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接頭地點。」

巧眼前的是一棟停車樓,雖然只有四層但因為用途導致層高很高,整體高度依然在十米以上。在二十年前金石廣場沒有建立之前,西都的中心是距這棟樓幾百米外的黑竹大樓。在二十年後的如今黑竹大樓已經不符往日繁華,昔日依託它而伴生的周邊建築也因一氣連枝的緣故一同衰落,這棟大樓就是如此。

巧今日沒有和往常一樣放學后直奔自宅,而是用極其繁瑣的路線到達了這裡。為了確認自己沒有被尾隨,先是故意把地鐵坐過站,然後穿過人流密集的十字路口,圍繞着周邊的巷道幾次繞路,最後拐彎後到達了這裡。

因為已經使用了感應車閘,所以門衛在下午6點就開始坐在亭子里打起了呼嚕。巧無聲的繞過他的視線進入樓層內,將身上的制服和書包扔進了周圍的草叢裡,露出了在來的路上隨意抓的一套運動衫,做完這些后才向樓上進發。

「少主!這邊!」

向著自己揮手的男性身着一身西裝制服,梳着油光瓦亮的大背頭,西裝胸口的口袋上露出半盒柔和七星的香煙。他身邊站着的同樣是一位男性,但看上去卻矮了不少,一身制服皺巴巴地耷拉在身上,眼神遊離着的同時盡量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身邊的人之後。

前者叫山本,後者叫松崗。

山本是前幾年加入組裡的新進組員,表現踴躍前途大好,松崗則是因為山本引薦才進入組內,一眼看起來就和黑幫格格不入的老百姓。

「少主!你來了!」

山本十分利落地一個九十度鞠躬,在自己彎下腰的同時把松崗也按了下來。

「...我不是少主。」

「少主你不信任我嗎?我一定會為組裡獻出生命的!」

昭和電視劇看多了吧?這個人。

「...算了隨便吧,貨物在哪。」

松崗唯唯諾諾帶着巧繞到了車的後備箱。

「貨物在,在箱子里...然後這個是,那個老大,說是禮物。」

巧從松崗手裡接過箱子和金屬物體,是一把格洛克17。巧熟練地將手槍別在腰間,從松崗手裡接過了手提箱,之前有從鬼金那裡聽說過手提箱里的東西是什麼,白色的小顆粒狀物體,名叫氰化鉀,平均致死量不過0.1g的毒藥之王,買這個的人想用它幹什麼呢?

希望是用來殺蟑螂的,巧心裡想着。

熟練地將子彈上進彈夾,然後再將彈夾拍進17,啪咔一聲脆響,確實是熟悉的手感。而此時此刻,一旁的松崗看見手槍,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巧嘆了口氣。

「待會要是怕,就在車上等着。」

松崗聽完楞了一下,隨機如釋重負般溜進了車裡。

「...山本。」

「在!少主!」

「松崗是你引薦進來的嗎?」

「是啊。我和他是一起長大的,一直都是我帶着他。」

山本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遞給巧,巧皺着眉搖了搖頭,便進了他自己嘴中。

「你會讓他被害死的,他根本不是能當黑道的人吧?」

「正相反,松崗要是不和我在一起他才會死呢!從小到大他都在被人欺負,都是我經常把鼻青臉腫的他拖回家,這樣的事情上學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做...那群畜生,被大爺的拳頭修理完了還不長記性...」

「...你打算一直保護他?」

「當然,這有什麼好說的。」

「為什麼?這對你沒有什麼好處,他什麼都給不了你。」

「我是黑道啊,黑道就是要講義氣!好處什麼的根本不需要吧?他是我的朋友啊!」

講義氣的黑道要回到20世紀去找了,現在的黑道不過是手段更下作的商人罷了。巧想着鬼金的樣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山本,那副單純到像是單細胞生物一樣的眼神,其功能根本就沒進化到足夠複雜以至於可以撒謊一般。

簡直是完全不同維度的生物,就像是狐狸和灰熊一般迥異,黑道現在也還有這種人啊。

「那等你死後呢?松崗完全沒辦法自理,到時候他在組裡一定待不下去,被趕出到社會上有過黑道經歷也沒法融入正常社會,屆時如何?」

「...我沒有想過。」

巧長嘆一口,太過愚蠢了,這個人。在這樣的時代依然相信所謂義氣並為之說出這樣的話語,哪怕是小學二年生如今也做不出來,可面前這個高自己一頭的男子卻依然堅信着這種陳舊的東西。

但這份愚蠢...意外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會照顧的。」

「哎?這是...」

「義氣。你不是相信這個嗎?我也試試吧...義氣什麼的。」

「少主!我...」

「別在我面前哭出來,我只是儘力而已。」

可能我比你還要早離開這個組呢?誰知道呢。

...已經過了預定時間一刻鐘了。

狗屎,干這行的人居然也會遲到或者放鴿子嗎?真的是活膩了。這種狀況真是出乎意料,要是待會對方出現的時候一邊摸着頭一邊滿臉堆笑地對巧說:“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地鐵人太多了我擠不上去呢。高峰期的交通狀況真是堪憂啊啊哈哈哈~”

到時候應該怎麼辦呢?我是不是應該一邊罵著髒話一邊掏出槍開始和他對射啊?真頭痛。

就在巧準備給鬼金打電話通知他現狀的時候,一輛白色的三菱麵包車出現了。

麵包車從下層緩緩行駛而上,有點奇怪,開的也過慢了。明明是在停車場中行駛,卻打着遠光燈,刺眼的燈光對着巧三人而來,在這樣昏暗的光線環境下讓巧完全沒法看清車內的情況,最後停在了三人前方十米處。

並不像誤入現場的普通人,但也沒有積極的表現出接頭的慾望,這輛白色的三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在兩人前方十米處熄了火。

什麼意思?巧被這莫名其妙的現狀搞暈了頭腦。

「喂?還不下車嗎?」

巧對着面前的車喊道。

但沒有回應,坐在駕駛位上的人影一動不動。

「嘖,貨不想要了?這行里沒有這樣的道理吧?」

還是沒有回應,好奇怪。

雖然目前看起來沒有一絲危險,但巧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安感。皮層上的汗毛都慢慢的立了起來,隱約有着刺痛一樣的感覺,彷彿被獵豹盯上的羚羊一般,動物對足以威脅到生命的危險的感覺此刻蔓延到巧的全身。

巧將右手拿着的手提箱遞給身邊的山本,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要上去。隨後抽出別在腰間的手槍,依靠着周邊的柱子,不斷切換掩體,拉近着自己和車的距離。

八米,五米...還有倆步就要到達了,車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就彷彿...

巧從最靠近的一個柱子中迅速側身,同時手中的手槍指向駕駛位中的人影,到達這裡就可以徹底看清車內部的情況,裡面坐着的那個人是...

巧瞳孔一縮,同時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來。

坐在駕駛位上的人,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凝固,定格着驚恐與扭曲,臉上畫滿刀傷被割裂地連五官都無法辨認,全身千瘡百孔之中不斷滲出的鮮紅色液體。但他身上那不合身的西服,一副萎縮的樣子告訴巧:

這個人在幾分鐘之前巧還見過,而且他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坐在駕駛艙里的人是松崗!而且已經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與此同時,後方傳來了山本的慘叫,巧立刻轉身同時掉轉槍頭指向後方。

山本的胸口處被一把閃着寒光的刀具洞穿,在兩三個氣息之間他眼裡的驚恐和不安就被虛無所取代,輕而易舉地死掉了,而他引以為傲的衣裝也被滲出的液體浸紅。站在他背後的黑衣人戴着一個笑臉面具,在巧注意到他的同時,面具人也看向了巧。他迅速伸出左手到山本的上衣口袋裡,拔出了戴着寒光的銀色兇器。

柯爾特M1911,除了媽媽的蘋果派,上世紀80年代美國大兵最喜歡的東西。

“嘣!嘣!嘣”

迅速的三聲槍響,千鈞一髮之際,子彈帶着破空的凌厲風聲劃過了巧身旁的空氣。巧一個翻滾拉開了距離,身形消失在不知多久前就停在這裡,沾滿灰塵的吉普車之後。

「媽的!」

大罵了一聲平復呼吸之後,巧迅速轉身亮出格洛克。

“噗!噗!噗!”

沉悶的三聲,但全部打在了山本的屍體上。

黑影完全將山本當做人肉護盾,依靠着山本的屍體掩護射擊,裸露的自身皮膚少之又少,根本無法作為有效目標,格洛克作為世界名槍雖然有着很多優點,但殺傷力明顯不是他的特長,擊透山本的身體后對黑影幾乎沒有任何損傷。

黑影就這樣架着還有餘溫的山本的屍體,繼續壓制着巧的行動。

“嘣!嘣!”

又是兩槍,巧剛想露頭射擊便是兩槍襲來,子彈命中吉普車的引擎蓋,瞬間警報鈴響徹這空曠的停車場之中。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松崗怎麼會出現在那輛車裡?山本怎麼會從背後被偷襲?還有明明車開上來時我一直看着車,根本沒有人下來,他怎麼出現在我身後還無聲無息地殺了山本,難道他是鬼嗎?!

思緒有點亂了,巧深呼一口氣冷靜下來。

雖然這些問題都沒法解決,但現在的情況自己即將迎來轉機。M1911採用的槍彈是11.43mm,這使得它的威力比一般手槍高很多,但是單行彈夾的設計使得他的裝彈量只有7發。既然黑影使用山本的手槍,很有可能自己沒有帶火器,那麼他剩餘的子彈...

只有兩發了!

巧露出身體,手中的柯爾特又咆哮了三次,三顆子彈朝着黑影露出的頭部而去。

三發子彈全部射在了牆壁上,對方隨後舉起了左手拿着的柯爾特...

對!射我吧!把剩下的兩發射出來,然後毫無意義的打偏吧!

巧瞪大了雙眼,做好閃避的準備。而一旦黑影的彈夾打空,就是巧的回合了!

然而出乎巧意外的是,黑影一把推開了山本的屍體,同時手中的槍沒有指向巧,而是旁邊不遠處掛在牆壁上的電箱!

“嘣!嘣!”

精準無誤的命中。

隨着幾聲滋滋的電流聲,幾下閃滅之後,停車場天花板僅存的一點微弱燈光盡數熄滅,停車場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巧的視力很好,也並沒有患夜盲症,但在這種情形之下能見的範圍只有面前兩米左右。到了這種程度,槍已經不再擁有之前般的威懾力了,所以巧將手槍重新收回。

是想乘亂逃跑嗎,所以才將燈打滅?但是在這種環境之中,雖然視覺被削弱到了極致,但一旦跑動起來,腳步聲將會異常的清晰,如果對方真的跑起來的話,巧有自信憑着聽覺將對方一槍擊倒。

而且這樣的環境對他同樣有極大的限制,想無障礙的奔跑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帶着夜視鏡,以巧來看他的面具可不具備這種功能。

必須殺掉他,想必不止是巧懷有這個想法,對方也是這樣想的。先不說如何向鬼金交差,山本和松崗二人雖然與自己萍水相逢,但自己依然對他們的死負有責任,特別是山本,如果不是自己把手提箱給了他,或許被偷襲的就是自己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巧要為他的死而負責。

而如果對手放走了巧,這件事情就會敗露,自己將會受到山田組不死不休的追殺,並且自己已經在巧面前現身,就算帶着面具,身形動作很難說不被巧把握到自己的特徵,如果識破了自己的身份,那麼殺身之禍就在所難免了。

巧慢慢踱步移動,腳下的運動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雖然極力控制但還是細微可聞,突然被剝奪五感中最依靠的視覺是一種極度讓人害怕的感覺,巧盡量克服着但依然能明顯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異常地快。

「嘻嘻,很害怕嗎?小子。」

毫無徵兆,在無盡的黑暗中,一處傳來了戲謔而又囂張的男聲。

「嘣嘣嘣!」

聽到這聲音的瞬間,巧便抽出腰間的格洛克向著聲音的方向連開了三槍,然而並沒有人體倒地的聲音,只有槍擊水泥的聲音在空蕩的停車場里回蕩。

「哈...哈...」

巧大口喘着氣,肺泡因為吸入了過多的恐懼而開始難以為血液提供氧氣,沒有擊中對方浪費了三發子彈倒是其次,在這片漆黑中的槍火簡直就如同夏日祭的煙火。

自己暴露位置了!

還沒等緩過神來,一股針刺一般的痛感傳遍全身神經,黑影不知什麼時候就出現在了巧背後,他此時正高舉拳頭,對着巧的面門狠狠劈下。

在生死攸關的一剎那,巧只能晃動脖子微微側頭,黑影的拳頭攜帶着拳風擦破了巧的臉皮,一絲鮮血隨之飛揚。

而巧反手擒住了黑影的用以攻擊的右手手腕,他深吸一口氣,以自己的左肩為武器,狠狠地撞向了黑影的胸口。

雖然黑影神出鬼沒,而且看起來異常適應黑暗環境,也很會打心理戰。但巧不得不說他的格鬥技巧完全不入流,出拳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弱於巧,但卻毫無章法,中門大開,光這一點他和精通各種殺人技術的巧之間的差別就是天差地別的。這一擊便足夠讓他暫時喪失戰鬥能力,而他此時右手被擒無法閃躲,可以說,巧已然是勝券在握了!

然而,在巧的左肩即將觸及對方的胸口時,一件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從對方的胸口處一股黑色彌散開來,迅速就擴散到了全身,巧手中擒住的手腕也隨之掙脫。黑影此刻成為了真正的“黑影”,一團彌散着不祥氣息的黑霧,而在這黑暗之中,有東西正沖了出來...

是一群飛行的蝙蝠!

巧帶着巨大動能的身體沖向前方,卻從一群蝙蝠之中穿過沒能失了手,瞬間的痛感穿過神經,巧儘力調節身體重心,向前一個翻滾快速起身。

剛才作為武器的左肩,被蝙蝠狠狠咬了兩口,慢慢滲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上的運動服。但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心理上的震撼更加難以接受。

穿過巧的身體后,蝙蝠群開始聚攏,方才的黑霧再次出現凝聚成人型,而對手就這樣再一次以人型出現了出現了,他向後兩步,再次消失於巧可悲的視野範圍之中。

化蝠逃脫,在小說以及各種電影遊戲里都有出現,是吸血鬼在面對銀子彈和大蒜時用以逃生的得意技,屬於不算新穎但很王道的招牌。

話雖然這麼說,但如果出現在現實世界裡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陣苦澀從巧的舌尖開始蔓延,心跳飛速加快,而恐懼則充斥了大腦,終於無法維持理性的思考。

這怎麼可能呢吸血鬼是不存在的但是人類又是做不到的可是我剛剛明明看到了還被他化作的蝙蝠咬了明明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這是什麼戲法嗎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哈哈哈!這可不是什麼戲法!」

巧迅速拔出格洛克,向著聲音的方向開槍。

一陣槍聲后,子彈早已打空,彈出的彈殼與地面發出銀鈴般的脆響,而巧還不在不斷地扣下扳機,發出擊錘在槍膛中的空響。

「哈...哈...哈...」

將餘下的所有彈藥與恐懼一同打出之後,巧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有多麼幼稚和外行。本來自己應該絕對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但在極度恐懼中自己喪失了理智。

巧最後的依仗,對手不敢隨意進攻的唯一理由,沒有了。

黑影似乎也看透了這點,勝券在握的時候反而並不急於進攻,就像廚師不會急於料理砧板上的魚肉,因為魚肉永遠無法逃脫廚師的手掌。可以腌制他,拍打他,如果願意的話...

玩弄他。

「你可真的很厲害啊,看不出來啊。年紀這麼小,槍法,肉搏卻都這麼厲害,不愧是鬼金最高的傑作,簡直就是個殺人機器。」

黑暗中傳來了對巧的讚揚,還有富有節奏感的鼓掌聲。

巧勉強站起身子,警惕着四周。現階段實話講已經無計可施了,但巧並不打算放棄,重新整理好了架勢。

「要是以前的話,十個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吧。你這樣的人,仗着這樣出眾的能力,應該可以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讓別人給自己舔鞋也好,或者隨意的毆打別人也好,這樣的事情很容易吧。」

黑影人好像並不在乎巧沒有回應,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

黑影又一次出現,在巧的後方,而巧早有察覺,與黑影扭打了起來。

不過幾個回合,黑影又一次露出了破綻。巧抓住了黑影的右手臂,使出全力一記過肩摔,黑影的身體被巧從地上拔起,劃過一個180度的弧線如同隕石一樣砸向水泥的地面。

就在撞擊就要發生的前一瞬,巧眼前黑霧再次瀰漫,原本應該有的巨大響聲和右手傳來的沉重的打擊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巧下方迎面飛來的成群蝙蝠,巧來不及撤回雙手護住面門,被飛來的蝙蝠狠狠地咬了兩口。

然而還遠不算完,蝙蝠群到達巧背後時又快速凝聚成人型,黑影顯形的同時一腳踩向巧過肩摔時因為發力而弓起的后腰。

“砰!”

巧被摁倒在了地板上,面部貼着冰冷的地面,而後背上有一股巨力將自己的身體強行固定在地面上。

巧現在,正被對手踩着。巧每周都會有對打的實戰訓練,甚至會有競技場的生死搏鬥,但上一次被打倒是什麼時候巧都不記得了,更何況被對手踩着這樣的奇恥大辱。

「混賬!」

巧牙齒緊咬,大吼出聲,調動全身力氣做出最後的反擊,右腳勾起用腳跟擊打對方的襠部。

但是右腳又是一陣痛感傳來,小腿部分的肌肉被狠狠咬了幾口,再也無法發力,右腿無力的掉落回地上。

隨後背上的壓力消失不見,巧顧不得右腳的傷勢剛想起身,抬起的面部又吃了一腳,整個人被狠狠地摁回地面。

黑影踩着巧的臉,右腳不斷地加大力度蹂躪着巧,巧的面部同時與地面和對方的鞋底摩擦着,而看着巧在自己腳下模樣的黑影發出了狂笑。

「現在你這麼厲害的人,在我手下也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啊!」

巧想還嘴,但是這種情況下面部肌群根本沒法讓嘴張開,而且就算能做到,第一件事也是把嘴裡包着的血吐出來。現在的口腔里已經全是血腥味了,因為吐不出來所以只能順着牙縫往外流,大部分則是吞回了肚子里。

已經不行了,全身已經無力了不說,身體各個部分受的傷也太重了,更何況就算自己在完好狀態也打不贏這樣的對手,這樣的能力簡直是無敵的,普通人怎麼能和會化蝠的吸血鬼一戰呢...

「技巧,努力,訓練,經驗,即使擁有這麼多的你,在我的能力面前依然毫無還手之力。哈哈哈!這是當然的,你只是個人類而已,而我...」

黑影抓着巧的右腿,將巧拖着向一個方向走去。

巧嘗試睜開眼睛,即使這麼基礎的動作現在做起來也這麼困難。

映入眼帘的是幾分鐘之前看見過的笑臉面具,巧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害怕小丑了,這個時候巧看見這個浮誇笑容,他也只會害怕。

黑影就這樣拖着巧開始移動,巧嘗試了幾次調動身體,但是毫無意外地都失敗了。

都怪鬼金,說到底高中生就是應該玩任地獄,當戀愛腦,干這種活做不到才是正常的吧...

到此為止了,我毫無意義的人生,或許在十年前的火災中活下來就是一個錯誤,如果和父母一起死去,至少比這樣度過空虛無比的十年後結束顯得更體面一點。

巧這麼想着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停車樓的天台,身體懸浮在了半空中,全靠對方提着自己右腳踝的手,才沒有掉下去。

外面就是慶都繁華的夜景。在倒掛着的視野里,燈管中的惰性氣體依靠電離現象將本應虛無的夜空裝飾的過於繁華,而自己即將消失在這片空虛的繁華之中。

面前的笑臉大叫了一聲,隨後放開了手,視野飛速轉換,身體被狂風吞噬,巧只聽見對方最後一聲歇斯底里的狂叫。

「而我已經是神了!」

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