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青年刚开口劝却被打断。
“我一直有个疑问。”
源氏直接无视了青年的话语，慢慢走到贝贝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怀疑毫不掩饰。
“背叛了月神的人，你也敢收留吗。”
“你！”
贝贝小脸涨红，显然也是被戳到痛处，她自问自己留在青年身边没有半分对他不好的心思，也被其他人所默许。
可此时源氏提出来，便是对她赤裸裸的侮辱！
“啊啊！真是够了！给我去死吧！”贝贝早已把青年的警告忘在身后，抡起镰刀直直朝着源氏脑袋砍去！
青年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镰尖带着风的戾啸到了源氏的额前，却在离她额心一寸处猛然停下。
“这怎么可能！”贝贝见源氏只用两根玉指便夹住了她的巨镰，盛怒之下手中加力，施加到镰刀上的的力度甚至让镰刀轻微颤动，可仍旧无法再进源氏一丝一毫。
“你的力....呃...”
还没等贝贝说完，一只手掌便卡上了她的咽喉，力度大到让她不自主的翻白眼，可爱的小脸上有了狰狞的神色。
“当啷——”镰刀被源氏随意地扔到地上，将贝贝举到了半空。
“源氏！不要这样！”青年不忍看着贝贝痛苦的模样，急忙上前想要拉开源氏的手。
一道带着冷意的目光让他的动作凝固在半途，源氏的眼神冰冷到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似乎认为有资格对我的行为说三道四？”
“我...”青年倒退两步，心中生出无力感来。
即使再大再强的困难摆在他的眼前，他也不曾退缩过，他始终相信只要与神格伙伴们一起，都能闯过去。
但如今却是他身边的人性情大变要对他出手，而且这可怕的变化初衷却是为了拯救他，自责与后悔涌上他的心头，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如果当时直接用所有道具突破出去就好了...
青年的作为并非无用，至少以贝贝得以喘息的样子来看源氏的力度放轻了一点。
“轰！”
“呃啊！”
源氏狠狠地将贝贝按在了拉面店墙上，洁白的墙壁上瞬间多出无数到细小的裂痕，可见她的力度之大。
“我且问你，为什么要留下。”源氏血红的眼眸死死注视着贝贝，不急不慢地开口道：“跟在那家伙身边，至少在这末世里有一席安身之地。”
“这个世界的毁灭已经不可逆，你真以为凭那群乌合之众可以拯救世界？”
“回答我，你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面对源氏的质问，贝贝仍然不屑一顾，双手抓着源氏的手腕，恶狠狠地说道：“和你...咳...有什么关系！”
稀奇的，源氏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瞟了青年一眼，说道：“与他有关？”
贝贝没有说话，源氏再次猜测。
“难道，还是喜欢他不成？”
喜欢...
喜欢......？
贝贝停止挣扎，有些不解的看向青年。
这个听话的奴仆会带给她好吃的，会容忍她的任性，有时候甚至还会欺负她，事后又舔了脸来安慰她......唉？
贝贝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好像...很开心...总觉得，至少要比待在那个阴沉的家伙身边，要好上不少。
她的眼里一时被莫名的情绪蒙蔽，很快又恢复了清醒，咬牙轻哼。
“不过是本魔王的好仆人而已，怎么可能会喜欢！”
源氏似乎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眼睛一眯嘴角一翘，贴近了贝贝的耳边，细不可闻的声调如毒舌般窜入贝贝的耳中。
“那...只是一个奴仆，我用来祭刀，也不碍事吧？”
“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对你而言，对他而言...你根本不会站在他身边，对吗？”
“让我杀了他，我便做你的仆人，怎么样？只要我吸收了他的因果，那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不会吗？”贝贝眼神颤动，一时间竟是有些混乱。
“呵呵...”源氏松开贝贝后退了两步，任由她幼小的身体不受控的落坐到地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笑了两声。
“贝贝，你没事吧！”青年见源氏没有阻拦的意思，急忙跑到贝贝身边蹲下，轻轻摇晃着她的肩。
贝黑莫斯的金红双瞳此时微微黯淡，看向青年心急如焚的面庞。
让源氏杀了他，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让绯红的风暴降临大地，听着人类们的哀嚎，欣赏着自己被他们命名为残忍的杰作。
那种感觉，令人欲罢不能...吗？
青年看着自己脖子心疼的模样，那些欲望似乎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无论怎样破坏，怎样自赏，也永远是自己一个不能被接受的...怪物罢了。
她无法理解那等复杂的情感，甚至如今神格都未完整。她只是觉得，这个仆人很尽职，在她画地自封的空大城堡里，已经不再只有她一人。
但他呢？
青年见贝贝盯着他有些迷惘，不管如何平静的心也有了怨愤，他站起身，挡在贝贝和源氏之间正面对着源氏。
“贝贝一定有她的决定，我相信她！”
相信吗？
贝贝失神的抬头，望着眼前青年坚定的背影，明明是轻轻一吹就能倒塌的灵魂体，还要逞强。
真是叫人担心的仆人...
贝贝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努力地站起身，源氏下手不轻，她外表看似无恙，神力却不剩下多少。
“呵...相信吗？相信便是把身家性命全部交出，不过愚信。”源氏冷笑，双臂交叉：“像你这样的人能背上这等因果和重任，还真是看错了人。”
“喂...让我来...”贝贝从地上拎起绯红之刃，无力地想要推开青年的身体。
“别担心，有我在这呢！”青年回身开朗的朝贝贝笑了笑，语气温柔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随后以警戒态度看着源氏。
“哼...就爱耍帅。”贝贝见青年意绝，也默默站在他身后回复着神力。
源氏见青年对贝贝的态度柔和至极，对她却是如此生分，双眼微闭，待到那一丝阴霾褪去，再看向两人。
清俊的俏脸此时只剩下冷漠。
她转过身，将村正插入身后，也就是青年两人面前的地上，而后说出的话语让身后两人如坠冰窖。
“我有点不高兴了，贝黑莫斯，想必你有了选择，那么今天只有一人能跟我离开，你们自己选吧，选好了，就上来受死，要么用神格，或者用人血，来祭练我的刀。”
源氏的声音里不蕴含半点情绪。
“你...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青年有些恼怒，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源氏此时的所作所为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目的性。
“我自有我的言行，亦有我的道义。”源氏头也不回说了一句。
“我来。”
青年甚至连和贝贝讨论的意思，直接上前了一步，坚毅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撞上源氏因惊讶转来的侧颜。
“喂！”贝贝有些慌张。
青年头也不回，声音却是那般柔和：“做仆人的，哪能让主子牺牲。”
何况他不信源氏真的会杀他...也不是全然不信，只是有那么一丝猜疑，若是源氏真的失去理智，何必跟他们说这么多，显然是在诱导着什么。
可这其中的道理，他却看不出。
“很有意思...”源氏回过身，平淡的看着青年，话语里的平静完全掩盖不住那咬牙切齿的味道。
青年打了个冷颤，杀意...源氏真的起杀心了...而且无比的愤怒...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是做出选择了吗？
“你以为，你很高尚？”
源氏拔起刀，来到青年身边时却不急着出手，只是慢慢地绕着他行走。
“我并不么以为。”青年深呼吸，平下心道，努力时自己不去看村正散发着寒光的刀刃。
“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源氏冷笑一声：“那你，知道你背负的是什么？”
“人们的希望...”青年此时话语也不敢有那么明显的逾越了，现在的源氏仿若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在痛斥着座下为臣的他。
那一丝霸气与无边无际的压迫感，让青年喘不过气来。
“然后呢？”
源氏在青年面前站定。
“为了她，你就能背弃你所肩负的一切了？”
“那些在侵蚀里祈祷的人们。”
“那些期望你能够带来拯救的人们。”
“那些坚持着你继续走下去的同伴们。”
“就为了...她？！”
源氏话语里带着滔天的怒气，一字一句都敲打在青年的心上，她一把抓过青年的衣领，眼神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我若是你，都没有脸皮再在他们面前出现！”
源氏狠狠推开了他，青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面对源氏的怒气，眼神里只是生出了惭愧之色。
贝贝蹲在青年身后咬着淡唇不言不语。
谁又能想到，看似被妖刀侵化变作嗜血妖魔的源氏，单单凭借口舌就能让两人落败？
“我再问你一遍。”源氏再次恢复了那般平淡，又问道：“杀一救多，还是...杀多救一！”
“一”几乎是瞪着贝贝说出来的。
“......”青年沉默。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久在数十年前，那流传话间的“火车难题”，此时真正的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而真正面对这道题时，他才明白这道题有多么难选择，何况两边都和自己牵连不轻。
这道题最难的一点就在于，明明答案摆在你面前，你却不敢去选择。
“呐。”
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衣角，青年回身，看到了一脸笑意的贝贝。
“我知道的。”贝贝轻声说道，青年身上的东西实在太重，为了让他能回到白夜学院请救兵，也只有这条路可以选。
“不。”青年宠溺的摸了摸贝贝的脑袋，直起身面对源氏。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蠢货，否则也不会度过重重危机直到今日。
青年看着源氏，淡然坚定道：“我...全都要。”
源氏双眼一眯，还没等她发作，青年又说道：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选择全都要，难道不是吗？”
源氏听青年这句话，似乎很惊讶，微微低头思考了几秒中，抬头看向青年，粉唇间亮出一丝洁白，她点了点头。
“明显的漏洞，很好，我许了。”
源氏没想到青年根本不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反而直把矛头朝向提出问题的人。
有话说，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问题的人，还真有几番道理在其中。
“你的回答让我心情不错，这次就罢了，不过...”
还没等青年放下心，源氏最后“不过”两字又让他心跳飙升，若不是他现在是灵魂体，还不得给吓死。
“下次如果不是我出，而是天地给你出题，你又会怎么选择呢？”源氏朝他一笑，这笑容里竟让人感觉不到任何负面情绪，当然也没有鼓励的意思。
她没有追究青年的答案，也自有想法。
但源氏真想不到自己的反应在青年眼里却认为是喜怒无常，少惹为好。
“走吧，回白夜学院，找浮士德。”源氏淡淡道，也不管后面两人跟得上跟不上，迈步就要离开。
“啊？”青年懵逼归懵逼，还是跟了上去，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要找浮士德？”
开玩笑，浮士德是最有可能制住她的存在，她居然现在要主动去找？
“嗯？你似乎对我的这种状态很满意？”源氏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我没问。”
青年怂了，比起现在的源氏，他还是更喜欢原先天真无邪还热血的源氏，虽然没有真的杀了他们，但青年还是能感觉出来现在源氏的危险，干掉他们并不是玩笑。
怎么说呢，现在的源氏给了他一种根本看不透的感觉，而那股煞气与杀意，也让他不敢继续探究。
他才不信源氏主动找浮士德是为了解除自己状态，多半是去找茬的。
【院长，对不住了，我搞不定，真的。】
青年默默祈祷，他虽然不懂贝贝那句完整的神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觉得院长这类资历和实力都很高大上的人可以搞定源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