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谁扫却蟾蜍影,天下清光应更多。

“居合之势,以武终之!”

低头,抬头。出刀,收刀。

源氏一丝不苟地,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每有刀光闪过,必定带走一群怪物,像是割草一样简单。

正面作战,无可匹敌。若不是这些蚀怪都失去了自我意识,遇见她这样的对手,除了逃跑不会有别的选择。

它们只能凭借本能在她收刀时接近,但遗憾的是,她在收刀的时候,无论身形还是气机都完全处于无法捕捉的状态,仿佛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而当她再次挥刀,世界才会惊觉她的存在。

同样的,背靠着她的木花也并非省油的灯,在放心把身后交给源氏的情况下,身前的石长便成了她最坚实的屏障。

因为在她死之前,石长不会死。

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也唯有这样无懈可击的组合,才能在这条长街上收割掉无数怪物的灵魂。

是的,自百鬼夜行那夜过去后,又过了数个夜晚,她们仍然没能离开这里。因为她们要面对的根本不是百鬼,而是源源不绝的妖、魔、鬼、怪。

蚀之世,按理说来出现任何蚀怪都不值得奇怪。可源氏在收刀时总忍不住会去思考,为何偏偏这么巧,这些妖魔鬼怪同属于高天原源流。她心里已有设想,却仍不敢肯定。

让她心下稍安的是,木花并未察觉异样,对于战斗一直处于热情高涨的状态——因此她还是认为,木花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居、合。居、合。

所以说,来吧。

隐于暗处的,无论是谁,请出来吧,不要再期待我们的破绽了。

那并不存在。

源氏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那片黑暗。

这一次,终于不再有妖魔鬼怪出现。

数道火符落到了空处,木花这才停手:“结束了吗?”

没有回答。短暂的安静过后,她忽然发现,街道上除了自己和源氏以外,又多了两位身穿巫女服的少女,一位持镜,一位佩剑。

又或者说是……神。她们的登场方式就是一种简单的神迹显现。

“天照姐姐,月读姐姐?”

木花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们,惊喜地说:“好久不见,姐姐们是来和我们汇合的吗?”

说着她就想要跑过去,只是才刚迈出一步,源氏就拉住了她的手。

“源姐姐?”

“是敌非友。”

“……??”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木花茫然地看着源氏、天照、月读,视线在她们之间逡巡,再联系起这些天所经历的战斗,最终她确信了这一事实,慢慢地收回脚步。

她喃喃自语:“怎么会呢?她们不喜欢木花了吗?”

源氏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调整了身形随时准备暴起。

天照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笑着对她们打招呼:“源,木花。”

源氏保持着当下的姿势说道:“你们一早就在这里。”

“是的。”

“那些怪物也是你们所召唤。”

“不错。”

“你们与月神为伍。”

“可以这么理解。”

对于源氏说的话,天照一一回应,到最后开心地笑了出来:“源,你还是老样子,只用肯定句而不用疑问句,对于自己认定的事就不会再给任何辩驳的机会。”

“为什么?”有意针对似的,源问道。

“为什么?如果你是说召唤怪物攻击你们这件事,那只是为了大计和你们开的一个小玩笑,只不过现在计划有变,所以要提前除掉你们。如果你指的是和月神联手,我倒是想问你,源,为什么要和‘蚀’对抗。”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

“如今高天原也已经陷落,现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当然有!”源即答,“饭团,寿司,樱饼,花灯……”

“就这?”

“还有!”心中还存着一丝说服对方的念想,源氏不假思索地说道。

只是下一秒,她却欲言又止。

因为她想起的是那个曾为她介绍美食,与她同赏花灯的少年。

她的脸颊不禁染上一抹绯红。

“原来源在这边有了心上人呢。木花你呢,你也一样?”

木花盯着天照说道:“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属于木花,不允许你们破坏!”

“可惜这一切很快都将不复存在了,木花。‘蚀’以及推动着‘蚀’的黑暗神子,绝不是你们能抗衡的。”

木花没有说话,对方强得可怕,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像是真的看到了那种黑暗的未来——

她不禁开始发抖。

源氏感知到了木花的变化,唤了一声:“木花。”

她的声音坚定:“他会拯救我们,也会拯救世界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真的让木花镇定下来。她回忆着有关“他”的点点滴滴,忽然就摒弃了所有的不安,完全相信了源姐姐说的话。至于其他,已经无关紧要。

可是她没能看见,藏在源氏眼底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