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扬声器递给段无情,又把手机里搜出来的《钗头凤》递给他:“来,康辉,念得深情一点。大灯你随时可以射那个路灯。”

段无情立马把下巴一收,收腹挺胸,腮帮子微微鼓起,目光如炬,那神态就是康辉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紧接着他双目含情地念了起来:“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

“恶”字还没出口,只听啪的一声,跳楼男女右侧的路灯应声而碎,两人一惊,齐齐向碎裂声的方向望去,这时他们脑袋的转向,正好背着天台出口。那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大灯抬手、瞄准、发射一气呵成,另外一个路灯也应声而碎,两人再次转脑袋。楼下也传来阵阵惊呼之声。

就在两人发愣的空当,萧慕白如猎鹰一般,白影一闪,在天台上弹跳两次,直接飞到了两人身后,伴随着双手提小鸡的动作,那俩人被武圣活生生地给抓住扔了回去,在门口等待的老袁也冲过去帮忙按住。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后背上的衣服都已湿透,虽然我相信他们,但两条人命在眼前,大家又都是首次显露身手,过程实在是太过刺激。

段无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坚持将那两篇《钗头凤》缓慢深情地念完之后才将手机放下,眼中似有泪水闪烁:“那些欢呼的观众朋友是为我的深情朗诵而感动吗?”

我说:“对,为你,为我们。”

直到那两人被拖到楼下,跳楼男子还在追问大灯:“大哥,你告诉我,历史上真的就没有一对表兄妹成眷侣且幸福的故事吗?”

大灯思忖片刻说:“汉武帝金屋藏娇,藏的就是姑家表姐陈阿娇。”

跳楼男子立刻一震:“大家听,皇帝都喜欢表姐。”

大灯继续说:“后来陈皇后一家老小死了一户口本,坟头草都能铺个足球场了。”

伴随着绝望的哭声,跳楼男女被暖玉和同事押进了警车,两人被带走面壁思过去了。暖玉走了过来,突然看到了旁边的所长,暖玉马上汇报:“所长,任务完成。”

所长神情有些激动:“小秦,你完成得太出色了,尤其是这几个伸出援手的同志,你们刚才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厉害得很啊,应变能力这么强,比他们这些警察学院毕业的都要厉害嘛。这个大个子,连飞带跳那两下很像个大侠,令人叹为观止,应当表彰!”

萧慕白凛然而立,“我也不是故意想跳的,上面有砌的墩子和杂物,不跳我就栽钢筋上了。”

暖玉听到后笑得很开心,看到她的笑容,我心里像养了一窝蜜蜂一样甜,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时候,突然有几人扛着摄像机走了过来,看那样子,刚才救人的过程肯定被电视台的拍下来了,不免要进行采访,我赶紧招呼大灯他们几个钻进了金杯车,这种场合留给暖玉他们比较好。

过了好一会儿,看电视台记者采访完毕离开之后,我才走出汽车来到暖玉身边。

突然暖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看看手表:“完了,时间过了。”

所长问:“什么时间?”

暖玉说:“今天不是招聘协警复试的时间吗,这么一折腾,迟到了一个小时了!”

所长望着我们:“这几个是?”

暖玉说:“这七人都是要参加复试的人员,我本来是打算带他们过去的,没想到迟到了那么久。唉!不然等下次吧。”

我说:“没办法,天意如此。”

那所长突然说:“谁说不能去了,不仅要去,而且我还要亲自面试!等着,我立刻打电话联系面试官,告知他们今天的特殊情况,这等见义勇为的好同志不可被埋没啊。”

暖玉高兴道:“谢谢张所长,有您这样的领导真是太好了!”

张所长摆摆手,突然笑道:“小秦,你跟他们都认识吧?”

暖玉面色一红,诚实道:“是的,他们都是真心真意想为人民做点好事的人。”

张所长呵呵一笑:“好了,直接带他们去面试的地方,我也马上过去。”

暖玉连声道:“是的,张所长!”

刚送走所长,我们正要上车前去面试之时,突然从我眼前慢慢驶过去一辆车,我定睛一看,撒丫子就追了上去,很快我贴着车门跑到了汽车前边,猛砸了几下前挡风玻璃示意停车。那汽车一个急刹车立即停下,车窗摇下,驾驶座上是一张愤怒的女人脸和一个差点搭上命的孩子。

那女人怒骂:“你是不是有病啊?不怕死吗?”

我拍了拍身上被她汽车蹭上的土,指指她腿上也就一岁多点的孩子,“把自己孩子往黄泉路上推的人,还有心思惦记别人怕不怕死,思想觉悟高得很嘛。”

女人一愣,看看孩子,骂道:“你真是神经病!我自己开车自己有数,不用别人多管闲事。”

我说:“你自己不想活,没人管,这么点孩子你要害死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人气恼道:“我开得很慢好吗,我自己的孩子我会害他?你谁呀你,交警吗?我看看你证件。”

我伸手拔下她的车钥匙,指指外面,“你下来,按照新交规来看,你抱着孩子开车属于妨碍安全驾驶行为,应该扣两分加罚二百元。”

那女人看我拔钥匙,有点急了,抱着孩子蹿出来,那阵势活像猛虎下山。我掏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打开一个视频放在离她眼前二十厘米处。那个女人看着视频,原本因愤怒而发红的脸开始慢慢变黄,最终转成了如纸张一般的苍白色,一只手也捂住了嘴巴。好一会儿,她看看孩子,又看看我,一把紧紧抱着孩子,眼睛红肿。

那女人忙向我道歉:“对不起,警察同志,我刚才有些急了,我认错,我道歉,我这种做法确实不对,真的是在害自己孩子。”

我指指她手机:“你不要跟我道歉,现在你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抱孩子。”

女人面色惭愧,“是,我马上让我婆婆过来。”

女人应该就是这条街上的,没两分钟,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跑了过来。我看女人把孩子交给了孩子奶奶后,就让她把车靠边停好。

我从身上摸出随身携带的交规递给她:“自己找找犯了哪一条,背会再走,我还有事,没法在这儿监督你,想为孩子负责,就按我说的做。”

女人拿着交规愣住了:“同志,不罚款吗?”

我摇摇头:“我不是交警,没权罚款。”

女人更懵了:“那你是?”

我是与死神斗地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