院了你要好好賠償我的損失哦。」

美柑吐着舌頭,俏皮地笑着。

「...所以我都說了不需要你來。」

「那怎麼行,小巧你現在很需要人照顧啊!」

「所以我都說了,不需要你來!」

「哎....?」

面對巧的突然發難,美柑顯得手足無措,愣在了原地。

「...為什麼...」

「不需要你知道原因,東城同學...」

「因為你...很討厭我是嗎?」

「.....」

「.....」

隨着這份沉默,時間幾乎化作濃稠的膠質,順着鼻腔和嘴唇流入體內。巧看着眼前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孩,也正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恩情,所以一定不能心軟。

「你和我根本就是兩個物種,又天真又傻又蠢,吵鬧地沒有片刻安寧,實在是讓我難以忍受,你讓我無比的困擾,和你相處讓我覺得無比的不習慣...」

「毫無疑問,你就是我最討厭的,那一種人。」

東城美柑彷彿成了一座雕像,紋絲不動地豎立在病床旁,直到她眼睛上染起了一絲波光...

「是這樣啊...真是抱歉,小...櫻樹同學。很困擾吧,所以我...」

如此逞強地,難看的笑容,巧是第一次見。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笑容...美柑也保持不到把這句話說完。

「什麼啊...」

「說這種話...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啊!」

伴隨着哭喊,美柑奪門而出。巧看着掉在地上,那剛剝好的橘子上沾上了地板的灰塵,滾到了巧的手邊。

「對不起...」

推開了面前的木板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不長的暗巷。

西都畢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老城市,當年的城市規劃並不算有遠見,其留下來的結果就是並不寬敞的道路和這種陰暗的小通道,它們錯綜複雜地貫穿各個主幹大道,如同二戰前線,戰壕之間的交通壕一般。

巧看了看身上穿着的一套衣物,是走之前從病床旁邊的柜子上拿的。款式和成色看起來都像是很久以前的舊衣物了,大概是美柑拿的父親的舊衣服吧。萬幸的是巧的錢包也一同放在旁邊,裡面的資金省吃儉用,大概能有一個月的量。

巧向著出口的光亮走去,但僅僅只走出了幾步就被迫停了下來。

三個身着西裝的男子出現在了通道的出口,從那裡緩步走了過來。巧不用回頭去看,後方的三人腳步聲已經傳到了巧耳朵里,兩邊的路都被堵住了,巧夾在了中間。

「大公子,別來無恙?」

領頭的人一邊抽煙,一邊用冰冷地語氣開口。

還是被堵住了...萬幸地是,最糟糕的情況沒有發生...如果可以的話,想和她好好道歉,可巧心知肚明這樣的機會應該不會有了。

「我這樣子怎麼看也不像無恙吧,藤井先生?」

被叫做藤井的男子梳着光亮的大背頭,帶着一副黑色方「框的墨鏡,身上穿着的西服明顯是極為名貴的貨色,三十多歲的樣子。正如他的樣貌,他確實是山田組事務部的部長,事務部就是組裡專門負責處理事務的部門,字面意思。

「你TM是不是不明白現在自己的處境?趕緊TM把貨交出來!」

藤井身邊的莫西幹頭叫囂着要衝上前來,被藤井伸手攔住了。藤井從上衣口袋拿出香煙盒抽出一隻吊在嘴裡,熟練地點燃。

「當年當家收養你的時候我就極力反對...雖然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

「確實挺可惜的,我也這麼覺得。」

藤井將嘴裡吊著的煙取下,吐出濃濃的煙霧后說。

「我很想現在就把你打個半死,但畢竟當家的的意思我還是得照辦。」

藤井從另一側的口袋中拿出一物體扔向巧,巧抬手接住,是一部手機,正顯示有來電。

「喂!我親愛的兒子!我聽說你住院了!嚇死我了!沒事吧?」

「讓你失望了,我現在狀態很好,你應該多找點陪練。」

「那爸爸就放心了,所以,給你布置的家庭作業呢?」

手機另一頭傳來的聲音還是那麼熟悉和欠扁,但是今次可沒法那麼隨便的應付過去了。

「...沒完成,對方截胡了。」

「...說說看。」

「我,松崗和山本三人等了很久,大概超過約定時間十多分鐘,對方開着麵包車從下面上來卻沒有人下車。我去檢查車的時候發現松崗已經死在車裡面了,後方突然出現一人幹掉了山本,隨後我和他過招也沒能獲勝,被他從樓上扔了下去,東西也被拿走了。」

和他說蝙蝠的事情根本毫無意義,他只會覺得巧在耍他,巧將這一部分省略,其餘的和盤托出。

電話那邊並沒有回話,只有輕微的呼吸聲表示通話並沒有結束。藤井等人依然圍着巧,從巷子兩頭傳來的光亮和街上汽車引擎的聲音回蕩在略微發臭的空氣中。

「...藤井,說說結果。」

藤井將第二根煙摁滅在牆壁上,隨手丟掉。

「是,老大。我們去現場進行了調查,發現了山本和松崗的屍體。山本受的致命傷是從背後洞穿心臟的手刀,一擊斃命乾淨利落,從現場的狀況分析山本應當是在無防範的情況下被人偷襲一擊斃命的。松崗的屍體確實在麵包車裡,臉上有數道利器所傷但這些都不是致命傷,胸口有三處槍傷,槍傷的來源根據膛線痕判斷,來源正是本組為山本所配的柯爾特。另外,買家在事後表示,他們的人因為當天被警察盯上,所以被迫取消了交易,根本沒有前往現場。」

「什麼?」

這段話彷彿晴天霹靂一樣。山本殺了松崗?這明明是不可能的!山本當時就在我身邊!

沒有其他人來?那麼當天那個黑影是什麼?

「所以...我組推測,櫻樹巧已經叛變我組。他先是偷襲了山本,隨後用山本的槍擊殺了松崗。隨後他將貨物藏匿於某處,偽裝出現場槍戰的假象,隨後故意受傷住院以洗脫嫌疑。」

藤井說完冷笑了一聲,電話的那頭也保持着沉默,等待着巧的自白。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許久,電話那邊發聲了。

巧始終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不僅是因為以巧對鬼金十年的了解他從不會說這句話,鬼金生平對背叛從來就是零容忍,另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鬼金的聲音彷彿蒼老了幾十歲,不再是平常玩味狡詐又如同狐狸一樣的黑道大佬,電話那頭的彷彿真的就只是一個日近蒼老的父親。

第一次巧發現,鬼金也已經老了。

「切掉兩手的小指頭,把東西都還回來,我就當這些事沒有發生過。不然的話你就是山田組的叛徒,這個城市,不,這個國家容不下你。」

「你很有本事也很聰明,我覺得你知道怎麼選擇。」

老人繼續開口,彷彿在勸忙於工作的兒子回來看看自己。

藤井依然面無表情,而他的手下們已經面露不平之色。這份特例山田行走黑道幾十餘載,想必是第一次開出,而對象是這樣一個為組裡未立寸功的高中生。

無論這是鬼金多年來壞事做盡的良心發現,還是在父子的家家酒里過於投入假戲真做的情感。都無所謂了,因為都不會得到回應。

「...東西我給不出來,因為已經被搶走了。」

電話那邊先是幾秒的沉默,接着是動用整個肺部的一次呼氣,最後鬼金改變了說話對象。

「那動手吧。」

話音一落的瞬間,巧將手裡的電話扔出,飛快的方形金屬直接砸向藤井左側手下的面目,對方躲閃不及直接被砸中鼻樑,鮮血噴飛隨即倒地打滾。

巧轉身沖向後方的三人。這樣的地形對於巧極為不利,狹窄而又沒有多餘空間的巷子沒辦法周旋,如果被圍起來螞蟻也是能咬死大象的,所以解決的方法就是突圍,就算不能直接逃脫也要改變處於敵人中間的不利位置。

選擇這邊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這邊更弱。藤井在組裡是前三的好手,事務部的人本就是組裡精英,更何況事務部的頭子,在一兩年前巧甚至不是藤井的對手,切磋的時候不知道被打倒在地了多少次。

巧沖向三人,解決掉他們三人不能減速,不然就要被後面的藤井追上來了,一旦被纏住就有無數的增援趕過來了,到時候就跑不掉了。

三人看到巧過來,立馬調整了陣型,一人上前兩人半步站后擺好架勢。靠前的一人看見巧以飛速沖向他,用帶着指虎的右拳直拳相迎,正對巧的面門,后位的兩人則隨時準備支援。

巧看見閃閃發光的指虎速度不減,頃刻就衝到了對手的面前,腦袋一側躲開了直拳,隨後他右手如虎爪一般鉗住了對方的咽喉。

巧的動量瞬間帶動他也飛了起來,直接被抓着喉嚨提起的他毫無反抗之力,巧將衝刺的所有動能都轉到提着對手的右手上,隨即狠狠投擲向後左側的一人。

「哇啊!!!」

后左側的一人發出慘叫,一個80公斤的炮彈在自己的視野里極速放大,頃刻就侵佔了所有。

「轟隆!」

兩人貼着地面滑出五六米,最後停止在地上再起不能。

后右方的人鼓起勇氣大喊一聲,抄起手中的鐵棒狠狠掄向了巧。

巧低頭躲開了揮擊,同時伸出右臂架住了對方揮舞的手臂,巧的右手同時如同無聲的細蛇般順着手臂走向手腕。

「啊啊啊!!!」

脆響之間,對方的右臂脫臼,手中所拿的鐵棒自然落下。

巧踏前一步,左肘對準對方後背要害猛力一擊,然後拖拽着對方的身軀迴轉一圈用力扔向後方衝上來的最後一個手下。

「噗通!」

一聲悶響,最後一人被投擲過來的同伴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擊倒了所有人,此刻巧打算立刻飛遁...

「嘭!」

然而一聲槍響,地面上的火花就在巧的腳邊。

本來略顯臃腫的巷子在數秒之內已然只有兩人站立,視線顯得開闊不少,但事態卻隨着藤井手裡的柯爾特左輪出現升級了。

巧不敢輕舉妄動,再怎樣非人的運動能力,躲避子彈還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現在回身跑的話巧衡量藤井的槍法,自己的身體狀況和地理環境,中彈的幾率在七成以上。

藤井舉着槍不慌不忙的按下耳麥:

「這裡是A組藤井,B組、C組、D組、E組全部原地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不準移動。」

說完后,他突然將手槍對準天空。

「砰砰砰砰!」

連續的四發槍擊,聲響自然傳出了巷子。大街上的人們聽到不知哪傳出來的槍聲,大叫着四處逃散,不一會周圍就沒了聲響。

做完這些,藤井把手裡的槍一扔,槍在地上轉了幾圈,停在了他和巧的正中央。

「什麼意思?」

「不用有所負擔,你要想跑的話請便,現在也不用擔心我開槍了吧。」

「你是在瞧不起我嗎?」

「如果你真跑了的話。」

「在藤井先生心中,我大概是這樣一個形象嗎。」

「事實上在你心裡,我也不會做這種西部牛仔決鬥一樣的事吧?你心中的黑幫,是無所不用其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群爛人,和光明磊落完全不沾邊不是嗎?」

「...」

藤井用右手拿出上衣口袋的煙盒,最後一支煙了,點然後他將打火機和煙盒一起隨手扔在了腳邊。

「就算你不說,我看你的眼神也明白,你一直看不起黑道。雖然這一點我們兩彼此彼此。」

「...」

沒法否認,對方所言一點也沒錯,但藤井也沒有繼續追問,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你知不知道當家其實以前有過一個兒子。」

「嗯?」

巧不由自主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他真的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少當家雖然只是當家早年和一個陪酒女所生,但骨子裡可是天生的黑道。為人霸道,對兄弟好,最重要的是天生講究忠義。當年當家對少當家極其嚴酷,從沒有給予一點點優待,但少當家硬是憑自己從組裡最底層一點點爬了上來,最後成了當家的接班人。」

「少當家後來死在一次與別組的交火中,那是我跟當家這麼久見到他唯一一次落淚。不久之後我們一次收高利貸的時候,遇到一戶錢都沒還就翹辮子的衰鬼...」

巧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轟隆!”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聲巨響,閃電緊隨其後,而藤井絲毫沒有在意,繼續說著。

「這是當家這輩子最失誤的決定,就算是我我也看出來了,那個小王八蛋並不是黑道的料。那個小王八蛋眼裡閃爍的光芒無疑是獅子的光芒。」

「獅子與狼不同,獅子不會依附群體改變自己的信條。比起所謂規則或者戒律之類,依照群體的意志而成的道理,僅僅自我一人的意志有着更高的優先級,自在乎自己內心認同的事與人,說白了就是自我中心的王八蛋。」

「而狼這種動物則截然相反。狼群時刻遵循群體的意志,因為狼一匹不足為奇,而一群狼便所向睥睨。黑道也正是為了群體而獻身個體的地方,將集體凌駕於個人,為了組裡的利益需要抹殺自己信條的地方。」

「我說的這些事,無關哪種優劣,只是單純的相性問題。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從你眼裡看到了,那種頑固地堅信自己理念,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也不願意退讓的眼神。從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遲早會違逆組織。但是我...我也知道當家...他是真的...」

就在這時,一絲冰涼的觸感從肩膀傳來。巧伸出手,如同鋼琴家敲擊琴鍵一樣的感覺在手上湧現。而這樂曲片刻就進入了高潮,席捲了整座城市。

「如果你好歹有一絲感念組對你的恩情,那就和我打一場吧!用黑道的方式來解決吧!別看不起我們!我們犧牲的東西,你這種傢伙一輩子理解不了!」

藤井扔掉因為突然變壞的天氣變得礙事的墨鏡,指着剛剛扔到兩人中間的,僅有一發子彈的左輪。

藤井看向巧,巧一動不動的矗立着,被大雨淹沒下彷彿如同泥人一般要融化一樣,又如同沒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遊盪在曾經生活過的城市,無數的水滴從他的臉上滑落,他卻毫無知覺。

「啰啰嗦嗦啰啰嗦嗦...我可不覺得自己虧欠了你們什麼...但是...」

淡漠的聲音淹沒在這磅礴的大雨中,無人的街道和灰暗的巷子。

「不就是要打嗎!我會奉陪的!全力攻過來吧!」

藤井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一個前滾翻,起身撿起剛才扔出去左輪準備瞄準巧的身形。

然而槍管剛才抬起,一隻手就抓住了槍身。

藤井一看,巧和自己近在咫尺,他的右手已經摁住了左輪,而左手則高高舉起。

「啪!」

藤井抓住了巧揮下的拳頭,巧的右手摁住藤井左手的左輪,而左手則被藤井的右手包住。

藤井全力想舉起右手的左輪對準巧,但是巧的力量居然完勝了自己。雖然拼盡了全力但是無論左手還是右手都被巧以無可逆轉的勢態摁下。

「唔啊啊啊啊啊!」

藤井在角力落入下風,眼看就要無法支撐時,選擇以頭槌砸向了巧。

「嘣!」

一聲巨響,巨大的眩暈感同時衝擊向兩人。僵持住的雙手鬆開,兩人同時後退了幾步。

藤井強頂着還未找回平衡的大腦,強行舉起手中的槍企圖瞄準。

然而在瞄準之前一記高踢腿命中了藤井的手腕,左輪脫手而出,在地上高速旋轉飛向遠處。

巧俯身衝到了藤井面前,藤井也趕緊整起架勢,兩人貼身扭打在一起。

拳腳相加之聲漸漸和雨滴擊地的聲音共振,如同架子鼓的鑼與鼓一樣和諧而動感,就像一曲搖滾樂一樣。

「嘣!」

又彼此擊中一拳,兩人各自搖晃着退了三步。但巧最後止住了腳,而藤井則站不住單膝跪倒了。

「夠了吧,你已經撐不住了。」

從醫院出來,巧開始徹底感覺到自己的異常了。雖然這份怪力和速度伴隨巧成長數余年,但巧一直覺得自己只是比較「特別點」而已。

可這次地劫後餘生,巧發現自己的身體機能已經確實地超越了正常人類的極限。另外,還有黑影的存在,超越人類所能的能力就在昨晚和自己交手了。所以,見識了那樣的怪物,巧已經不覺得自己會輸給普通人了。

「老子還沒輸呢!我要為了當家的...親手殺了你!」

藤井憑藉著意志試圖撐起身子站起來,可是渾身各個關節狀況都差到了極點。右手在地上的泥水中打滑,差點整個人倒下。

「...絕對不會讓你見到當家的,如果你見到當家的話,他說不定會原諒你。那樣的話...」

「你遲早會害死他的!」

轟隆!一道巨雷響徹天際。巧攥緊了拳頭,指節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好啊。那就...」

巧右腳向後踏出一步,整個人如同拉緊的彈簧,全身的力量聚集在雙腿上。

「來殺我啊!」

巧大喊出聲,隨即全力跳起,快速兩腳踢在巷道的兩側又強行拔高了半米的高度。巧在空中快速前翻將自己的右腿踢出。或許說“踢出”不準確,應該說“揮出”,因為此時的巧的右腿比起身體的一個器官更像是連體的一把武器,如同一把巨大的戰斧正高高舉起,又如同...

一把死神的鐮刀!

櫻樹流格鬥術七式·大鐮!

死神的鐮刀在空中畫出凌冽的軌跡,帶着嘶嘶作響的破風聲揮向了藤井的脖子,藤井勉強抬起雙手想要架住這一擊。

嘣!!

一聲巨響,藤井的身體如同被飛馳的的汽車撞擊一般飛出,狠狠地砸在巷道牆上。

塵土飛揚,牆體被藤井的身體狠狠砸出一個大坑,無數的磚塊碎裂掉落在地上。藤井的身體失去了動能后,無力地從牆面上滾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巧撿起剛剛打鬥中被打飛的左輪,轉輪中靜靜地躺着最後一枚子彈,它充滿了儀式感,將用以結束這場鬧劇。

「這樣你就滿意了吧。」

砰!

巧隨手扔下左輪,轉身準備離開,渾身被雨水浸透的感覺十分難受。

「為...什麼?」

巷子里傳出微弱的聲息,而在巷子另一頭若有若無的警笛聲則越來越近。

「你說得對,我理解不了黑道的規矩...所以...」

「誰要和你玩生死決鬥這麼蠢的遊戲啊!你們黑道的規矩,關我什麼事?不要拿你們這套來要求我,我想怎麼做,我自己決定。」

巧漫步從巷子離開,消失在瓢潑大雨籠罩的京都之中,留下的話語被瓢潑大雨吞噬。

「就這樣吧,藤井先生,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意外地,讓我對黑道尊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