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七个人在三天后聚到了萧慕白租住的房子里,召开了第一次动员会议。会议以未来方向为主题,社会需求为核心,个人发展为要点,展开了深刻的讨论与分析。

作为会议主持人,我点亮了会议圣火:“今天我们七人能坐在这里,要感谢上天给我们这个机会,来,一起背交规的第一章表达一下感恩之情。”

燕未寒立刻发话:“为什么不是第二章?”

我说:“第二章你会吗?”

燕未寒说:“反正我只背第二章。”

司马大灯说:“老祖宗说,凡人若有圣人之心,便可以圣人之礼而敬之。自打认识榔头兄弟以来,他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一个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以后我大灯将听从榔头兄弟的安排,只要是不违背老祖宗原则的,大灯都将万死不辞。”

短暂的开场之后,会议进入核心问题,我对大家说:“如那时所愿,我们已经出院并且聚在这里,以后要做的,就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要证明自己。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暖玉被派到清风社区当片儿警了,那边由于建了所民办大学,外来人口剧增,派出所人手不够,所以我未婚妻所在辖区要招收一批公安协警来协助进行工作。我的意思是咱们去应聘协警,毕竟这个社会里为人民服务也是需要资质的,很多好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但如果我们成为协警,那一切就明朗了不少。”

几人都面面相觑,眉宇间似有些许担忧。我接着说:“这么一来,我们就要着手准备协警的事了,这次招收年龄是十八到四十周岁,随风好像年龄不够。”

赵随风掏出身份证看了一眼:“出院那天就是我生日,我已经十八周岁了。”

我说:“那好,一起报名,能录取几个算几个。毕竟我们七人一起生活也是需要财力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日常生活够了,先填饱自己的肚子才能去帮助别人。除此之外,还有个事我想强调下,那就是咱们的纪律问题,我们都是‘社会特长生’,多少都有些偏门的特点,希望大家能够学会克制,不要在不该爆发的时候爆发,彼此之间也要互帮互助,迁就对方。比如随风你能不能把你左边袖口的小花撕去,要么就在右边也加上一个,未寒从开始就一直盯着你,你都没发现?”

赵随风打了个激灵,立马往后撤了一步,手也伸进裤兜:“刚才开会太专心,放松警惕了,现在一感觉,果然有杀气。”

我说:“在一起那么久,喜什么,怕什么,大家心里都知道,在不扰乱自己情绪的情况下,要多为别人考虑。如果只顾自己,那么你始终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会回到二踢脚的怀抱之中,虽然在那里可以看到小炮。”

赵随风把手掏出来,一把揪掉了自己袖口的饰品,燕未寒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眉宇间好像一直有股淡淡的忧伤。

没过几天,燕未寒收到了一个快递,他极为谨慎地将快递带回了屋子,我们问他买的什么东西,他也不说。直到第二天我们发现了那张空床上躺着的女人—确切地说是充气娃娃,是燕未寒网购的,我还是头一次近距离地接触这稀罕物。

段无情说:“兄弟,看你一本正经文质彬彬的,骚起来也是很无解啊,连娃娃都用上了。”

燕未寒认真道:“我买这玩意儿不是拿来用的,你们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段无情问:“那你买来是干啥的,当吉祥物?”

燕未寒说:“这样,我们就是八个人在一起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眉间的忧伤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美妙的满足感。

那天会议结束后,我将白天从暖玉那里找来的学习资料发给大家,那些资料都是暖玉搜集的近几年考试的重点,无形之中帮我们免去了很大的记忆量。暖玉告诉我其实这类招聘的笔试都不难通过,主要是面试。尽管如此,我还是让大家去背一下重点,毕竟那些都是和交规同样重要的法律条文,事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该记的一定要记。

笔试在几天后进行,由于拿到手的工资只有千把块钱,报名的人不算太多,毕竟在送快递都能拿到五千以上收入的年代,没多少人愿意去拿那点刚够生活费的工资。

一切也都如暖玉所说,我们的笔试很顺利地通过了,初战告捷,大家欢欣鼓舞。暖玉偷偷告诉我其实只要参加笔试的都过了,通过率百分之百,让我们别高兴太早,因为重要的是面试和体能测试,想要通过复试,就要在这几天多锻炼一下体力。

一听这话,我拖着他们绕着广场跑了五十多圈,跳舞的大妈们都傻眼了。一个大妈说,她们跳走了很多团体,什么健身操的太极拳的都耗不过她们,但围着她们跑五十多圈的还真头一次见。

一连几天,我都带着大家进行了高强度的锻炼。终于到了考试那一天,全员累得没一个能爬起来的,包括我。

暖玉过来找我的时候,只有大灯正龇牙咧嘴地在打坐,他的作息时间是不会因任何因素而改变的,毕竟是灵魂修炼者。

大灯将我们逐一叫醒,我看到暖玉那怒目圆睁的样子,才意识到今天还有点大事要干,于是赶紧集结整顿,在暖玉要发火之前一起上了老袁的金杯车。暖玉数落了我们几句后,开始给我们说考试的注意事项,正说着呢,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紧接着她眉头紧锁,说了句“放心所长,我立刻赶到”。

“快,老袁哥,赶紧往清风社区跑,有人要跳楼。”暖玉挂断电话后着急地说。

事发现场是在清风社区外面的一栋原纺织厂职工宿舍楼,我们赶到后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因为通常跳楼的都是一个人,这次的比较有创意,是俩人组团行动的,而且还是一对小情侣。派出所的所长已经到达了现场,但当天因为城南有紧急任务,派出所的警力已经抽调出去大部分,在现场的只有所长和一位民警,加上暖玉也只有三人。

周围百姓都满面焦急地举起了手机,几十个摄像头齐刷刷地聚焦在五楼楼顶,楼顶的两人相拥而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下来,一看那姿势就知道是想殉情的。所长认真地对暖玉说:“小秦,一定要想办法稳住这两人,由于情况特殊,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拨打了电视台的电话,估计记者马上就到了。”

暖玉望望周围:“所长,就咱仨啊,其他人都去城南了?”

所长回道:“对,那边有扬声器,你先跟他们沟通下,我立刻去联系援助。”

暖玉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我在楼下观察着周围的地理位置情况,暖玉很快走过来对我说:“榔头,你得帮帮我了,人手不够。”

我说:“那当然,现在是什么情况,楼上那俩人是因为结婚彩礼的事?”

暖玉说:“不是,要是那样就好办了,那俩人是表兄妹……”

我抬头看了楼顶一眼,“果然有创意,为啥还不跳?”

暖玉说:“哎呀别贫了,我去试着跟他们沟通一下,榔头你帮着想办法啊,只要别让这俩人跳下来,怎么都行,这俩人要是跳下来,被电视台的拍下来,影响可就太恶劣了。”

说完,暖玉立刻带着扬声器爬到了四楼一户居民的阳台上,我们随之也爬了上去,我听到楼上那男子悲愤地说:“古有陆游唐婉之悲情,今天你们还要让历史重演吗?”

我一听这话,便大概了解了那男子的性情,立刻对暖玉说:“暖玉,这活儿你得让大灯来。”

暖玉望望一脸疑惑的大灯:“他行吗?这可不是开玩笑,人命关天呀!”

我凑在大灯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大灯颇为自信地点点头:“就这任务,我一天能完成二十个。”

暖玉将信将疑地把扬声器递给大灯,大灯对着楼上开始进行对话:“楼上的兄弟,我大灯也是很喜欢陆游啊,他和唐婉的两首《钗头凤》可谓千古绝唱啊,‘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端的是凄凉啊。”

那男子果然来精神了:“终于有人知道他二人的爱情故事了,大哥你既然了解,就应该让世人理解我们啊,小美是我表妹,我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为何不能成为神仙眷侣呢?”

司马大灯叹口气道:“你可知道当年陆游和唐婉分开,并不是因为唐婉是陆游表妹的身份啊?”

跳楼男子一愣:“那是因为啥呀?”

大灯说:“因为唐婉不孕。”

跳楼男子大惊:“什么,不会吧。”

大灯笑着说:“兄弟,历史上不只是陆游唐婉,还有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知道吧,他也是娶了自己舅家的表姐。”

跳楼男子呆了一下说:“楼下那大哥,难道你也有爱慕的表妹?”

我一听大灯已经把那人给稳住了,立刻悄悄和暖玉领着几人往楼上走。跳楼的那俩人是在五楼天台上,但我们上去才发现天台的防盗门不知道被谁锁上了,根本过不去。

暖玉有点着急:“大灯现在能稳住他们,我们悄悄接近把他们控制住是最好的,可这门上着锁,要是硬撞开,肯定会引起那两人的警觉啊。但这个时候去找人开门已经来不及了。”

我仔细思索着其他可能性,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这种锁还值得愁?谁带身份证了,借我一用。”

说话的是袁清尘,我竟然忘记了他这个锁王。老袁接过暖玉递过来的身份证,走上前将身份证放到门缝上,不出五秒,只听到轻微的一声响,门已经开了。老袁不屑道:“就这种锁,我十年前就懒得开了。”

这是大家首次看老袁大显身手,一个个都大为惊叹,尤其是暖玉,连连对老袁竖大拇指。

几人正要开门,我伸手拦住:“都先别进去,毕竟是两条命,时间上要拿捏准确才可行动。”

燕未寒突然说:“从门口到二人位置大概十米,武圣的百米速度应该在十二秒以内吧,考虑到起步速度和障碍物,武圣开门冲过去到两人那里大概在二到四秒。”

我冲燕未寒竖了竖大拇指,继续说:“这样的话,一会儿我们只要拖住跳楼男最少三秒,武圣就有机会冲过去救人。武圣,那俩人你有把握一起弄下来不?”

萧慕白一撇嘴:“我一把就能将两人抡下来,惹急眼了我一拳一个。”

我说:“你别往外给踹出去就好。既然这样,我们四个下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袁老哥在这儿帮忙,武圣听到信号后冲过去救人,信号就是路灯碎裂的声音。”

萧慕白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我们四人下楼,到四楼的时候,发现大灯已经开始给两人讲王献之与表姐郗道茂的故事了:“后来呀,新安公主看中了王献之,非死皮赖脸地要嫁给他,于是王献之和郗道茂被迫离婚,郗姐姐郁郁而终。可悲可叹啊!”

楼上男子的声音万分悲切:“唉,如此凄凉,不过好歹那时候他们还能结婚啊,我们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我指指天台东侧十米开外的路灯对大灯悄声说:“大灯,你不是说自己的弹弓五十米内弹无虚发吗,能把那个路灯一下子击碎不?还有那一个。”

大灯点点头:“小意思,没问题。”

“那就行动。”

“好像不行。”

“为什么?”

“没弹弓。”

“你昨天不还练了?”

“寻思着要考试就没带。”

赵随风突然一脸惭愧地把手伸进了裤兜:“大灯哥,是这玩意儿不?我一瞅这个挺厉害的,就帮你收着了。”

“随风,你是不放过任何凶器啊,不过这次就不批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