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要内衣内褲，没有其他东西了吗？看你一副哭包的样子，只有匕首，搞不好哪天就插进自己心里去了，我不想以后死了之后还要被你的朋友骂死多一次。”
“……”
绿茵思索了一下，倒是想起了一件音的私人物件。
“音有一个布偶，大大个的，好像是跟着一只猫的形象做的，却又有点奇怪，像是做坏了的布偶似的，反正音从以前就一直抱着那个睡觉，出任务都会带上，感觉有点脏，因为音都不拿去洗，应该还在之前我们住的旅馆那里，如果没被人拿去丢掉的话。”
“好！就这个，猫型布偶，以后你每天抱着它睡觉就对了，告诉我地点我帮你去拿。”
于是音把关于那旅馆、房间号码等资讯告知了蔚蓝。
正当蔚蓝打算动身前去之前，绿茵又叫住了她。
“那里可能有许多组织的人，你这样去太显眼了，我想，换上我们组织里的人会穿的衣服再去会比较没那么显眼。”
“也对，你真聪明，那就换你的吧。”
那时脱掉礼服之后，换上的就是这套衣服，神殿里的人很贴心地帮她洗干净了烘干了才交给她，之后她也一直带在身上，已经打算以后都不穿了，只是还没处理掉而已，现在刚好派得上用场。
“这……有点紧，你怎么这么瘦啊？”
“……”
这衣服全身以褐色与黑色为主，穿上之后，几乎看不见肌肤，全身都严实包裹着，不止整套衣服有点窄，就连那双褐色的手套，蔚蓝也觉得有点紧。
“鞋子……”
“穿我的。”
那是一双皮制的靴子，穿礼服的时候当然不是穿这双，不过当初音除了准备了衣服在包包里，也有两双靴子在一旁，穿着舞鞋毕竟还是有点不方便，即使她经过穿着那种鞋子作战的训练，赶路时毕竟也是另一回事。
那双靴子自然就穿着到现在了。
蔚蓝穿上靴子之后，眉头皱了一下。
“以后你要多吃点才行啊。”
“……”
确实，永远都是音在主动找食物吃，音不喂她食物时，她向来吃不多。
“对了，你们组织里有蓝色头发的吗？”
“这……好像没有。”
“该死，那我穿这个来做什么，蓝色头发一看就知道是混进来的，绿茵你真笨耶！”
“……”
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算了，我披上我的斗篷吧，谁觉得我可疑，就拉到一边去做掉就对了，你在这里好好等着别跑掉啊，不然我回去挖音的坟跟她告状。”
“……”
不用挖也可以告状的吧……
绿茵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她又无处可去，自然不会离开。
在蔚蓝出门之后，绿茵开始思考起关于蔚蓝的事情。
她还是不明白，蔚蓝帮助她的原因是什么。
只因为，她答应了当她的朋友吗？
因为是朋友，所以才对她好？
丽特希说，蔚蓝失忆了。
失忆的人，什么都不记得，说不定也很可怜的。
她试着想象，失忆是什么样的感觉。
以她的状况，就只能想象成完全不记得任何关于音的事情好了。
记得有一个人曾经跟自己很要好，什么都会跟自己分享，几乎所有时间都是一起度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是谁的感觉……
感觉好糟糕，想象一下就觉得好孤独，世界好可怕，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不然就是自己是假的。
所以这就是蔚蓝正在面对的事情吗？而且她都就这样独自一人面对？
绿茵虽然说过想要把音给彻底忘记，但是她没有想象过那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现在她很庆幸，自己的记忆中有音。
有个人曾经跟自己分享所有的心情，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偶尔把记忆拿出来回味，也是挺好的。
或许，蔚蓝只是觉得，她跟她是一样的孤独，所以才想对她好吧。
一样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人。
那何不就相互依靠就好了。
或许，蔚蓝就想跟她建立这样的关系。
或许，她也有些地方，可以帮帮蔚蓝……
而她，也确实想这么做。
音应该会很高兴吧。
她辛苦喂养长大的绿，交到新朋友了……
“我回来了。”
“你的头发……”
绿茵首先看见了蔚蓝的头发，耳朵前方两边的头发，长短不一。
“喔，你们组织的人啦！很没礼貌耶！干嘛擅自剪别人的头发啦！真是的，出手这么快让我都差点没看见，结果居然瞄准了我的头发？有病啊？”
应该是没打中，刚好打到头发吧……
“然后呢？”
“当然是都灭了，不然等他们把我剃光头吗？”
虽然蔚蓝说得一脸认真，绿茵却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至于那些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刺客，毕竟也杀人无数，当刺客的，被做掉也只是迟早的事，没有人会为他们感到惋惜。
然后绿茵终于注意到了蔚蓝怀中的布偶……
这使她的眼眶又湿了，她粗暴地从蔚蓝手中抢过布偶，紧紧抱在怀中。
仿佛紧紧抱着的不是布偶，而是音……
音……
绿茵终于忍不住了，她把脸埋在布偶里，一丝丝的哭声传了出来。
至今为止，虽然为音的死而掉过不少泪，却始终没有放声大哭过。
而这个属于音的布偶，唤起了又是更多关于音的事情，以及更加澎湃的情绪。
毕竟这一次，已经不只是回忆而已，而是有实实在在的布偶可以抱在怀里，要抱得多紧多用力都可以。
即使音的身躯抱起来结实多了，绝对不像布偶这样软绵绵。
即使音的身体感觉温暖多了，绝对不像布偶这样没有温度。
但这至少也是音每晚抱着睡觉的布偶，感觉上充满了音的气息。
感觉上音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她还记得，那天晚宴上，在后院里拥抱音时，那感觉是多温暖的。
是多么的使人心安啊。
如今这布偶，仿佛就取代了音，紧紧抱着时，就像是拥抱着音一样。
给她力量与勇气，使她得以面对一切而不感到害怕或动摇。
就像音不曾离开过她一样。
小声的哭泣，很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心里越是感到温暖，情绪反而越是不受控制。
况且，她真的非常需要，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
否则她的心，怎么承受得住？她又不是音。
蔚蓝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决定动身离开房间时，发现绿茵居然一边哭一边拉着她的衣角。
“……”
看来她需要自己的陪伴。
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蔚蓝跟她一起坐在床上，两人背贴着背，蔚蓝也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听着绿茵凄惨的哭声，把双眼闭上。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雨过天晴，所幸的是，这只是一场狂风骤雨，而不是一场长命雨。
“哭完了？”
绿茵点点头。
“就这么好抱吗？也给我抱抱看？”
绿茵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把布偶交给了蔚蓝。
“嗯，你的口水，还有眼泪鼻涕，到处都是……”
于是布偶就被绿茵一把抢了过来，继续紧紧抱住。
“音该不会也说过你哭起来很可爱之类的吧？”
绿茵摇头。
“很好，看来就算是音也是有底线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想太多。”
“……”
绿茵沉默，蔚蓝也跟着沉默。
良久，绿茵先开口。
“谢谢……”
“……就这样？怎么不是以身相许之类的，刚哭得那么惨，我都以为你要嫁给我了，还在苦恼着要怎么告诉你，我才没有音那种癖好之类的。”
“你以为音有什么癖好？”
“呃……像是抱着你睡觉之类的。”
“才没有这种事！我们都是分房睡的。”
“咦？所以你们是那种感情好会经常吵架的类型吗？”
“本来就是分开睡的，从来没有一起睡过，我是指同一间房。”
其实有过一次……
“这样吗？那你都没有看过她抱着这个睡觉的可爱样子啊……”
“这种事情很重要吗？”
“没，反正以后就你抱了，你抱起来一定比她可爱，只要你不哭的话，加油！”
什么跟什么啊……
“所以，你刚就这样把这个抱在怀里一路走回来的吗？”
“啊，当然，这有什么问题的吗？拿的又不是内衣内裤，没什么不能让别人看的。”
“……”
原本绿想说，这么大的人，还抱这种布偶算什么啊？
然后她也想起，以前也曾经取笑过音，长这么大了还要抱着布偶睡觉。
最后她也想到了，以后她也要每天抱着这个睡了……好像没什么资格说人家。
“好了，谈正事吧，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我可不想背负拐带无知少女的罪名啊。”
“……”
“怎么又哭了？你这哭包！难道是离家出走的？不想回就别回了，来，大姐姐把你卖去妓院好不好？”
“……”
“……该不会想要我负责任吧？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刚刚哭的声音应该没有人听到吧？该不会以为我在欺负你吧？”
“你们都爱欺负我……”
“没啊！音的不良嗜好我才没有，我又不像她喜欢女人。”
“喂！”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喜欢女人，然后暗恋你？”
“……”
这……去挖音的坟跟她当面对质问清楚可以吗？
“好吧，让我们认真地谈正事，既然你无处可去，何不留下来当我的奴隶？”
“……你确定这是认真的？”
“大姐姐要绑你，我倒想看看谁敢救你，说不定你的音还会死而复生回来救你呢！”
“你确定你绑得住我？”
“这还不容易，不服就把你的布偶灭了，你就认命今生今世当我的奴隶吧！哈哈哈哈……”
“……”
好像还真的无话可说，弱点都被抓住了。
呜呜呜，音……你怎么可以把我丢给这种烂人。
“好吧好吧，真的不闹了，谈正事中的正事，我看你身手不错的样子，不如就来当我的护卫吧。”
护卫吗？
这好像可以考虑。
“有薪水吗？”
“啊这……做人别这么现实嘛！钱这种东西，身外之物！身外之物！懂吗？”
“所以还是要做奴隶……”
“护卫明明比较好听，为什么总是要欺负自己呢？”
“又没有薪水……”
“我很穷嘛！要不我们一起去打工赚钱，就有钱了，你打工的钱都给我，然后我发薪水给你。”
“……”
当我是笨蛋啊？
“怎么样？不答应吗？灭了你的布偶哦。”
“反正你也知道我没有选择了，护卫就护卫，护卫了不起吗？”
“这态度可以，护卫确实了不起，尤其是我的护卫，你有见过主人保护护卫的吗？没见过吧？现在你就成了那个护卫了，感动吧？”
“就没见过没薪水的护卫……”
“如果你不甘寂寞，想让我抱着你睡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用这个当报酬，主人都愿意出卖色相支付护卫的薪水了，这总可以了吧？”
“才不要！你走开！我抱着它睡就可以了，你寂寞想抱去自己找个布偶来抱，别搞我！”
“行！行！我的护卫老大，小的不搞你，我去把音挖出来抱就对了。”
“你敢！”
“灭了你布偶！”
“你敢！”
“就……好吧，总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护卫了，反正你没得选，我去哪里你都要跟到哪里，这个没问题吧？”
“厕所也要跟？”
“万一厕所里有坏人怎么办？”
“灭了他！”
“万一厕所外面有抢布偶的坏人怎么办？”
“……我会进去厕所求救。”
“啊，你这护卫怎么这么废啊，打都不打就直接求救，厕所上到一半要怎么救你？”
“……”
绿茵突然意识到，蔚蓝就跟音一样，不管她说什么，都可以把她耍得团团转。
蔚蓝就跟音一样，会使她安心，会保护她……
说不定，蔚蓝就是音派来守护她的天使呢。
“怎么又哭了？你这哭包！真是的。行！行！以后都不闹你了，玻璃心护卫，唉！”
《残风旧影 完》
