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是2019年12月25日星期三！天气毫无疑问是晴但女孩子的心随时可能下雨，幸运星座是摩羯而倒霉的毫无疑问是处女！欢迎来到今日的“早间星知道”，我是你们的好朋友田中哦！」
「我是今天开始，和田中小姐搭档的铃木，请多指教！」
翔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拉式门外的电视里传来早间节目的声音，茶几上散落着各式零食的包装袋，沙发也还没来得及收拾。
电视是翔打开的，因为芷还没有下来，别墅一层的面积对于翔一个人来说，显得不必要的宽敞了些许。所幸打开电视，多少让这个家显得有生气一点。
巧一门心思在准备早饭上，可是就算不刻意去听，保持了一年的这个习惯之后巧也对田中女士非常熟悉了。
她是电视台的当红花旦，但在脾气和品性上则有点不敢恭维，总是不停地更换着自己的拍档。这次的铃木先生巧没有印象，应该又是新换上来的拍档。
加油啊，铃木先生，巧自说自话地给铃木先生打气。
用黄油煸炒着锅里的白洋葱，又拿起旁边盛着番茄丁的碗从锅边倒入，炒香后再水煮一个流心蛋，把蛋与炒制的好的番茄酱料一起放在烤好的吐司上。任性的妹妹总是不喜欢吃纳豆和青鱼，若是做这些的话她一定会用零食代餐，所以巧不得不换着花样来。
翔一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一边对着楼上喊道：
「芷！早餐做好了！」
翔的呼喊在房间里回荡着了数秒，然而楼上并没有回应，正当翔准备喊第二声时...
「知道了！」
伴随着鞋底与木质楼梯的击打声，芷踩着楼梯跑了下来。
芷今天把头发束了起来，扎成一条马尾辫落在背后。白色外套和红黑色的格子长裙，配上黑色的长筒袜。虽然性格上芷很差劲，但是外表上却有着与之替代的高超水平，这点虽然毋庸置疑但是每次确认都让翔叹为观止。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像是只龇牙咧嘴的吉娃娃，又可爱又让人忍不住发笑，现在已经成为了凡间的辉夜姬大人了。
不过她没有穿校服，这也就说明...她是要和别人约会，而不是去学校吧。
「今天虽然是圣诞节，但是还是要上学的。」
「都是圣诞节了，竟然还要上学吗？」
芷没好气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在厨房里做饭的翔，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倒在了沙发上，从茶几里昨晚开封的pokey盒中抽出一根吊进嘴里。
「别一大早就吃甜食啊，你还没刷牙呢。」
「一大早就这么啰嗦烦死了！真差劲！」
早餐吃完时间已经来到了7点半，从神代家到学校十分方便，这个家名义的家主——神代克己选择家邸的时候就把这部分也考虑了进去，步行过去只需要不到半小时就够了。
翔看着芷非常罕见的把盘子里的早餐吃光，稍微也有点满足。
「好吃吗？」
芷优雅地擦了擦嘴，低声回到。
「还行吧。」
最高评价了呢，平时都是出奇挖苦的话语，直白的「真难吃」都算好了。
「那就赶紧起身吧，我收拾好餐具也差不多该去学校了，芷你是要和桥本去约会是吧？」
「桥本？那是谁。」
「...不是你男朋友吗？」
「我不认识那样的人呢，哥哥愚蠢的大脑终于还是彻底当机了呢。」
明明上周末还对坐在客厅里的我说要和他出去过夜，这周末就成了不存在的人了？还有只有在说挖苦人的话的时候，才会叫我“哥哥”这一点也太伤人了。
芷在男生群体中的评价，两极分化极其严重。
一方面，无数男生都认定芷为自己的理想型。芷的外貌有这样的吸引力是理所应当的，素体的优秀不言而喻，她的各门功课偏差值也是出乎意料的优异，可谓是完美的美少女...但更完美的是，她意外地“平易近人”。
校园内高年级尚还有两位同样出众的学姐，然而她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高岭之花，追求者数不胜数的情况下仍久攻不下。但芷则不同，只要是偏差值以上的帅哥或者是成绩优异者，亦或是当红社团的领袖...
「请和我交往吧！」
「可以哦。」
再附赠这个甜食控最爱的一大盒巧克力，她就会轻易接受。
另一方面，芷会轻而易举地接受交往的请求，也会在两个礼拜之内轻而易举地提出分手。
为什么？理由包括并不限于「姓氏太难听了」「名字很绕口」「长得过高（过矮）」「喜欢吃甜食所以两个人在一起会抢东西吃」「不喜欢吃甜食两个人在一起会各自进食」，最近一次翔询问时得到的理由是：
「因为我觉得他被女孩子甩了的样子会很难看，所以我把他甩了。」
那你不要甩他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导致分手的原因反而是分手后的结果？不要做出违背因果律的发言啊。
这样的理由当然是不能让被甩的那方死心的，但甩掉对方的芷则一点情面不给，将难听话说尽。加之她更换男友的次数实在太频繁，男生中自然而然地，也有了对她不好的言论。
「虽然长得清纯，但其实是人尽可夫的...」
「去和她表白试试吧？」
「哎？真的？」
「怕什么？山本都泡到过？难道你觉得自己还不如他？哈哈哈哈！」
「说的也是。」
「...说实话，要不是我现在有女朋友，我也想去试试啊...她看起来可真...」
翔听到这些话后，冲到弓道社的部室，险些和这位前辈大打出手，最终也不了了之。
说到底风评变成这样，本身芷也有很大责任，但她自己仿佛不知悔改一样，继续换男人如换衣服一样...
「所以你又换男朋友了吗？」
「这次我是认真的，一定会长期交往下去。」
「他姓什么？」
「松井！」
「名字呢？」
「哎....刚治！对！就是他！他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唯一喜欢的人的名字还需要看手机通讯录才记得起来吗？」
不用说了...继续问下去的话，班级，所在社团，更细致的东西都是一个不知吧，看来这个松井的使用期限也不会长久呢。
「哎...我说啊...」
翔刚准备说教一番芷，旁边电视里与铃木侃侃而谈的田中小姐谈话正到尽兴之时，突然被掐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职业装，端正坐在演播厅的新闻系的女主持人。
「插播一则紧急新闻，于前日进入太阳系的‘命运女神’流星群本应按着天文学家的计算，由火星旁近地轨道绕行一圈后离开太阳系，但昨晚观测中因不知名原因并未进入火星轨道。目前专家们现在还在调查中，但以目前运行轨迹预估并不会对地球产生安全威胁，请大家放心。」
「彗星啊....」
本以为是地震播报，但仅仅只是天体的新闻而已。自己对于星道轨迹没什么兴趣，特意插入这种播报，总感觉有点小题大做。
「你在想什么？」
「哎...？」
坐在翔对面的芷，此时正以一种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表达出从生理上就不能接受的感觉一般面对着翔。
「你不会和山里的漂亮巫女小姐姐交换身体的，别这么想了，真的很恶心的。」
「...你最近新海成的电影看得不少啊。不用担心哥哥，还是先向流星许愿，解决你的情感问题吧。」
没想到芷竟然突然安静了下来，用叉子戳着盘子里残留的番茄，少见地害羞起来。
「那种人...我有了哦。」
「他叫什么？」
「不是说了叫松本吗？」
「是松井吧？」
算了，本来流星也指望不上吧，翔起身将面前二人的餐盘收走。
金石穹顶广场，是西都前几年刚修建的多功能商业整合体，“多功能商业整合体”这种乍一听上去很唬人的名称，也算是商家那边的宣传方针。
事实上这家商场确实几乎能满足现代人所有的娱乐需求，因此也在短短几年时间迅速成为了城市的新中心。
芷是这里的常客，据她所言她经常和（历代）男朋友一起来这里约会，不过这次在她身边的，并不是这样的角色，而是...应该算家属吧。
「为什么要我也来啊...」
「因为有事需要你。」
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如果你需要我帮你请假，那应该放我回学校吧？」
「不是这个！我...我想买礼物。」
嗯？翔看向左侧低着头的芷，她泛红的脸色说明她是认真的。
「送给谁？」
「nan...」
「南？」
「男...男朋友！」
「什么！」
她从来没有送过男朋友礼物，一次也没有。
她从不会主动追求对方，毕竟候补实在充裕，与对方交往的时候她几乎永远都是接受那一方。需要送礼物的时刻....嘛，情人节会被无视，对方的生日从没记住过，周年纪念日...一周纪念一次的话说不定能送呢。
难道松井真的...让她真心喜欢上了？翔吞了口口水...
「以防万一，我问一句，我们是给上井买礼物来的对吧？」
「对啊？怎么了。」
...真是死性不改呢，翔有点同情松井起来了。
那么礼物到底是买给谁的呢？虽然这事自然与翔无关，但翔还是相当有兴致。如果可以真想见一见啊...能让自家妹妹这样的女人都迷上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一定是能降妖除魔的大法师，要么就是能驯服狮子跳火圈的驯兽师...为什么只会想到这样的角色呢？
「罢了，总之是需要我的意见是吧。」
「对啊，即使是童贞废宅恶心处男而且是个妹控，姑且还是可以参考意见的。」
「你别过分了！别乱用定语啊！百分之九十都是不沾边的！」
「百分之十是准确地就已经生理上不能接受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啧！总之帮你选礼物就行了是吧？那就快点，至少让我下午回去上课。」
「好啊，选完礼物就快点从我面前消失！别让人知道我有个这样丢人的哥哥。」
下午4点。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翔站在娃娃机前发出这样的惨叫。
两人决定前往商场内部的男士精品店选取礼物，但先是路过了一家奶茶店，芷突然说是累了，不管怎么说也要进店坐一会，两人只得进去各买了杯奶茶坐着喝。出来之后芷又说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人又进了旁边的西式餐厅。酒足饭饱就在翔决定赶紧解决的时候，旁边电影院有芷最近想看的电影...
就这样，翔现在还没有到达精品店，而是在电玩店里的娃娃机前，帮芷抓娃娃。
「喂，快点啊。我想要这个，帮我夹起来。」
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左手紧握着摇杆，右手悬在按钮之上，弓着腰屏着呼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机械爪。
芷则把整个上半身压在翔的身上，探着身子指着机械爪。发出「靠左一点」，「过头了笨蛋回来一点。」，「向下！向下！」，「啊！刚刚为什么不按啊！」颇为碍事的指令。
芷的身材很匀称，压在身上也并不会让翔感觉到重。只不过她探着身子动来动去，还散发着香波的味道，明明应该用的是一个牌子的...为什么芷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因为想这个问题，翔已经损失了两个币了。
但这次机械爪很精准的卡住了玩偶的要口，十分稳当地将娃娃抓了出来，翔叹了口气...
「喂，芷，抓...」
「抓到了！！哈哈哈！风君最棒了！」
就在芷从出货口拿走娃娃时，旁边的娃娃机前，一对看起来很恩爱的情侣正抱在一起。男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女方则两眼冒着星星一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男方，她的手里拿着的...应该是刚刚男朋友帮她抓的娃娃吧。
「我爱你哦，风君。」
「我...我也爱你，理子。」
...真是恩爱啊，在公共场合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的互相爱慕呢。翔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喊着芷...
「芷，我们走吧。」
然而芷没有动。
「我要这个。」
「哈？」
翔看向娃娃机里芷所指着的哪一个，正是旁边那对恩爱的男女手中的，同款的娃娃。
「...可是我不是帮你抓了一个了吗？」
「那个我不喜欢了！我就要这个！」
「喂！芷！别无理取闹了！」
就算是一直好脾气的翔，终于也忍不住生气了。虽然一直以来芷对他的态度都和恶劣，但平时芷并不怎么在家，更喜欢跑到外面和男朋友疯玩。今天的芷不知为何，有着加倍的无理取闹和刻意为难翔的情绪。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做这么幼稚的事。」
「哈？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真是世界第一没用的废物，人渣，变态哥哥！」
翔这次也是分毫不让。
「那又如何？就算我是世界第一的废物，人渣，变态哥哥！配你这样的世界第一任性，无聊，讨人厌的妹妹不也很合适吗。」
本来还闹腾的芷，听到翔这句话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半晌不说话。
看着如此反常的芷，翔突然觉得心中有股难以言表的苦闷在发酵，刚才说的话大半是气话，就算这样...翔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或许应该先认错，翔这么想着。
「芷...」
「别碰我...你自己去学校吧。」
芷背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去学校...最后一节课也赶不上了啊。就在翔这么想的时候...
「风君，旁边那对情侣好像吵架了呢。」
「是啊...他们俩，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呢。」
芷一个人坐在上午两人刚来金石广场时，入口处的长椅上。
身边不少人看到这样漂亮的女子高中生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各种各样的人都想上来问询几句。不过感知到她身边几乎能让空气粘稠的负面情感之后，大家也都识相地走开了。
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过来向我认错。
当然，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哪，也挂断了他打给我的电话，让他自己在这个偌大的广场找我。
另外其实我也知道，他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是我的要求太无理取闹了，明明错的人百分之百是我...
但是就算是这样...平时他还是会先向我低头。
没有原则的家伙，过分溺爱的家伙，只知道答应我任性要求的家伙。
就算我是这么一个性格阴暗，任性至极的女孩子，那也不是我的错。
都是因为你太宠溺我，因为你太骄纵我，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女孩子，责任在你。
就算我欺骗了那么多人的感情，利用了那么多追求我的男生，那也不是我的错。
都是因为你从不把我当异性看，从来只当我是妹妹....而不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不因为我这样生气呢？你真的愿意让他们...和我在一起吗？
就算我或许真的...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女孩子...
但唯独...不想被你...真的讨厌啊！
责骂我啊！批评我啊！甚至拘束我啊！唯独讨厌你对我过分宽恕，过分容忍，对我的事不闻不问，我讨厌你对我不在乎啊！
你终于...真的变得讨厌我了？真的决定放弃我了？真的不打算来找我了？
芷用双手掩住了白皙的脸庞，泪水顺着手掌悄然流下。
「芷？」
熟悉的喊声。
芷抬起头，发现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对面。芷只能赶紧擦干眼泪，但是湿润发红的眼眶在她少女的皮肤上是这么显眼。尝试平复着情绪...
「干嘛...你不去学校了？」
「...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熟悉的感觉，他果然还是...没有讨厌我呢。
「哼！怎么找到我的？」
「当你哥哥十多年了，多少有点进步吧。」
「十多年才这点进步，你真是有够笨呢。」
「其实本来能更快地，被这个耽误了。」
翔指了指芷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礼品盒。
芷拿起盖子，里面是刚刚芷无理取闹的所得的产物：那对情侣手中的娃娃。
这个时候芷才有空观察起这个玩偶，它长得一点都不可爱，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一头熊，但是脸上拼接着蓝绿色相间的诡异色块，身子又是白色的。完全不是可爱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芷根本不喜欢它，却对翔开口说想要它。是因为...
我明白的，是因为嫉妒。
是因为她嫉妒那对恩爱的情侣，嫉妒那个肆无忌惮搂着男友的手，将脸蹭在对方手臂上的女生，自己就是这么内心阴暗的人。
「抓这个花了我不少时间，抓到了之后又想...今天好歹是圣诞节呢，送礼物是不是应该有点正式的感觉？就去前台用代券兑换了个礼物盒和彩带，打得不好不要笑我，因为没怎么给人送过礼物...」
芷看着手中的熊。
「圣诞节送女孩子这么丑的熊，也只有哥哥这样的笨蛋做得出来呢....可不准回击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哦！」
「...没办法我确实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啊。」
「没错，你就是个不会笨拙的，木头一样的，根本不懂得女孩子心思的，还对妹妹有非分之想的，差劲的哥哥哦！」
「说得好过分啊...而且我才不是...」
「但是呢...」
芷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翔。方才还阴郁的脸上，仿佛雨过天晴的彩虹，露出了翔从未见过的，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幸福的笑容。
「我是通情达理的，聪明可爱，长相无可挑剔的完美妹妹。所以就用我宽大的胸怀告诉你...合格了哦！谢谢你，哥哥。」
「...明明是别扭的，任性的，让人操尽心思的傲娇妹妹。」
芷吐出舌头对着翔做了个鬼脸。
「评分收回，扣一分，59分不及格，重新买过！」
对于神代家的兄妹来说，本来这一天应该就这样而已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噩梦的开始。
砰！嘣————！
就在翔与芷面前几十米处，先是一声脆响，玻璃制物品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正对面的地面突然炸开。整个广场的地面都因此开始剧烈摇晃，如同猛烈地地震一般。翔和芷两人抓紧了坐着的长椅才幸免与难，旁
边的行人则没这么幸运，几乎全部被剧烈得震动掀翻在地。
「哥！怎么回事...」
靠在巧怀里的芷刚伸出头，就被巧按回了自己怀里。
剧烈的震动平息，周遭的行人叫骂声不断，纷纷拍着屁股从地上起来。
面前十多米的地方尘土弥漫，视线完全被阻挡。但是抬头能看到金石广场的穹顶上，被开了一个直径三四米的洞...洞下方对着的，应该就是纷飞的尘土的中心。
陨石什么的...砸了下来...？
但是翔总觉得，翔想起今早的新闻...“命运女神”...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心跳飞速得加快，翔感觉到莫名的不安。
并非普通的陨石，一定不是...这是，能够改变世界的...某种东西。
不，应该叫某种存在。
因为震动变得无比骚乱，咒骂声不绝于耳的商场。无数人从两边的店铺涌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看着门口飞扬的尘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发生震动。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人形但绝不是人，如大卫般完美的身形比例，全身覆盖着角质硬化的外壳，如同贴身的软甲覆盖在同样暗红色的皮肤上上，头上的犄角以獠牙的姿势往前弯曲，金色的眼睛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生物看了翔一眼，翔立马拉着芷站了起来，把芷护在了自己身后。
所幸，生物的目光并没有在翔身上停留，片刻之后就移开了，他环视着四周，仿佛在确认些什么。
就好像...上帝来到伊甸园，看望人类一般。
「哥...这是？」
手上的痛感惊醒了翔，芷的指甲陷入了翔的手臂中，她的手掌明明那么柔软的触感却那么冰冷。
生物所在的位置...是出口的方向。这就意味着如果待会要跑，只能往商场内部跑。金石广场的设计是一个兜口型的样式，而这里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最窄的窄口...
也就是说，只要他站在这里，翔和芷根本出不去，除非从他身边走过去。
两人所处的位置太靠近对方了，倒不如说如果对方有意要袭击人类，两人几乎就是首选。翔只能牵着芷的手，两人倒着向后慢慢退去，希望拉开一点距离。
万幸的是，看热闹的无关群众永远不嫌事大，也不知道他们是觉得好奇还是迟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反而在向着生物的方向靠。
两人退入人潮中，但是没办法跑，一旦跑起来很有可能引起恐慌，大概率所有人也会跟着一起跑起来吧，到时候以这个人口密度，说不定翔和芷反而会死于踩踏。
翔没有看芷，低声说了句：
「待会如果走散了不要找我，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芷没有回答，只是用翔都有点吃痛的力道，抱着翔的手臂。
「什么啊什么啊？让爷来看看。」
几个混混打扮摸样的人推开越聚越多的人群，为首的一个莫西干头大步上前。
「哟！这是特效还是什么？做的挺逼真啊！不会真就只是皮套而已吧？」
他试图伸手去摸...却与未知生物擦身而过，并没有碰触到。
「啊咧？」
他颇有几分天然呆的发言，不知为何会这样，然后回头确认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他的手定格在将要碰触到这个生物前，就漂浮在生物面前几厘米处，此时正一动不动。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支撑着，手臂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浮在空中，仿佛理所应当地定格在那里一样。
怎么回事？他看向自己的手臂，断面处如同镜子般光滑，肉眼可见的肌肉，皮肤，结缔组织就如同生物书上的剖面图一般，血液都还在流动。手都没了，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痛？他凑近了仔细观看...
噗！无数的血液喷洒在他的脸上，视野顷刻之间只剩血红，与此同时痛感恢复，惨绝人寰的叫声在金石广场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嗒！他浮在空中的手也一边喷着血液，一边落了地。
翔和芷同时转过身，牵着手向商场里发疯了一样跑。
下一瞬间，人群瞬间沸腾，散播着欢歌的圣诞此刻化为地狱。人潮发疯的向商场内涌去，不绝的咒骂声和推搡声，隐约传来的骨头折断的脆响以及脚下同类被踩踏时无力的呻吟，共同谱写着一曲另类的圣诞赞歌。而“神”就站在门口，既无慈悲也无怜悯，如同机械般毫无波动的眼神映刻着丑恶的景象。
翔和芷本来是离“神”最接近的二人，但因为退得早，此刻算是在人潮正中。不过这个位置反而四面都会受到人流的推搡，两人拼死向着商店内部前进。
突然一股巨力传来，翔身子被向左侧强推了一把，两人的连接再也无法维持，紧握的双手被冲开了。
「芷！快把手给我！」
芷企图回头重新拉起手，可忤逆群众的力量明显是少女无法做到的，她的身体无可抑制的继续向前。
翔也努力伸出手，但是两人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发放大。两人的身体在人潮中根本无法控制，就像被大海中浪潮随意鞭打的小舟一般无力。
芷看着那只视野中越发缩小的手了，瞳孔不可抑制的收缩，最后再也忍不住，泪光泛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透了人群。
「哥！不要离开我！」
不行了，够不到了！一定要说些什么，趁着现在声音还姑且能够传达，一定要告诉芷一些什么。
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躲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防身的物品？耐心等待救援尽量远离人群？还是赶紧选一个待会可以碰上头的地点？一秒钟之内翔的脑海里传过无数念头。
到底应该告诉芷什么！最想对她说的话，如果这次...这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我想说的话是什么啊！
「芷！我一定会...」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发誓不会让你受伤！无论遇到什么阻挠，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为什么，开口之后，说出来的话是这些呢？明明想了那么多具体的自救措施，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话语。
芷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绽放了一个如此美丽的笑容。
「嗯！我等着你！」
「嗯。」
但是，这份笑容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就消失无踪。
「哥！你后面！」
翔还来不及回头...
嘣！
一声巨响，然后是剧烈的冲击，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倒了下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头骨向下流，眼皮变得很重，在最后的视野里只有无数人的脚，以及接踵而至的黑暗。
我...
一定要...
意识剥离的最后一刻，翔默念着...
「我一定要...保护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